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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爱热闹的习惯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各商家为了招揽顾客纷纷各显神通。
爱丽丝餐厅也推出了一项情人节活动,情侣接吻自拍后,发微博@店家就可以获得七点七折优惠。苏桥提前得知这个活动,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但她是绝对开不了口的。
两人一到店门口,就看到了巨大的宣传立牌,苏桥见他没什么反应,故意小小地暗示了一下:“今天有打折活动。”
霍燃这才瞥了一眼牌子上的内容,淡定地说道:“你想玩这个幼稚的游戏?”
“没有,太幼稚了,我们付不起钱吗?”苏桥口是心非地说,拽住他的手就往餐厅里拽。
他们一坐下来,侍应生就非常体贴地告知他们:“今天有七夕活动,只要拍下kiss照上传微博@我们店,就可以打折,两位要参加吗?”
霍燃翻开菜单,右手抵着唇干咳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拒绝,说:“不用了。”
苏桥也不能表现出自己很想接吻的样子,也跟着摇头,声音里还是带着些许的不满。她用手机屏幕当成镜子照了照嘴唇,新口红颜色水嘟嘟的,真好看。
她偷偷地抬头瞄了眼霍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禁忐忑,怕今天的终极告白计划又失败。
周围不断响起情侣自拍的声音,弄得她很是尴尬,只能埋头苦吃。邱雅不断地发消息过来,追问她的进展,她只能如实相告。
邱雅鼓励她别气馁,七点整她表弟就会求婚,要她好好把握机会。
牛排端了上来,苏桥气得用力使着刀叉,差点把牛排滑出去。霍燃看她这副窘状,赶紧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推了过去:“你吃这个吧。”
被他这举动安抚了一下,苏桥的气消了小半。
吃了一会儿,苏桥突然想起了谢梅的事,连忙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了霍燃:“白天我遇到了郭顺导演的妻子,她让我转达一声,她想通了,想跟你见一面。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你是不是因为郭导的事迁怒她了?”
“没有。”霍燃切着牛排,语气变得冷淡。
“我看到郭太太的手上没有婚戒了,她之前还在给郭导说话,现在不会是离了吧?”
“你能别八卦别人的事吗?”
难得的七夕约会,苏桥也不想破坏气氛,干脆没问了。
时间渐渐逼近七点,穿着燕尾服的男孩和穿着公主裙的女孩一起拉着小提琴从外面走了进来,停在了一对年轻男女的身边。小孩子的演奏技巧并不算出彩,但因为是经典曲目,还是赢得了餐厅里众人的瞩目。
苏桥故意指给霍燃看:“小孩子好可爱呀,演奏得好棒。”
霍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我这么大的时候,小提琴已经过十级了。”
苏桥剩下的话全部被他堵了回来。
曲子演奏完,男孩从兜里掏出了戒指盒,递给桌子上的年轻男人:“哥哥,看你挺喜欢这个姐姐的,这个送给你吧。”
年轻女人一脸茫然,但还是被小男孩的举动逗笑了。
时针指向了七点,年轻男人接过戒指盒,终于单膝跪地,开始求婚:“亲爱的,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嫁给我好吗?我想用这短暂的人生好好爱你照顾你。虽然这话很老套,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我愿和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在其他客人的欢呼鼓掌声中,女人捂着嘴感动到落泪,连连点头:“我愿意。”
戴好戒指后,两人拥抱在了一起。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苏桥听到隔壁桌的女生对着男朋友撒娇,问着:“你什么时候才跟我求婚?”
“你这么恨嫁呀,反正我准备好了,就现在吧。”说着,男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枚钻石戒指,单膝跪了下来,“亲爱的,我爱你!一句话,嫁不嫁?”
“当然要嫁啦!”
又一对欢喜冤家求婚成功,虽然是老套的求婚剧情,但苏桥仍然充满了羡慕。
“七夕,真是一个浪漫的好日子啊。”苏桥感叹了一句,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才假装不经意地说了句,“霍燃,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霍燃这才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一台相机:“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录视频,手机镜头毕竟不如专业相机,用这个吧。”
苏桥没有接下,咬着唇呆住了片刻,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般,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霍燃,你听到别人告白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感动?”霍燃放下了杯子,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在我看来,这就像是幼稚的游戏。情侣们以为说了‘我爱你’就能够永远,简直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苏桥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一对夫妻结婚之前,都会说我爱你,但还是有人照样离婚,你不觉得很可笑吗?”霍燃抿了一口橙汁,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这种话,我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与其用言语欺骗,不如用行动证明更好。”
苏桥的嘴角动了几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对你来说,婚姻就是一个谎言,你一直是这么看待的吗?那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结婚对象,相伴到老的人。”霍燃一本正经地回答。
“霍燃,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苏桥嗤笑了一声,叉起一块肉,往嘴里送。
一餐饭在不愉快中结束了,别人在笑,只有她在心里哭。霍燃提出去看电影,她推说自己很累,早早便回家了。
苏桥躲在房间里,无人诉说,只好打电话给邱雅。听她这么哭哭啼啼的,邱雅也心碎了,谁能想到霍燃居然抱着这样的婚姻观,最后闹成这种局面。
邱雅问她:“你打算怎么办?要继续,还是分了解恨?”
苏桥抹了抹眼泪:“还能怎么办,我也想不喜欢他,可是爱上了能怎么办?要我分手,我做不到。可我又好怕,怕他说对我也不过是谎言,那我该怎么办?邱雅,我好不安,原来爱一个人这么难过。”
邱雅也跟着她哭:“同意,爱一个人太苦了。”
“你干吗哭?”
邱雅边哭边说:“我跟周深告白,他说不喜欢我。”
苏桥:“让那些臭男人去死吧。”
自从苏桥跟沉歌说过不去上班后,依然每天假装出门,等到霍燃离家之后,她又折返回家待在地下室里,并拜托王姨不要告诉霍燃。
不用赶着去上班,她的时间反而自由了。为了生计,她重新接起了画画的工作,接一些商家的稿子远比出版社自由得多,来钱也快。她擅长画小物,便以女子妆奁为主题画了一条胶纸带,店主看了十分喜欢,又追加了几张,希望她能每月定期供稿。她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就答应了。
她在网上直播画图,有人在弹幕里问她,怎么不做道具了。她第一次开了麦,笑了笑说,公司嫌弃她太有钱就打发她回家了,现在她失业了,得靠画画养活自己。
观众们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她也不辩解。
吃过饭,苏桥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很快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慢腾腾地上楼,一头栽在了床上。以前不管怎么干活,她都不觉得累,现在只是画个图就开始犯困,她怀疑自己真的老了,体力不济。
窗外,一阵雷雨过后,风停歇了,知了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吵闹。房间里,空调的风静静地吹着,几乎惊扰不了人。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看清楚房间里的状况,赶紧掩门离开。
谢辞吓了一跳,心脏到现在还怦怦直跳。他刚和网红女朋友从新西兰旅行回来,顺便分了手,但前女友并不想放过他,上网一通爆料,他走到哪儿都有记者追着跑,这不就来霍燃这边图个清静吗?没想到打开客房,里面竟然睡着霍燃的心上人,他赶紧关门下楼。
来到客厅,他掏出手机给霍燃打了一个电话。
“喂,霍燃,你的小娇妻今天在家啊。”
办公室里,霍燃正在签署文件,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放下了笔,朝秘书挥了挥手,等秘书出去之后,才问道:“你跑我家去了?”
“嗯,我今天刚下飞机,就被记者堵了,我家应该情况也差不多,就跑你这儿来躲一躲,而且我去了一趟新西兰,调查出不少事呢,得跟你好好说说。”
“那件事有进展了?”
“对,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下总算是弄清楚了。晚上喝酒吧。”
“说回正题,苏桥在家?”
“对,我本来想去客房睡一觉,没想到一打开……呵呵,霍燃啊,我以为你早就搞定了呢,没想到你们还分房睡呀。”谢辞终于有机会好好嘲笑霍燃,当然不会放过。
面对作死的谢辞,霍燃自然也不留情面:“你那双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
“息怒息怒,我错了。你媳妇包裹得可严实了,我能看见啥。”谢辞作为大丈夫,一向能屈能伸。
“出来,桃源梦酒店见。”霍燃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谢辞唇角一勾,拊掌而笑,逗弄一本正经的霍燃实在是太有趣了。
2
半个小时后,谢辞来到了酒店。霍燃迟了四十分钟才到,带来了一瓶红酒。
谢辞等得有些不耐烦,吐了一口烟圈,抱怨道:“霍燃,你说要谈恋爱,我把这事儿揽下了,你也要稍微遵守点时间啊,你以为我不忙吗?”
“算了吧,败家子。你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别带着你玩,说你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让我劝你回家帮他打打下手算了。”霍燃把谢辞手里的烟抢了过来,掐灭了,“别抽了,说正事。”
“你戒烟了?”
“我几乎不抽了,苏桥说不喜欢烟味。”
霍燃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眉头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舒展开。一听到谢辞说苏桥在家里,他忍不住担心。
最近他觉得和苏桥之间的疏离感越来越强,她似乎刻意在躲避自己,但不管自己怎么问,她总是推说没事。早上,他是看着她出门的,虽然他对她在沉歌的剧组里工作颇有不满,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一定会支持。他尊重她的人格、她的人生,不愿多加干预,但她好像并没有因此开心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谢辞熟练地开了红酒,随即了然地笑了,递给他一杯酒,问道:“你回家了吧?这酒是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是从家里拿出来的吧?”
霍燃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确回了一趟家,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她始终没有醒来。出来的时候,他嘱咐王姨不要告诉她,自己和谢辞回来过。
“你们俩真奇怪,纠纠缠缠了这么久,怎么也该结束了。”谢辞晃了晃杯子,摇了摇头,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又说,“你和你爸爸真是不同,你爸真是一个情场高手,和多少女人传过绯闻,手段也干净利落,玩了这么多年,竟然没弄出一个私生子,不然你可有得烦了。”
“还不如有个私生子,他就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霍燃从未想过会接父母的班,醉心于学术是他的梦想,但是为了成全他们,他不得不挑起这个重担,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霍燃抿了一口红酒,斜眼瞥他:“你去了一趟新西兰,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当然,我可是妇女之友,没有我摸不清套路的妞。不过我虽然有收获,但又和没收获差不多,没有证据。”谢辞一杯饮尽,窝火地说,“我找到了那个混血女的室友艾米丽,知道了那个混血女孩叫凯莉,是一个贫困生。不过在一年前,她的情况好转,艾米丽说凯莉向她炫耀过自己有个有钱的男朋友,还给她看过照片,你猜是谁?”
说到这里,谢辞神秘一笑。
霍燃几乎脱口而出:“宗政。”
“正确。”谢辞比了一个大拇指,“不过很可惜,那个女人失踪了,大概是宗政把她藏起来了。而且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她和宗政的关系还有金钱往来,所以,这件事只能这么不了了之。但至少,我们知道谁在搞我们。”
“我想追加投资,把男主角撤了。”霍燃下定了决心似的。
“那导演呢?这戏基本上拍完了啊,换主演重拍一遍,风险不小。”
“导演继续由郭顺担当,他的能力你大可放心。不过得请你继续帮个忙,找最好的律师,帮一个女人争夺一下抚养权。”
谢辞听得云里雾里:“谁呀,和我们有关系吗?”
“郭顺的前妻谢梅。”
“我怎么感觉有惊天大事要发生。”
“确实,接下来怕是热闹了,只是有些对不住郭导,他想保护的女人和孩子,看来是守不住了。”霍燃并没有因为搞定郭顺的事而如释重负,反而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霍燃经过苏桥的房间,抬起手想敲门,犹豫了几秒,还是放下了。
手机突然响起,他慌忙走到书房掩上了门,生怕惊扰了苏桥。
“霍先生,我已经查清楚了,苏小姐上周五就辞职了,好像是被道具组的同事骂了。因为霍先生的关系,苏小姐在剧组一直被当成花瓶供着,当然他们不会欺负她,就是比较疏远。苏小姐一直被孤立,好像过得很不好。”吴秘书不急不缓地说着,末了又问了声,“霍先生,需不需要我帮忙联系道具公司,由您推荐的话,应该没问题。”
“不用,就这样吧。”霍燃挂断了电话,颓废地坐了下来。
他知道苏桥不开心,但并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样。最近他又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顾得上照顾她,连她辞职都不知道。
霍燃有些自责。
他打开了名为次元站的App,切入后台,他偶尔会在这里发视频或做直播。这还是两年前看苏桥玩,他才下载注册的,本来是想跟她有些共同话题,没想到最终变成了他的习惯。
自从出了校门,他就再也没机会和人交流数学,他便利用这个平台和观众交流,但能理解沟通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关注的UP主只有个位数,最近一个关注的人还是自己的粉丝凛凛子,因为她给他的感觉很像苏桥,简介里写着:女,道具师,画画的。他突然很想了解这个群体,可是一点进她的视频,他惊呆了,虽然凛凛子没有露脸,但他认得出这是自家的地下室。
一晚上,他把她所有的视频没有加速地看完了。她真是一个话痨,一边做道具,还一边碎碎念,一念叨,就把自己的私事差不多抖光了。
她哭着说自己因为被剧组孤立,做不了道具师的时候,霍燃第一次觉得很无力,他想去帮她,可是骄傲的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插手的,他尊重她的坚持。
他以前觉得他和苏桥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正因为不同才会被吸引。现在才发现,他们是一类人,从来都不够坦率。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通过这种方式去窥探苏桥的内心。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她的心意。
霍燃自嘲地笑了几声。
如果要她因为自己放弃自我,受着委屈,活得那么不开心,他宁愿放她自由。他要的不是笼中鸟,而是山中雀,他想看着她飞翔。
早上,苏桥准备下楼的时候,正好撞上从房里出来的霍燃,他身上还是昨天出门的衣服。
“你昨天喝醉酒睡书房了吗?”苏桥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答应过我少喝酒的。”
霍燃走上来,将她紧紧抱住,箍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苏桥的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拼命地捶着他的后背,在他满腔的柔情里渐渐失去了抵抗。她承认自己爱得很卑微,渴求着这个男人的爱,就算失去一切,还是舍不得松手。
时间静静流淌着,直到真的快来不及了,霍燃才松开了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不是说要看你男神傅沉舟吗,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酒会。”
苏桥点点头,看他转身回了房间。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她抓不住这个男人的心,也看不懂他。
果然如霍燃所说的那样,谢梅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公告,引起了轩然大波。
邱雅因为周深的事很不痛快,工作日翘班把苏桥喊了出去,两人坐在咖啡馆里批斗男人。正好隔壁桌坐着几个女大学生,叽叽喳喳,一直聊八卦聊个不停,也挑起了邱雅的话头。
“你老公实在是太厉害了,郭导这次打了个翻身仗啊,从油腻男一下子变成了深情备胎男,看来《翻转世界》票房有戏了。”
苏桥唏嘘了一声,说道:“原本我以为郭导和他老婆是真爱呢,没想到会这样。”
郭顺导演的妻子谢梅发了公告,解释是自己对不起郭顺,两人在半年前已经分居,但为了中考的儿子,没有立刻离婚。而令人震惊的是,郭顺一直不愿意甩锅给她的原因是,不愿让她受到非议,不想伤害无辜的孩子,虽然孩子并非他亲生的。
原来,当年谢梅刚刚出道,清纯甜美,和当时知名的男演员罗文谈起了秘密恋爱还怀孕了,没想到罗文并不想负责。谢梅赌气,非要把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比她大十八岁的郭顺一直暗恋着谢梅,愿意接受他们母子,便主动求婚了。两人搭伙过日子,渐渐有了感情,就不再提亲子鉴定的事了。没想到那个罗文得知了孩子的存在,和前妻离婚来求谢梅复合,谢梅动摇了,她想给孩子完整的家,竟然鬼迷心窍地跟郭顺提了离婚。但为了孩子,他们没有立马分手,没想到罗文因此反悔,说要打官司要回抚养权。谢梅生气自己里外不是人,这才决定撕破脸。
“当年我妈还是罗文的脑残粉呢,没想到他这么坏。”邱雅气呼呼地敲了一下桌子,“你知道他为什么回来抢抚养权吗?”
苏桥摇头,等着她给自己八卦。
邱雅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据说是他之前非要丁克,结扎了,现在后悔了想要孩子,就厚着脸皮回来了。”
苏桥扑哧笑出声,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们八卦杂志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老公给挖的料,料还有很多,而且还是我们杂志独家,慢慢爆。他还给谢梅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大概这就是保郭导的交换条件吧。”邱雅兴奋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次我是真的快升职了,多谢你老公啦。”
苏桥的脸沉了下来,搅了搅杯子里的冰块,语气有些无奈失望:“你就好了,能做喜欢的工作,我大概是做不到了吧。”
“其实你请霍燃帮忙,进专业道具公司,完全没问题的。”
“我不想依赖他。我希望我是苏桥,不是他的未婚妻,不想因为这层关系,就影响别人对我的评价,我想靠实力爬上去。”
邱雅提出了新的意见:“要不,你自己开个工作室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穷,早知道当年卖车的钱,我应该省下来。”苏桥哀叹了一声,脑袋砸在了桌子上,“不回北城就好了,就算受到霍燃的恩惠,我也可以当成没看见。”
“在爱情里,如果一直抱着可怜的自尊心,活得也太累了。我简直受不了你们俩,你们这场大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苏桥埋着头,说实话,她也想知道。
3
周六晚上,到了酒会现场,苏桥才知道原来这场酒会是严安导演的生日宴会。
严安可是电影界的泰斗级人物,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他就将中国电影输出海外,还拿过不少国际大奖,苏桥的爸爸也是他的忠实粉丝。
他八十大寿,自然少不了来捧场的圈内人。这是苏桥第二次见到这么多明星大腕,简直像红毯秀似的,上一次是她自己的订婚宴。
“你想要谁的签名私下跟我说,别上去自己要,知道吗?”霍燃轻声警告她。
苏桥撇了撇嘴:“嗯,我知道了。”
突然,她的手被霍燃紧紧握住。
“霍燃,今天我可以喝酒吗?”她很怀念喝醉了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感觉。
“你要是喝醉了,我就在你失态前把你打包带走。”
霍燃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了二楼,很不巧在楼道里撞见了宗政,两人虚伪地打了个招呼,便错身而过。随后,霍燃推开了右手尽头房间的门,里面的人正谈笑着,听到动静往门口一看,纷纷站了起来,打起了招呼:“霍先生。”
只有一个人没站起来,那人就是影帝傅沉舟,他微笑着朝霍燃伸出了手:“霍燃,过来坐。”
“沉舟,你刚下飞机,挺累的吧?”两人击了一下掌,挨着坐下。
苏桥也跟着打招呼。没想到看到她的瞬间,傅沉舟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苏小姐,你好。这是我第一次见苏莞的妹妹呢,长得真像。”
苏桥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长得像姐姐。不知道他是从自己哪个角度看到了苏莞的影子?
再瞧霍燃,他和傅沉舟关系挺好。她仔细捋一下关系,发现这圈子真挺乱的。
“你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和苏莞一个学校,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吧?”霍燃知道得很清楚。
傅沉歌点点头,并不否认:“是,她太难追了。”
霍燃笑了笑没说话,拉过苏桥的手,把她拽到身边,这才说:“苏桥是你的粉丝。”
“我还是比较想成为她的姐夫。”傅沉舟半开玩笑地说道。
苏桥完全没想到,镜头前一本正经的傅沉舟居然是这个调调。看他们还要继续聊,苏桥借口说要出去看明星便跑了。
她扶着栏杆往下看,大厅里喧嚣不已,平日里只能在电视上看的美女帅哥齐齐登场,那仿佛是另一个璀璨耀眼的世界。
突然,她的余光瞄到了门口的秦素。她今天一身亮眼的粉红色礼服,美貌程度完全不亚于那些大牌女星。秦素正四处张望,又时不时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
苏桥猜测,她是在找宗政。可是,她明明在二楼看见了宗政,他怎么没去接自己的女伴呢?
当她满心疑惑时,工作人员上来通知大家下楼,说是严老有事情要宣布。
霍燃从房间出来,紧紧握住苏桥的手,警告她:“握紧。”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不小心被人撞到,被迫分离。苏桥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只是不愿去多想。
很快大家都聚集在了大厅里,霍燃也找到了走散的苏桥。严老爷子走到了前方的话筒前,向大家点头致意。
“谢谢大家这么赏脸,来参加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寿宴。本来我是不想办这么隆重的,但是今天有两件特别的事情想宣布,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我为电影奉献了六十年的光阴,电影承载了我所有的青春,但是人不得不服老,腿脚不利索了,眼睛也花了,身体提醒我该享受人生了,电影应该交给你们年轻人来挑起了。在场有很多优秀的后辈,我把这个事业交托给你们了。”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还有落泪的声音。苏桥之前就看新闻说,严老爷子刚刚做完心脏手术出院,退休是早晚的事。
“第二件事,比我退休还重要。我的宝贝孙女终于觅得良人,今天不光是我的寿宴,也是我孙女的订婚宴。”
严老爷子话音刚落,一对璧人手牵着手在众人的掌声中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看到男主人公那张脸时,苏桥错愕不已,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宗政。
她下意识地用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秦素的影子,但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找不到。
霍燃见她神情不对,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我担心秦素。”苏桥已经不讨厌秦素了,反而可怜她,遇到霍燃就算了,偏偏还摊上这事。
霍燃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提她做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她拽下他的衣领,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了,宗政他是为了复仇。他不仅要报复你,还有秦素。”
霍燃环顾了一下四周,拉着苏桥的手慢慢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一直退到了门口,才问:“这和秦素有什么关系?”
苏桥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回答了:“我猜测秦素加入盛和是有交换条件的,可能是以交往为前提。宗政说会在一个盛大的场合公布他们俩的关系,现在他怎么就和严老爷子的孙女订婚了呢?”苏桥指着在话筒前笑得甜蜜的宗政,气得直跺脚。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迷迭香》开机仪式那天,我偷听到了。”她小声嘀咕。
“所以你猜测,宗政是为了报复我和秦素?”
“嗯,你抢了他喜欢的女人,而秦素拒绝了他的求爱,他因爱生恨,所以想要报复。”苏桥肯定地回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大。
霍燃揽住她的肩膀,劝她冷静下来:“现在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以秦素的性格,她也会当成没事人一样。她在这个圈子里闯,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她会为了利益选择接受现实。”
苏桥果然看到角落的秦素手里捏着红酒杯,脸上毫无情绪波动,只是静静聆听着聚光灯下男人的谎言。
感受到了苏桥的视线,秦素迅速别过脸去,她不允许自己的自尊再被人践踏在地上。
苏桥讨厌这场酒会,但必须给严老面子,不能半路退场。霍燃把她安置在角落里,要她好好待着,自己则出去敬酒。
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做不了虚伪的人,去奉承讨厌的人。这点,霍燃比她强太多了。
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她,特意来巴结奉承。
霍燃的未婚妻成了她唯一的名称,有人甚至说不上她的名字,她只能自我介绍一番。
再这样下去,连她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她看着偌大的酒会大厅,竟没有属于苏桥的位置。
“听说苏小姐您是学美术的,我们有个沙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会组织学习茶道插花,还是挺有意思的。”说话的是某位富商的太太,雍容华贵,手上没有一点干活的痕迹。
“这倒是不错呀,我也加入吧。在家里待着确实很无聊,家务活有阿姨做,孩子有司机接,只能在家里弹琴画画,出去购物。”
“最近我们沙龙要开读书会,会请著名诗人李维来主持。”
她们起了沙龙的话题,苏桥不想去,也插不上嘴。在苏桥眼里,她们就像一个个精致的花瓶,展示着身上美丽的花纹,内心却是空的。
就在此刻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能为霍燃舍弃一切,可现在她确定不想成为霍燃的花瓶。
一杯红酒下肚,她的脸微微泛红了。这个喧嚣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桥又起身从侍应生托盘里取了一杯酒,重新坐下,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苏桥看清那人,惊得坐直了腰板。
沉歌靠在椅背上,看苏桥的眼神有些迷离,语气又带着几分玩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喝完酒之后很可爱?”
苏桥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并没有接他的话茬。
他向她靠了过来,不满地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知道你肯定对我很失望,没敢接。”苏桥手足无措地转动着酒杯,埋着头低低地说。
“的确,我还以为你的决心有多大呢,结果只是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撑不下去了,我确实对你很失望。”沉歌饮尽杯中剩余的红酒,笑了一声说,“你走了以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会找副导演打小报告了。大家都说霍燃的未婚妻果然是一个有钱人,吃不下苦,什么都干不了……”
苏桥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多日以来好好藏起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见侍应生从旁边经过,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酒,我都要了。”
刚刚还跟霍燃说今天不喝酒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破戒。她的心里太苦了,只有更苦的酒才压得下去。
沉歌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想劝阻,可她速度飞快,几杯酒瞬间就倒入了喉咙。突然,另一个女人也加入了战局,端起她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
苏桥不乐意了,抓住秦素的裙子,不满地说:“你干吗抢我的酒?我自己都不够喝呢。”
秦素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眼圈泛红,可愣是忍着没流泪。
“你都有霍燃了,你干吗喝酒?”
沉歌在旁边都快疯了,本来想用一个激将法,没想到适得其反。
傅沉舟从二楼俯视,目光遇到角落里的沉歌,瞬间软了下来。他向沉歌招了招手,对方却毫无反应,他只好失望地走开了。
霍燃回来的时候,看到苏桥和秦素两人在喝酒,又瞧了眼沉歌:“怎么回事?”
“与我无关,你看着办吧。”沉歌瞧了一眼脸红扑扑的苏桥后,做贼心虚地离开了。
秦素酒量不错,今天喝得还算克制,并没有醉。她见霍燃回来,连忙起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也转身就走。
苏桥就不行了,本来酒量就不好,现在已经上头了。霍燃无奈地笑,任由喝醉酒的她往自己身上蹭:“还说今天不喝酒,都醉成这样了。”
霍燃不得不在她变得更难堪之前,提前带她离场。
在大庭广众之下,苏桥向他伸出手,撒娇的样子很可爱:“霍燃,背我走吧。”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霍燃背着她出了大厅,远离了喧嚣,她哼着的曲调更加清晰可闻。
车子停得比较远,他背着她走了许久,可是一点也不觉得累,即使背上的人一点也不安分。
“霍燃、霍燃……”她趴在他的背上哭了起来,喊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砸在他的心房,“你这个大骗子、浑蛋,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你爱我呢?我好想听你说,你真的喜欢我吗?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才说不出我爱你,对吗?就算是谎言我也想听啊。”
她用力地打着他的背,可是打着打着又舍不得了,只好象征性地轻轻拍。
“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别人说我配不上你,我忍了;说我丑我也忍了;失去了工作,我也忍了。就算你说,婚姻只是一个谎言,我也能忍。我都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了。”她哭着闹着,还不忘在他的肩膀上咬一口,“赵敏咬了张无忌一口,张无忌记了她一辈子。我也咬你一口,你也一定要记得我。我好累啊,我觉得快撑不下去了。如果成为你的妻子是那么痛苦的事,我都想逃跑了。”
她哭得更凶了,双手勒着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快断了。
霍燃不知道,原来她背负了这么多。
“如果我舍不得你逃走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忍。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好累啊!霍燃,我真的好累,我才二十五岁,可我累得感觉像五十二岁。”苏桥呜呜咽咽地说。
哭的时候都不忘开玩笑,霍燃也真是服了她。
“苏桥,也许你现在听不到。可是,我想告诉你,我没有不爱你。”
霍燃终于背着她走到了车边,停住了脚步,仰望天空。万千星辰里,他只想找到一颗叫苏桥的星星。
他抱她上车,俯视着醉酒的她,红唇诱人。他喉结微动,右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吻了上去,生怕弄疼了她,动作浅尝辄止。她微睁着双眼,眼神迷离,当他的唇离开时,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回吻了过去,舌尖的酒香滑入他的口腔,诱人不已。
霍燃已情动,但十分克制地推开了她。
一离开他的怀抱,苏桥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有你醉了,我才敢吻你,我真是一个胆小鬼。”霍燃忍不住自嘲了一声,指尖描摹着她脸庞的轮廓,语气落寞不已,“我真的要放你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