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水抱着奶娘哭了出来：“若水真是没有想到，姐姐会因为一个犯了错的下人，这么置气。”
“早知如此，我也不会……”
正坐上，目无旁光，姜琬如同心死般，看着地上的嫣儿。
当初，要嫁来南平的时候，父亲明明已经给她说好了人家，是嫣儿，自己要跟她来到这里陪着她的。
摸着发上的簪子，姜琬的心，都在跟着滴血：“既是如此，上纸笔吧。”
“你要做什么！”心里一咯噔，墨渊拉着她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心里，却已然猜到了三分：“你该不会？”
“替你休妻。”姜琬难以压制心里的负罪感，垂下眸，不再看他。
当初的婚书，是墨渊亲自所写，除此，更是三媒六聘，十里铺妆。
如今她执笔一封，也算是断了念想。
白皙的手指，划过休书：
今，皓月明清，良辰美景虚设
吾与夫，连理至今，不曾子嗣
幸，佳人在怀，常绊君心
盼麟心切，妾本成全
自此天南两方，愿夫顺遂
闻言勿问，欢喜自生
字字落笔，字字诛心。
“姜琬，你——”
自古都是夫休女，哪有妻休夫的道理！
“你若是下不了手，怕我爹迁怒你，我替你写不就是了。”笔落，姜琬拔下嫣儿的簪子，就要刺入指心，按下去。
“若水没有怀孕！”墨渊几乎惊呼，一双手，停滞在半空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着。
他在怕什么？
怕她真的会离开，还是怕她走了没有阮帅支持，兵败归南？
见状，姜琬嗤笑：“大帅不必担心，你我夫妻已了，情分仍在，父亲那里我自会思量。”
毕竟，你也是我爱了多年的男人。
血液，侵染白纸，自此落下，再无回头。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姜琬松开手，一步一步的，走下正坐，向着厅里，嫣儿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
终是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知夏！”墨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已经许久未听见男人这样唤自己了。
心里苦楚，谁人知晓。
她在席府呆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因为自己欠了人命，姜琬才明白，这些年终究是场雁过惊鸿，痴心如梦。
五年，该醒了。
车，是在次日停在席府的。
昨夜，墨渊叫来陆眉风，她又找陆眉风偷偷要了半月的药量。待人走后，墨渊都未离开。
他木讷的坐在床前，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她：“你真要走？”
“是。”姜琬背对着他，咬牙。
“连我也留不下你？”这还是，墨渊第一次低下身段同她这么讲话。
怀里，抱着嫣儿的骨灰，姜琬湿了眼，半分都不愿意松开：“是。”
空气霎那的寂静，墨渊掏出烟，却又生生的按捺住。
他看了一眼，这个偏房，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又是咽了下去。
“你多保重。”
五年情分，到头来，只换得四个字。
“夫人，您坐稳了，我们这就要走了。”马夫的一句话，拉回姜琬的思绪。
撩开车帘，墨渊正穿着一身装束，站在那，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时至今日，自己也是舍不得的，眼泪顺势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