镇北侯府,水云居
一条蜿蜒的小溪自院中而过,此刻水面光洁如镜,厚冰冻住了溪底的一切。
溪流旁有一树腊梅,开得正好,火红的颜色,给死寂的冬日平添了一抹艳丽。
树下,身披大氅,宛若谪仙的白泽正围炉煮茶,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傅晏琛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色。
一人,一树,一茶,一书,仿若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二哥。”
脆生生的声音,立即将白泽的视线从书中拉回。
看着翩然而至的她,白泽露出了如暖阳般的笑容,朝着他招了招手:“阿宁,快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咳咳......"
"二哥,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外面吹风的好。”
白泽自然知晓她是担心他,瘦长的手递过一杯清茶:“无碍!这么些年,也熬过来了。”
长宁接ᴊsɢ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直皱眉。
“这是什么茶啊?好苦。”
白泽尝了一口,疑惑道:“苦吗?我不觉得苦啊!这茶名为‘苦丁’,想来会有些许苦味。咳咳,
可能是我常年喝药的缘故,习惯了。是二哥疏忽了,这便给你换茶。”
他说完,一脸懊恼地起身要去给小妹泡其他茶,却被她拦住了。
“二哥,算了,我此刻并不渴。我来这,是想和你聊聊天。”
她的心中闪过难过,二哥喝的药究竟有多苦,才会觉得这入口苦到难以下咽的苦丁茶并不苦?
这么多年,他喝过的药怕是比喝的茶水还多吧!
“好,阿宁长大了,有心事了?”
白泽一眼便看出自家小妹心中藏着事。
“二哥,邺城的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吧?”
对面之人点点头,虽然他不怎么走动,但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只在这一隅,不闻世事。
“发生这样的事,邺城怕是元气大伤,苦的终究是百姓。”
天灾人祸,避无可避,在强大的自然面前,人类终究还是太过于渺小。
“二哥,你说,若是能够提早得到消息,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伤亡了?”
傅晏琛的心中忐忑不安,仿佛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
明明她早就知道,可是却什么也没做。
或许,她告诉所有人,会发生地龙翻身,是不是就不会死人了?
可若是这样做了,她势必会被当成妖孽,不止会招来杀身之祸,更有可能会牵连镇北侯府和翊王府。
所以,她不敢冒险,什么也没做。
这是不是也间接等于,是她害死了那些人?
这一想法,像是一座大山,狠狠地压在她的胸口,令她喘不上气,濒临窒息。
白泽叹了口气:“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阿宁,事事不必执着对错,跟着心走便好。”
长宁站起身,一阵风吹过,一片梅花花瓣飘然而落,她伸出手接过。
感受到掌间的微凉触感,失神呢喃:“跟着心走?”
是啊,这一世,她想要的不过是护住镇北侯府,护住至亲至爱之人罢了,其余的,顺其自然吧!
通过和二哥的一番畅谈,傅晏琛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二哥,你有没有什么理想?或者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白泽长身欣然而立,抬首,看向那黑灰色的飞檐之外:“我有想做的事吗?有吧!若是有可能,我想去看看南陵的繁华,北漠的广袤,东凤的风情,可我的身子......咳咳,怕是只能想想了。”
长宁上前,眼神坚定地告诉他:“二哥,你放心,哪怕遍寻四国,我也要找到治好你的方法。”
白泽上前一如儿时那般,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眼含宠溺:“好,那二哥就等着阿宁了。”
尽管早已不抱希望,可他仍不愿浇灭阿宁眼中的希冀。
从镇北侯府出来后,傅晏琛便带着沛儿来了一斗阁。
一斗阁
“什么?”
白彦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不跟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小妹,你妹开玩笑吧?为什么要不计成本地收购粮食啊?我们囤货太多,很有可能会压在手里,到时候可是会亏本的。”
傅晏琛却是一脸正色,“四哥,你就听我的,不管是什么粮食,有就收,都囤起来,若是场地不够,便租两个粮仓。”
“只屯粮,不卖粮?那我们赚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卖还是要卖的,不过,只能卖十分之一。”
“这是为何?”
“四哥,日后你便知道了。”
白彦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她不似开玩笑的脸色,当即点头:“行吧!都听你的,谁让你是东家呢?我感觉自己一开始就被你坑了,这个样子经营,怕是回本都遥遥无期,更别说分红利了。”
说完,他便摇着扇子走了。
......
再说镇北侯白震天这边,他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一路往邺城的方向赶去。
“加快速度,邺城的百姓们还等着我们去救命!再快一点。”
此刻的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打马飞快跑到邺城去。
可他身后是朝廷的赈灾队伍,拉着赈灾物资,根本就快不起来。
白瑾打马来到他身旁:“爹,照这个脚程,咱们到邺城还要一整日时间。翊王那边......”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毕竟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瑾儿,慎言!先谈百姓,后谈翊王,陛下是让咱们来赈灾的,自然是百姓为上。驾!后面赶紧跟上。”
看着前方打马飞驰的老爹,白瑾摇了摇头,他就不信自家老爹心里没在担心翊王。
就是倔,不肯说罢了。
白烨也骑着马走了过来,小声对着白瑾道:“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赈灾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