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極重了,又是個無名小子,陸家長輩們臉上十分難看。
蔺氏族長假裝有些生氣,呵斥道:“逸哥兒坐下。”
蔺雲逸拂袖而坐,抓住了蔺夫人出汗的手。
蔺氏族長緩緩地道:“逸哥兒說的話雖然狂妄了些,但事實正是這樣。既然陸家騙婚在前,世子又爲了個妾室這般欺辱我蔺氏女兒。再結親那就是結仇了。”
和離的意思很明白。
陸老夫人腦袋一暈,好像要昏倒了。
嚴媽媽連忙喊道:“老夫人!”掐了她的人中,才把人喊醒。
蔺氏族人心裏也緊張,能談成和離當然要緊,但也不能氣死老太太,不然一個孝字壓下來,蔺家人的名聲也要受損。蔺雲婉更不會有好下場。
蔺氏族長也跟着問:“老太太要是身體不舒服,回去歇着吧!這裏有侯夫人,還有你們陸家的族人,您也不要太爲兒孫的事操心了。”
陸老夫人的眼淚說來就來:“親家,我怎麽能不操心。”
“争流這孩子是糊塗,你們要說是騙婚,我們陸家姑且也認了。但是爲了一個賤妾就鬧到和離……人都說,甯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怎麽到了你們蔺家這裏,反而……”
蔺夫人氣得發抖,一向溫和的她,語氣冷冷地說:“是爲了一個小妾嗎!我女兒是爲了一個小妾嗎!”
蔺雲婉攥住了手裏的帕子,她離母親太遠了,也隻能看着她。
蔺雲逸拍了拍蔺夫人的手背。
蔺夫人還想說下去,但是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了。
蔺雲逸再次起身作揖,道:“我長姐自幼飽讀詩書,親受父親教養,《女訓》《女戒》倒背如流,從小到大恪守禮節,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
“但凡見過我長姐的人,沒有一個人說她半點不好。她溫柔賢惠,堅韌又豁達,不論嫁娶哪戶人家,都堪稱良婦。”
“老夫人您要是想說我長姐因爲善妒,才容不下那小妾,容不下世子這等糊塗事,那我少不得要冒犯您了。”
陸老夫人一愣,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小爺,竟然口齒這般伶俐!
蔺雲逸挺直了後背,看着陸家的族老們,一臉正色地說:“我朝男子納妾不稀奇,但從來都是先娶妻後納妾,斷沒有聽說過先納妾再娶妻的人家!”
“世子若是糊塗先納了妾也就罷了,陸家卻讓妾室假充陸老夫人的親戚,掩人耳目地養在府裏。”
“這妾室的養子也暗中過繼到我姐姐名下。”
“賤妾變表妹,庶子成了嫡子。我想問問你們陸家,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陸家爲一個賤妾和庶子算計我長姐到這種地步——陸家這還不算寵妾滅妻?這就是寵妾滅妻!”
陸家族人低下了頭。
大家心裏都十分清楚,陸争流和陸老夫人要不是爲了那賤妾有打算,不至于欺瞞主母到這種地步。
再往深了想……那就是要沾血的事。
寵妾滅妻四個字,實在不過分。
但陸家卻擔不起這麽重的罪名。
陸老夫人看了看陸家族老,沒有一個人有口舌去反駁,也都沒敢看她。
世子做這種事的事後,可沒有跟他們通氣!
現在想讓他們幫忙出頭,他們都實在不知道和蔺家人開口。
衛氏已經吓傻了,好半天才想明白蔺雲逸說的道理。
她抓着陸争流的胳膊,小聲地問:“你、你真想過害雲婉?”
陸争流抿了抿唇,握着拳頭,說:“沒有。”
他從沒有想過害死她。
蔺氏族長站起來,說:“事已至此。我看兩家還是……和離吧。”
衛氏慌了。
她催着陸争流:“兒子,你說句話!你快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