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时分，沈小婉强忍着困意起床了，摸黑将熟睡的小宝送去了张大嫂家，然后就趁着月色出了门。
时辰尚早，村子里十分静谧，隐约能听到几声鸡叫声，沈小婉咬着牙背着将她腰都快压弯了的背篓，一步一步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槐树村离西山县县城近五十余里路，健壮的男人快走需两个辰时，背了重物估摸着要多走近一个时辰，而像她这样背着重物的孱弱女人，走走歇歇，估摸着至少走一整天。
也正因为此，槐树村的村民鲜少进城，每次想要进城都约在月尾这日搭乘李村长家的牛车，一个人来回只需要两个铜板，比单独走十里山路去外面村子搭乘牛车还便宜两个铜板，所以槐树村的村民们若是无急事，都会选择在月尾才去赶集。
再加之县城是每月初一到二十五这些天逢五的时候都是小集日，只有月尾这一日是大集日，所以月尾去大集日也变成了槐树村约定俗成的事情了。
今日是十月二十五，沈小婉为了避开村里的人，特意选了今天去县城。
根据沈三妹的记忆，如果要想乘坐外面村子里的牛车，需赶大早过去，要不然就赶不上了，所以她才赶早出了门，一路匆匆忙忙，也不敢停歇太久，终于是在卯时初的时候走到了下一个村子。
她到的时候，牛车大爷正在清点人数准备赶车走人，沈小婉气喘吁吁地喊道：“大爷，还有没有位置？”
牛车大爷看了她一眼，“还有位置，两文钱一个人。”
沈小婉现在四个荷包一样重，一文钱都没有，她腆着脸将背篓放到了牛车上，半个屁股搭在车上，心底思索着该怎么和大爷说，等她卖了山鸡再给他车资呢？
“坐稳了，走咯。”牛车大爷拍了拍牛屁股，牛车便动了起来。
见大爷没找她要车钱，沈小婉便也没主动去说，安静的坐在角落上，听着牛车上其他人闲聊。
牛车的速度比两条腿快多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县城，天色已大亮，进城的百姓络绎不绝。
其他人下车给了车资后就进城了，沈小婉磨磨蹭蹭的等到了最后，拎着一只较小的山鸡给牛车大爷，不好意思的说道：“大爷，我将这只山鸡押在您这儿，等我卖了这些再拿车资回来赎。”
牛车大爷看着沈小婉手里扑腾的山鸡没说话。
一只山鸡，至少也得卖十几二十文钱，沈小婉一时摸不准大爷是看不起她的山鸡还是什么意思。
牛车大爷看了她一眼，“下午还坐牛车回去不？”
沈小婉点头，“坐。”
“那下午一起给。”牛车大爷顿了一下，叮嘱道：“申时，莫迟了。”
沈小婉觉得大爷心很好，但现在时辰挺晚了，也不能再多耽搁，道了一声谢后就背着背篓进了县城，寻了个人问了去菜市场的路，便匆匆赶过去了。
因为来的晚，好位置都被人占了，沈小婉只能走到街尾的位置，寻了个不算偏的位置将山鸡兔子和冬笋摆了出来，等着买菜的客人们上门。
“呀，这个天还有笋子？”旁边卖青菜的大娘看着还挺新鲜的笋子讶异的叫了出来，“我咋没在家后的竹林里看见呢？”
大娘大嗓门的声音引得周围摆摊的人都看过来了，“这笋子上泥土还挺新的，是刚挖的吧？”
“现在大部分只有笋干卖了吧？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也有笋子，我还以为只是开春后才有。”
“我也回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挖到。”
沈小婉垮着脸将摊位往旁边挪一挪，她就知道会这样，下次再来县城说不定到处都可见冬笋了。
心底不高兴的沈小婉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走了过来，看着她摊位上摆着的冬笋，惊讶的说道：“刚才听见有人说有笋子，没想到真的有。”
沈小婉抬眼看着这个穿着打扮似乎挺有钱的老妇人，热情的一笑，“大娘，这个笋子很嫩的，你要不要买回去尝一尝？拿回去炖汤做菜都很好的。”
老妇人想到今早出门时，家里老头子说不想吃笋干想吃新鲜笋，她还骂老头子异想天开，没想到到了菜市场竟真的听到有人在卖这个笋子，当即问道：“怎么卖？”
沈小婉刚才从菜市场中心走过时，听到讨价还价的声音，现在最常见的白菜萝卜，一文钱两斤，还有一些其他青菜，价格在一文钱或者两文钱。
虽然沈小婉不懂种菜，但她也猜得出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寻常百姓家估计就只能种活白菜萝卜这些冬日常见菜了，所以价格稍微贱一点。
沈小婉琢磨了一下冬笋，犹豫了一下，开了五文钱一斤的价格，“大娘，你如果不要这外面的皮，只要中间的话，就算你十文钱一斤。”
冬笋长得也并不大，去皮也剩不下多少。
“这么贵？”老妇人声音抬高了一点。
“大娘，这已经不贵了，你看看整个县城，哪还有第二家有这新鲜的笋子？不是干菜就是萝卜白菜的，你买些笋子回去换换口味。”
“剥了皮就不好保存了，你便宜一点，三文钱一斤。”老妇人还价。
沈小婉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妇人，“大娘，这真的是最低价了，这些笋子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寻到的，为了保持新鲜，我子夜时分就背着背篓出门，走了近四个时辰才赶到县城，若是再便宜，我这几日就白忙活了。”
老妇人想了想，说道：“那四文。”
沈小婉看了一眼背篓里只有三十来斤的笋子，拆开卖也麻烦，不如一起打包卖掉，“大娘，要不这样，你若是全要的话就四文拿去。”
老妇人觉得有点多，所以很犹豫。
沈小婉继续劝道：“大娘你家里人多吗？多的话这么一点笋子也就够吃两三顿。若是少，你要是吃不完，可以用来做泡笋，以后用来做老鸭汤什么的也是极好的。”
“还能做泡笋？”老妇人家中也有做泡菜的，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做泡笋，觉得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