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欢眼前天旋地转。

她手指紧扣着缴费台，才稳住身子：“你说什么？”

护士眼里满是怜悯：“老人尸体已经送去停尸间了，这是他签署的宣告死亡书。”

赵清欢颤手接过，入目是一行机器打印的黑体字——本人温世松自愿放弃手术，一切遗产留给孙女赵清欢。

右下方，则是老人歪扭的签名。

刹那，赵清欢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无声的砸在纸面上，模糊大片字迹。

她不敢收紧手，生怕破坏了爷爷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

赵清欢浑噩的来到停尸间。

守在那儿的医生将她领到爷爷的尸体旁：“老人离开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他还给你留了几句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按下播放。

紧接着，爷爷熟悉的声音响起：“温瑜，别怪爷爷，没了爷爷这个累赘之后……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长的一句话，老人却断断续续的足足说了有一分钟。

赵清欢再也无力支撑，在爷爷的遗体旁跪了下去。

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你没有拖累我……没有……”

老人面容安详，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事才离开。

赵清欢握住老人手，那双曾为她遮风避雨的掌心，现在只剩下冰凉。

她疯了一样，哭着揉搓老人的手，试图将掌心的热度传递过去：“您醒过来好不好？您别丢下我一个人……”

但老人无法应答。

寒意萦绕而上割开赵清欢的咽喉，她重重咳嗽起来，成片成片的鲜血从喉间涌出。

眼前止不住的发黑，可爷爷的后事还没办，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赵清欢硬生生把能将人逼死的疼劲熬过去，起身离开。

她用鹿芸给的五十万买了两块墓地，给爷爷办了葬礼。

来祭拜的人寥寥无几，赵清欢跪在墓碑前，脸色灰败的比纸还白。

匆匆赶来的萧扬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9

赵清欢抬头和他对视，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谢谢你来送……”

可还没说完，她猛然咳出一滩血。

失去意识之前，只剩萧扬的声音在耳畔呼喊：“机长！机长！！”

喉间宛如被刀划开，赵清欢硬生生被疼醒。

“醒了？”萧扬焦急的声音传来。

赵清欢才发现又回了医院，她张嘴，才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扬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语气沉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病。”

“你和霍医生不是夫妻吗，你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管？”

提起陆明泽，赵清欢眼里的光骤然熄灭。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霍主任，恭喜你你和鹿护士长领证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陆明泽似乎心情也很好：“月末，到时候请你们一起来喝喜酒。”

赵清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爱陆明泽，可再听到这些，心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萧扬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就要起身去找陆明泽要个说法。

可刚起身，衣角就被赵清欢拽住。

他动作一顿，外面的陆明泽正巧看过来。

见是萧扬，陆明泽眸色骤冷，转身离开。

他甚至没看到病房里，赵清欢望来的死寂双眼。

病房安静了很久。

萧扬才重新看向赵清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赵清欢艰难的拿过手机，打下一行字：“我死后……能不能麻烦你把我葬在爷爷边上。”

萧扬神色复杂：“你想好了？真不治了？”

赵清欢点头，没有一丝留恋。

萧扬只能答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清欢的状态越来越差。

她总是梦见过去，那时候有爷爷，还有爱她的陆明泽。

萧扬经常会听见赵清欢哑着嗓子唤：“爷爷……砚修……”

开始还有一点声，没多久就彻底哑了，最后连药也吞不下，整个人枯瘦如柴，只能依靠营养液续命。

11月末，赵清欢病危，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她看着顶上的白炽灯，眼神渐渐变得涣散。

恍惚间，赵清欢好似回到了结婚那天。鲜花满地，红毯尽头站着陆明泽。

只是这次，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转身离开……

另一边，急救科。

陆明泽正准备下班。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霍主任，肿瘤科突然出了名病危的病人，主任让你去帮忙做抢救。”

陆明泽愣了下，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下。

但只一瞬，他也没在乎，应下后跟着护士来到抢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心脏检测仪的长鸣声不断。

看着监视屏上那条直线，陆明泽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始终未停。

可直到抢救的黄金4分钟过去，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陆明泽慢慢停下，他脱掉手套，捏了捏眉心：“宣布死亡吧。”

护士长抬头看墙上的表：“病患姓名，赵清欢，死亡时间：11月28日19时27分。”

陆明泽心口一缩，猛然回头看向护士长：“她叫什么！？”

护士长被吓了一跳，还没等她重复。

陆明泽就一把掀开无菌布，径直对上赵清欢那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