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从前，桑芜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桑芜仙君，无妄宫亦是众人只能遥望的庄严圣殿。

只是，却又有所不同。

无妄宫虽搬来神界，可众神都是无欲无求之辈，神界万年如一日，倒是寂寥得很，无妄宫也不过三人而已。

除了她自己，就是师父和那只成仙的小仙鹤。

师父还是跟从前一样，爱在殿外的院子里看书，顺便监督她的功课，时不时还要同她讲讲道法。

而那只仙鹤得师父赐名，叫玄君。

桑芜觉得，师父取名着实太随意了些，只因那日仙鹤穿了件黑衣服，就被师父起了这名字。

玄君为此还高兴了许久，只是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不过，她虽嘀咕玄君的小志气，但如今她也只得这样一个朋友了，师父看书之时，她便喜欢拉着玄君讲话。

“玄君，这神界着实无聊，众神之间连串个门都很少，你说我们能偷偷下界去看看吗？”

其实桑芜并不在意这样的无聊，只是，她还有样东西落在了仙界没有拿回来。

并非她狐假虎威，要借着师傅的势去报仇，只是祁淮有些话说得对，既然欠下了，自然应该还回来的。

她欠下的要还，别人欠下她的，自然也要还。

可玄君瘪了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天君的意思是想要你从此跟过去一切都划清干系，再说了，仙界如今几乎都成一片废墟，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桑芜身形一怔，她醒过来这么久，每天都在潜心修炼，故意让自己不去过问仙界之事。

可是玄君说的，仙界成为一片废墟，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仙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玄君想了想，点点头：“当时你祭天以后，无妄天君飞升成神，彼时神门大开，天君震怒，仙界天崩界毁，后来神魔之井被损毁，魔族尽出，又是一场仙魔大战……”

光是听玄君这样说，桑芜便能想象出来，仙界在她死后状况如何惨烈。

其实如此……也罢，这是仙界欠她，欠师傅，也是欠无妄宫的。

只是，她的眼神又一点点黯淡下去：“那……后来如何？”

玄君大致也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那个人如何了。

“后来天帝做下此等错事，自请去了蛮荒牢狱，而太子祁淮自请下凡历人间两百年轮回至苦。这才平息天君神怒，仙魔大战结束。”

原来如此，果真，师父在她眼中一直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当真触及到了他不可容忍之事，那便是雷霆之怒。

而她，便是师父的不可容忍之一。

至于祁淮……祁淮……

两百年轮回至苦啊，可不是说说这样轻巧。

桑芜是自己从这两百年轮回中跳脱出来的，那样的生活是多无助，多痛苦她感同身受。

祁淮是个比她还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到底，她还是心有不忍的，她不舍得他吃这样的苦。

可心里有个声音又在说，凭什么这苦她吃得，祁淮就吃不得？

不过是因为，她爱他罢了。

桑芜一声叹息：“自得其果，天道轮回，分明公平得很。”

当初，他口口声声说她欠了的要还，如今，不也轮到他来还了吗？

玄君也跟着点点头，又道：“前两天我看见天君用那水镜看过太子殿下历劫，生生世世，的确轮回凄苦，能生生将人逼疯。”

当然能将人逼疯，却又疯不得。

可是听到这些，桑芜心中没有感觉到半分痛快，反倒心里沉沉的，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玄君，回头师父睡醒，你帮我转告一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让他别担心。”

当然，如今的她实在也无需谁来担心，桑芜仙君自然不同于从前那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