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咱这一行，是不能喊真名的。”
“他们都喊你忆哥，我也就跟着喊忆哥了。”
关墚给我解释了一下。
“明白了，那我喊你关子没啥事吧？”
我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没有亲身体验收尸的过程。
但是，没办法，谁让我年龄小，又听话呢。
“没问题，他们也喊我关子。”
关墚笑呵呵地说道。
“对了，忆哥，这是我领的工作服，新的，给你了！”
关墚指着挡风玻璃上的一个黑色手提袋对我说道。
“多少钱，我给你。”
我也不矫情，直接拆开了衣服就换了起来。
“领的，不花钱，嘿嘿！”
说着话，车子动了。
关墚开车的技术很娴熟，不但快而且稳，就连我换衣服都没影响他提速。
“关子你开车多少年了？”
我换好了衣服，拿出一根烟递给了关墚。
“谢谢忆哥，开车两年了。”
关墚没回头，只是伸出手来，我把烟塞到了他的手里。
“怎么开得这么稳？”
我非常好奇地问道。
“嘿嘿，客人要求的。”
咳～
咳咳～
关墚这一句话给我整毛楞了。
刚才不还聊得挺好吗？
怎么突然进入鬼故事环节了？
不过，这个环节我喜欢。
还是那句话，一个道士最缺乏的就是经验，我乐得听这些故事。
“哪个客人要求的？”
我引导性地问道。
“就那个坐过两次的大爷要求的。”
关墚点燃了烟，瞅了瞅方向，一拐弯上了大道。
人少车少，油门踩到底了！
“两次？！”
这下我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关墚说的客人就是尸体，但是什么尸体能坐他车两次？
这事儿听起来就……
挺有意思的。
“对啊，我回头客多着呢。”
关墚竟然还自豪了起来。
“能给我说说不？”
我往关墚身边凑了凑问道。
当然了，不是因为害怕。
“我爹不让给别人说。”
关墚摇了摇头拒绝了我。
“我也不是别人啊，我是自己人啊。”
我觉得我一个大学本科学计算机的人，逻辑思维能力肯定能干得过关墚这个普通人。
可就在我准备和他一决雌雄的时候，关墚竟然自己点头了。
“嗯，你能看见小六，确实是自己人。”
他这句话似乎是在说服自己，紧接着他就把事儿给说了出来。
“忆哥，那是我刚学会开车的时候，也是警察让我们去收尸。”
“死者是个拾荒的老大爷，被冻死了。”
“我扛他尸体的时候，他就跟在我身边，给我说了很多他想吃的东西。”
“我也答应给他摆供了。”
“原本是要拉回火葬场的，但是警察需要排除是不是他杀，于是我们把他拉到了公安局。”
“过了两天的时间，警察就让我们把他拉走火化，就是在这次上车之后，他吐槽我们的车开得不稳，他有点晕车。”
“我爹说，客人就是上帝，于是我仗着胆子第一次要求开车，虽然开得很慢，但的确很稳，下车的时候，老大爷还表扬我来呢。”
“但是，我给别人说，别人都说我是傻子，唯独我爹信我。”
“他说，那老头是他烧的，也和他聊天来着，夸我车开得特别稳。”
关墚聊到这里整个人就变得特别的自信，笑意不经意间就爬上了他的嘴角。
这笑容和傻笑不一样，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也想附和他一下，但是，这个听鬼故事发笑，着实有点儿不符合规矩。
不过，我是没想到，当抬尸工还得注意客户体验。
“忆哥，你不知道，从那之后，我就开始苦练车技，开得又稳又快，好多客人都夸我呢。”
关墚脸上的笑容更胜了，显然在他的世界里，那些鬼怪对他都十分友好。
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这孩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会活在鬼怪的世界之中。
他也是二十多岁的孩子，难不成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
我不是圣母，也知道人各有命，但既然遇上了，能帮忙，我绝对不能含糊。
没办法，虽然我叛出崂山，但骨子里还记得崂山是干啥的。
说什么降妖除魔都是大面上的事儿。
实实在在地说，不就是守一方净土，保一方平安嘛。
想想特殊年代，我崂山的那些前辈。
哪个不是放下香，扛起枪？
等到战争结束了，哪个不是放下枪，拿起香？
人活着总得有些追求才行。
“不用客人夸你，我也夸你，你这个车技啊，这么给你说，就是这辆面包车限制了你的才华。”
“嘿嘿，嘿嘿，忆哥你说话……有水平。”
关墚挠了挠头说道。
“等我挣了钱，我买个好车，天天让你开。”
我给关墚做出了承诺。
“不不不，我爹不让，我爹说了，我不能碰别人的车，我这辈子就适合开这个车。”
关墚连连摆手拒绝了。
“为什么？”
我有些不明所以。
“说是，说是，这就好比一个人只能撑一条船，除非船坏了，否则不能换。”
关墚显然也记不住他父亲的话。
我听起来就更迷糊了，这怎么说这车，又扯到船上面去了？
我们已经没时间沟通这件事了，因为我们已经到了案发地点。
“忆哥，后面有担架你拿，裹尸袋我拿。”
关墚处处想着我，这让我很感动。
“好！”
我点头答应了下来。
关墚拿着裹尸袋先过去了，我则是打开后备箱开始卸担架。
“关子来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侧身看过去，就看到闫良依旧是那身打扮叼着烟在和关墚说话。
还真的是冤家路窄啊。
不过，我师父既然说了事情已经结束了，那我自然不会找后账的。
当然，他如果不服，我不介意用点儿手段。
“阎王叔，谢谢你照顾我们生意。”
关墚一句话，把我给整笑了。
敢情，闫良这个人还有个阎王的名号。
看来，我师父说的他那些事迹应该是真的了。
这一点儿，我还是很佩服他的。
“别胡说八道，这属于你们里程区的管辖范围之内，当然让你们来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里已经属于高新区了。
只不过现在的高新区行政划分上还属于里程区，所以闫良这个徇私做的还是有些理由可讲的。
“记着叔的好。”
关墚傻呵呵地说道。
“行了，抓紧去收尸吧，对了，今天怎么你一个人来的？”
闫良不说这话，我都忘了我要干啥了。
听他开口之后，我提着担架就跑了过去。
“用不到担架，别拿了，一人扛一包就行了。”
闫良也没看出来我是谁，直接就挥挥手让我停下。
而我听到他这句话，心里也是咯噔一tຊ下子。
一人扛一包，这人是被分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