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腺癌常被称作癌中之王,从发现到离世,一般只有半年。”
“少数幸运的患者能够存活几年,林老先生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施小姐,节哀顺变。”
三日后,雨天,临贤公墓。
施颜撑着黑伞,在一处贴着老照片的墓前放下一束淡黄色的菊花。
旁边摆着两碟贡果,都是林敬珅生前爱吃的东西。
“施小姐,林老先生生前在我这拟了一份遗嘱,已经公证,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去办下手续?”
施颜旁边站着一位黑色正装的年轻男人,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施颜面前。
施颜垂眸,安静地扫了眼上面的遗嘱二字,缓缓地摇了摇头。
“再说吧。”
施颜淡淡地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撑着伞从男人身边走过。
这年头,还有人对钱不感兴趣?
青年被她淡漠的视线惊住,他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施小姐,您确定不要看看吗?”
施颜摆摆手。
青年咬咬牙,喊道:“林老先生可是给您留了一百万和两套房产。”
一百万?
施颜终于停下脚步。
“能给我看看吗?”
施颜转身,朝他伸手。
青年看着施颜漂亮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很快回过神,把文件递过去。
只见文件袋被女人单手拆开,她握住牛皮纸的底端,把文件抽了出来。
纸张哗然,她垂眸平静地看了遗嘱许久,脸上终是有了半分神情。
“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青年有些不明所以:“初次联系,大概是半年前。”
“但遗嘱定下的时间,是前几日。”
“小老头,还挺有钱,”施颜轻嗤一声,“我给他治病,他怕我花钱。”
“自己抠抠搜搜一辈子,都要走了,还惦记别人。”
“我又不是他养大的,就不怕我是个白眼狼。”
施颜低声说着。
话语明明像是嘲弄,可青年却听出了几分哭腔。
雨声哗哗,女人吸了吸鼻子,将文件塞回牛皮纸,丢到他怀里。
青年睁大眼:“施小姐,您这是?”
施颜的伞倾斜了大半,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隔着墨伞,施颜闷闷开口:“你告诉他,我不要。”
语罢,施颜掉头就走。
青年错愕地看了看旁边的墓碑,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快步离开的施颜,立马抬腿追上去。
“施小姐,我没办法帮你转达啊。”
“您再仔细想想。”
“那等您有时间我再约您,您考虑好。”
身后的小青年喋喋不休,吵得施颜头晕,她哭得双眼通红,终是没忍住瞪他一眼:“先放你那,算我委托你保管。”
小青年傻了。
他站在原地,良久才有人撑着伞,在身边停下。
“你是新律师?”
旁边兀然响起一道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男声,小青年被吓了一跳,缓了会才点点头。
“我太太最近需要休息。”
“那封遗嘱,可能还需要你再保管些时日。”
“保管费我出,麻烦你了。”
男人容貌俊逸,身量高挑修长,站在身边时,总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威压感。
青年茫然地应下,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远。
刚刚那位,好像很眼熟。
他是施小姐的丈夫吗?
青年觉得自己隐约在哪见过他。
等豆大的雨水溅在皮鞋上,他才勉强想起那个常年霸占财经周刊的名字。
谈晏。
他是谈晏!
常年出现在甲方名单上的金主爸爸!
青年久久回不过神。
太太,太太。
金主爸爸难道隐婚了吗?
完了,他好像不知不觉,掌握了什么豪门秘辛.......
*
其实这也不算豪门秘辛。
早在谈晏和施颜于老宅出双入对的那一日,他闪婚的消息便像是插了翅膀,一夜飞遍了京市的豪门圈。
舆论发酵了好多日子,正主都没见回应。
于是,一些流言不胫而走。
有人说谈晏头昏脑热,不顾父母反对,自降身份恋上农家妹。
也有人说谈晏夫妇本是露水情缘,女方为嫁豪门,私自怀孕借肚上位,才有这么一段奉子成婚的姻缘。
施颜居家上班两个月,从好友的嘴巴里才得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掐尖上位大捞女。
“颜颜,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吃了没事干?”
“没事讨论人家的婚姻干吗?人家老婆啥样关他们啥事,又没吃他们家的大米。”
独栋别墅内,施颜把笔记本往沙发上一丢,懒懒地躺进旁边的毛绒小毯子里。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与我无瓜。”
她伸了个懒腰,轻轻一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好友江渺看着施颜懒散的颓废模样,没忍住把她从毯子里挖出来:“不是,你就不好奇吗?”
“我说的那个谈晏,就是我之前要给你介绍的极品男人,现在男人被别人抢走两个月了,你还没半点反应吗?”
江渺手段粗暴,把施颜揪出来的时候,衣角给她掀开了大半。
柔软休闲的贴身瑜伽服被掀至腰际,露出一截柔软雪白的纤细小腰,几缕蓬松的长卷发落在凝脂般的肌肤上,黑与白的极致对撞,让江渺瞬间兽性大发。
她没忍住掐了一把施颜的小腰,啧啧道:“小妞,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姐的女人。”
“姐家财万贯,到时候分你一半。”
施颜抬腿踢开她,不冷不淡地哼了声:“拱出去。”
江渺被踹得心花怒放:“小妞,性别别卡太死嘛~”
施颜受不了她了,利落地滚到另一个角落躺平。
“早和你说了,我名花有主了。”施颜随手拆开一个毛绒小抱枕,铺到身上盖起来。
她闭上眼假寐,准备养养精神。
江渺一脸狐疑,一个饿虎扑食抱住她:“我才不信,除非你告诉那个野男人是谁。”
施颜眼皮都懒得抬:“就你说的那个极品男人啊。”
“谈晏。”
江渺“咦”了一声,从她身边挪开:“你才回国两个多月,和谈晏也不认识,怎么会勾搭上呢?”
“谈晏小时候和我一个院长大的,可高冷了,别的姐姐追他他都不理人的。”
“就算是你这样的美人,我觉得拿下他也得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
施颜睨了她一眼:“别把男人位置放太高,追个男人花我一年半载的时间,我还不如去画设计稿。”
江渺啧了一声:“谈晏怎么能一样啊,他可帅了,你不知道他吧,他小时候住他舅舅家,体能倍好,身材比其他男孩子好了十倍不止,虽说他后来回家从商了,但我觉得应该没多大变化。”
施颜敷衍地嗯嗯一声。
江渺看了眼施颜的状态,抱着小毯子,无奈的叹了声气:“颜颜啊,你现在都没有活力了。”
“当初外公在的时候,你就不爱出去玩,现在外公走了两个月,你怎么还是不愿意出门呀?”
“以前外公和我说,他最想看到你和其他小女孩那样每天都活泼开心,你整天笑都不想笑,外公看到了肯定也会心疼的。”
江渺语重心长地劝着她,葱白的手指落在她唇角,往上推了推,努力帮她挤出一抹笑。
施颜眉心微蹙,把她的手蹭开。
江渺也不气馁,捏了捏她的软弹小脸就收手:“咱们上次去扫墓是啥时候,应该是两周前吧?马上到大雪节气了,咱们要不要买点冰糖葫芦和炒栗子去放外公那?”
施颜长睫颤了颤,睁开了眼:“现在去扫墓,你人都会冻傻。”
“山上下雪会结冰,你到时候屁股往地上一坐,自己滑滑梯下来。”
施颜损人常在无形中,江渺却听得眉开眼笑。
“滑滑梯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滑过这种呢。”
施颜重感情。
有时候她面上云淡风轻,可内心在意的要死。
江渺隐约记得刚回来的时候,施颜整日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每天天亮睡,睡到天黑醒,一个人坐在这,不是画设计稿就是发呆。
江渺窝在这里哄了她快半个月,她才有点人样,没继续做呆瓜工作狂。
“对了,你不是说十二月底要回一次深市吗?”
“到时候带我去,我记得你家那个酒店的自助好好吃。”
江渺自顾自地说着,末了又感慨:“唉,叔叔难道就不想开一家分店到京市吗?咱叔只做南方生意吗?”
施颜打了个哈欠:“你真要去吗?我爸结婚,你打算随多少?”
江渺装耳聋:“随啥?听不清啊。”
“他结婚你不随,我结婚你总得要随吧,江渺,人活一世不能这么抠。”
施颜来了兴致,她揉捏着江渺脸上的婴儿肥:“你给我随个珠宝行吧,就这样。”
江渺瞪大眼:“你想钱想疯了?”
但仔细一想,她又觉得划算:“随个珠宝行也行,你设计天赋牛掰,肯定能搞得风生水起,到时候你家的款式火了,我就把版权买过来,这还不得赚翻了。”
“但前提是你得结婚啊小妞,你不结婚我有实力我也随不出去啊。”
施颜漫不经心:“谁说的随不出去。”
“我真结婚了。”
江渺看着她那淡定的神情,终于信了一次:“不是,你玩真的啊?”
施颜抬眸看她,颇为无辜地开口:“我一直就没骗过你。”
“我邮箱给你发了结婚证的。”
江渺瞳孔地震:“那它么不是个网图吗?”
施颜:“我没说是网图啊。”
“我每次见到你,都和你说我结婚了。”
江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臭了起来:“那你的死老公呢,到底是谁,老实交代。”
施颜眨眨眼:“谈晏啊。”
“就你说的,体能倍好的那个。”
江渺:“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