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印象,他怎么来这里实习?”不怪张芷汀奇怪,毕竟他们不是专业学临床心理的。
章良笑了下,“害,家里有点关系,再加上他自己准备以后转犯罪心理方向。”
张芷汀点了点头,也没在意。
苏景明听了一会儿,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见苏景明来了,众人都准备好开会。
一名刑警走上前在投影仪前报告了案件的背景。
“我们在死者家发现很多就诊记录,死者两个月因手臂发麻就诊,确诊渐冻症。”一名刑警一边说一边用笔翻ppt。
投影画面上出现一个年轻的男孩。
张芷汀抬头一看,小麦色皮肤的脸,戴着黑框眼镜。
这不是上回邀请宋安南参加活动的那个男生吗?
看张芷汀久久盯着屏幕上受害者人的照片,苏景明转过头来问她:“你认识的人?”
“啊?……哦,见过一次。”张芷汀快速看了眼其他信息,愈发肯定受害人就是那天的男生。
合上手里的文件,看向张芷汀:“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审讯室。”
“哦,好。”
这是张芷汀第一次进刑讯室,打开门里面就一张桌子,一个座椅。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妆容虽有些斑驳,也能看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苏景明在她身后进来,随即关上了门。
二人坐在女人的对面。苏景明正对着女人,张芷汀坐在一旁负责记录。
刑讯室顶端的光打下来,张芷汀这才看清面前的女人是有些年纪的了。方才在门口猛一看还以为三十出头的少妇,如今近看却能看见女人面部深浅不一的沟壑。
张芷汀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额头处沁着油脂,眉貌是用深青色眉笔画的,显得有些老气。眼下的细纹里卡着白的发灰的粉底,口红或许没有及时补涂,只剩下红褐色的一点沾在嘴唇边缘一圈。
女人面色平静,眼神麻木,似乎并没有对这场审问上心。
苏景明端来一杯茶,递给对面的女人:“喝杯水。”
女人眼珠一转,直愣愣地落在那杯冒着热气的杯口。这才伸出手将杯子拉到自己面前,双手拢在杯口。
热水的温度通过玻璃传向皮肉。
“下面我们开始。”苏景明看了女人一眼,“可以吗?”
“可以。”
出乎意料地,女人的声音很显年轻,只是听上去很疲惫。
苏景明点了下头,“姓名?”
“张燕。”
“和死者李明远什么关系。”
“母子。”
“李明远出事那晚,你在哪?”
“在家。那天是明远返校的日子,我给他做了顿饭,他吃完就回学校去了。”
“据邻居说,你近段时间交了个男友叫王志?在你工作地方认识的?”
“是。”张燕答得自然,伸手将吹落在肩头的卷发挂在耳上。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苏景明看着女人的一举一动,接着道:“他这一个星期都没去上班,你就不疑惑?”
张燕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我们又不是夫妻,他去哪里我又怎么知道?况且,我也管不着。”
“李明远的死亡事件和王志的失踪时间高度重合,警方怀疑他是嫌疑人。”苏景明依然看着张燕的眼睛,希望从里面发现出哪怕一丝悲痛。
可是那双麻木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他在做保镖之前本来就是追债的,说不定被人砍死在哪儿了,你们没发现而已。”张燕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刑讯室的温度很低,被子里的热气一冒出来立刻就消散了。就连杯子里的热水恐怕也变冷了。
苏景明见她依然不说,直接将一段监控放出来。
“这是你家附近的接到监控,画面拍到王志和李明远先后进入家门后就没再出来。”苏景明一边说一边又调动了另一段画面。
“李明远死亡的当晚,有人看见你带着王志回了你和李明远的住处。”
张燕拢了拢茶杯,“是。”
“那为什么监控上没有拍到?”苏景明盯着张燕的动作紧接着问。
也许是刑讯室的温度真的太低,张芷汀听见张燕开口前上下牙齿打颤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那声音并不连续,似乎是她在克制,只偶尔几声从牙缝间溢出。
“房子后面有一条小巷,从那里也能进来,那边没有监控。”张燕的话十分坦诚。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刑警队的人早已过去实地勘测,发现确实如此。
苏景明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想看看张燕是否诚实。
“你说李明远去上学了,监控却没有拍到他出来的身影,难道他也走了小路?”苏景明啪地一声关闭了监控记录,转而盯着面前的女人。
张燕不再出声,审讯室里漫长的沉默。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苏景明看见张芷汀在一旁奋笔疾书,嘴里哈出来的阵阵白汽,于是给她一个眼神。
二人出了审讯室,张芷汀赶忙搓了搓手。
“很冷?”苏景明看她一双手红得像是胡萝卜,从办公桌拿了一个温水袋给她
“你们刑讯室干嘛不开暖气,冻死了。”张芷汀接过温水袋抱在怀里抱怨道。
“这就是审讯要营造的心理压迫,寒冷的气温会加大嫌疑人的不安和孤立无援的感觉。”
张芷汀咂咂舌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怎么样?经过刚才的审问,你有什么看法?”苏景明问。
“这个张燕未免也太冷淡了,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儿子刚没了。”张芷汀像想了想,又道:“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悲伤啊。”
苏景明点点头,“确实是可疑,而且她的男朋友王志有这么大的嫌疑,到现在也没现身,她看上去也不担心。”
二人正说着,章良从外面跑了进来。
“刚刚我们去查了三个人保险业务,发现李明远确实有买过意外保险,而且受益人是张燕。”章良语气不好,这太明显了。
母亲伙同情人杀掉累赘的儿子,用骗保的方式得到因为儿子死亡的保险金。这听上去就让人气愤。
不过,章良转念又道:“但奇怪的是,王志居然也有一份保险,受益人也是张燕。”
“什么?”张芷汀觉得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难道是张燕一次处理了情夫和儿子,拿两份保金?”
苏景明将眼睛往上推了推,“这种可能性很小,她一个女人想要对付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性,有很大困难。”
“也许不是体力,而是别的呢?比如下毒,李明远不就是死于毒鼠强吗?”张芷汀翻看着案件,觉得谜团重重。
“这两人分别都是什么时候参保的?”苏景明转头问向章良。
“王志在和张燕交往不久就买了这份保险,李明远则是死前一个月买的。”章良翻看调查记录道。
苏景明眉头紧锁,思考片刻道:“都是他们本人去办理业务的吗?”
“王志是和张燕一起去的,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章良调出了在保险公司拿到的监控记录,“李明远是自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