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人来人往，背景音熙攘热闹。
对面那对情侣***撒的又油又腻，温念难免浮起些小女儿的怨念，怨某人太过严厉正经。
一点男朋友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她爸爸、老师、长辈。
她抿起漂亮的唇瓣，不置一词，只握住筷子，随意扒拉下自己碗中的米饭。
端详她神色，顾西征一颗坚硬的心脏被五指攥住，细细密密的透不过气，他右手从桌下探了过去，强硬的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进掌心。
女孩子还在恼他，手不愿意给他握，悄悄挣扎了几下。
然而她那点力道在血气方刚的少年面前不值一提，很快就被禁锢的纹丝不动。
少年手掌温暖，拇指摩挲她没有温度的手背皮肤，用自己的体温传给她浓厚的暖意。
瞧见场面怪异，卢倩倩也不跟黄司凯闹了，连忙岔开话题：“叔叔阿姨快回来了吧？”
“嗯，”温念平静应道，“就这几天了吧。”
也快过年了。
卢倩倩啧了声：“那你妹妹要不要跟回来？”
“不知道，”温念说，“她身体好像还没完全康复，不一定能回吧。”
“不回好，”卢倩倩叹道，“她一回来，倒霉的就是你。”
黄司凯好奇：“怎么说？”
“念念小姨去的早，”卢倩倩简单概括，“只留下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阿姨疼妹妹，爱乌及乌，也更加疼爱这个外甥女，加上她身体不好，不管她想要什么...”
絮叨到这里，卢倩倩憋了口闷气：“即使那东西是念念的，阿姨也会命令念念让给她。”
“......”黄司凯惊了，“让过什么？”
“玩具，衣服，”卢倩倩一一数落，“游戏机，猫咪，就差没让对象了。”
温念：“......”
卢倩倩忽地抬眼，似笑非笑道：“诶，你对象长这么出色，可得藏好了，否则温珍珠想要，你妈再让你...”
温珍珠便是温念小姨妈的女儿。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温念未及搭腔，禁锢她手的少年猝然用了两分力。
温念自觉地噤声。
“不会的，我妈哪有这种离谱，”她舔舔唇肉，糯着声调说，“而且，我家阿征只喜欢我。”
这话不知是在回应卢倩倩的话，还是在安抚某个少年。
只是她话说完后，顾西征握她的力道松了两分，喉咙里低荡出一个字：“嗯。”
他只喜欢温念。
“......”卢倩倩会意的笑。
黄司凯发现盲点：“你姨妈的女儿，也姓温啊？”
“因为她是挂在我家户口上的，”温念好脾气道，“名义上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女儿。”
温珍珠父亲不详，生母早逝，宋青素心疼外甥女，把她挂在自己家的户口，也算人之常情。
这话题容易让人不愉快，卢倩倩没多谈，话题一转聊到几号放寒假上。
一顿饭不温不火的结束。
四人在师大门前告了别。
夜幕如一张罗织情绪的密网，很容易让人沉浸在各种思维反刍中。
温念迈着风一样的小碎步，走得又快又急。
顾西征薄唇抿直，骨骼嶙峋的手掌想握住她的，却被女孩子提前察觉到，触电一般的躲开了。
“......”顾西征嗓子被这抗拒的动作磋磨哑了，“温念...”
女孩子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在暗夜里穿梭。
顾西征在原地驻足须臾，长腿迈着大步，三两下追上她，不管她乐不乐意，手掌拢住她肩，强势又霸道的将人摁进胸膛。
“......”温念大脑短暂的空白，一呼一吸尽数被少年好闻的气息围剿。
少年清冷的语调含了两分罕见的委屈：“你不理我。”
“......”温念挣扎着露出脑袋，强忍着砰砰跳的心脏，恼道，“谁让你凶我了？”
“我没凶，”顾西征垂眸望她，“就提醒...之前喝了那么久的苦药都忘了？”
调理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像她这样不知爱惜身体，寒冬腊月用凉水洗手，寒意再浸到骨头里，吃苦受罪的还能是旁人？
“不管，”女孩子发起脾气来不讲道理，刁蛮又任性，“总之...你在别人面前，不能教训我。”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通往停车场的路种满了常青树，风刮过，暗夜里簌簌声平添了几分骇人。
顾西征将羽绒服扯开，小心把她包进怀里，用体温暖着她，耐心又温柔地纵她跟自己讨公道。
能愿意跟他发脾气也好。
只要别不理他。
“我不是想拿你跟别人比较，”温念闷声闷调，“但人家对象那么温柔体贴的时候，你不能训我...你就是不能训我...”
女孩子越说越委屈，一张乖巧可人的脸都变得脆弱支离，连鼻尖都被熬红了。
顾西征被她闹的心都快碎了，他收紧手臂，瘦削的脸颊贴住她发丝，不管她说什么就应着。
“好，是我错了，”他声线低哑，在夜色中有着浓浓的缱绻，“给你罚，行吗？”
温念不清不楚道：“才不要罚你，就不理你。”
“......”顾西征抿了抿唇角，“我们讲好的，不冷战。”
“我没答应，”温念昂起脑袋，直勾勾盯住他，“以后你凶我一次，就拉黑你一次。”
“......”
“还有，”温念别扭地垂下眼，σw.zλ.忸怩道，“能不能松开了...你已经抱很久了。”
少年又气又想笑，这臭丫头过河拆桥的模样不要太明显。
还好少年人火气旺，体温足够暖，轻轻松松就将她冰凉的身子给捂热了。
松开后，顾西征无知无觉咽咽喉咙，征询她的意见：“牵着走，这里石头多。”
“你看不见啊？”温念眨着灵动的眼，几分顽劣的意味，“那小辫借你扯扯。”
“......”顾西征难得无语，“扯痛了。”
而且他能看见好吗。
温念凸凸下唇，扮出可爱的调调：“那你想牵哪里。”
“......”
女孩子悄悄觑他，又压住上翘的唇角，格外做作矫情的把小手递到半空：“手借你扶，别摔了，这么大个头摔一跤一定是脸着地。”
“......”
-
回程途中，路灯的橘光影影绰绰扫射进车内。
某一时刻，顾西征搭眼瞥她，似随口问：“睡不着怎么不找我聊天？”
他是在问卢倩倩讲的11点到凌晨2点那段时间的事。
“......”温念顿了一秒，感觉有点好笑，老实交待，“聊的都是你。”
顾西征：“聊我什么？”
“......”
这怎么跟他说？
“没有一直聊，”温念别扭地说，“我都在看书呢，就偶尔，你别听她夸张。”
顾西征耐心补充：“有任何想知道的事，都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不会隐瞒。”
温念乖乖应了。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温念心不在焉地掏出来。
是卢倩倩的信息。
按照正常的时间，从餐厅出来，到现在这个点，他们该到斯林了才对，大概也是算过时间，以为温念到家了，因此，卢倩倩发的都是语音。
看着那一串串的红点，温念悄摸摸觑了顾西征一眼，没敢点开听，生怕卢倩倩大嘴巴，讲出什么不该讲的话。
她挨个转换成了文字信息。
【宝宝，到家了没，吵架了没？】
下面的温念都没来得及看，就针对这条单独回复：【请喊我温念，宝宝是我未来对象的专属。】
两秒的功夫，卢倩倩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温念还在转化其它信息，下意识地点了播放。
卢倩倩嗓门很大，听起来极其恼火：
“你再给老娘说一遍，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老娘为了你能甩了黄司凯，你倒好，连个‘宝宝’都不许老娘喊，来来来，你到我面前来，看我不一把拧掉你脑袋，我跟你说，你不把顾西征甩了，咱俩这事没完！！”
温念手忙脚乱的想关掉声音，卢倩倩一段话说得又快又利索，等温念把信息删除，最后一个字也回响在车内。
“......”
欲哭无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