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盯着那两条杠，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她又懊恼又惶恐，完全不清楚那到底是哪一次发生的。

她不确定那个孩子是我们谁的。

我只看了一眼，就伸手扔掉了验孕棒。

“去医院做掉，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的脸色更是惨白，“可如果孩子是……”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谁的都不能留，你疯了么？现在又不是生不生的问题。”

我告诉她，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们的，她以后要跟我一起养别人的孩子吗？

可如果这个孩子是我们的，眼下这种情形无疑是埋下了一颗炸弹。

“周晴，我们不能赌，我们输不起。”

何况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以后都不想要。

她哭着去了医院。

我借口避嫌，压根没去陪她。

后来她告诉我，从那天起她经常做噩梦。

梦见哭泣的想要抓住她手臂的婴儿。

这件事让她很痛苦。

而何玉的表现让她更加慌张和不安。

何玉什么都知道。

“她会不会告诉姜澄宇，万一他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周晴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慌了阵脚。

而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

所有的计划都在等她下定决心，我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

何玉的不告而别，让周晴的恐慌到达了极限。

她开始不停地在睡梦中惊醒，有时大喊大叫。

这下连我都开始担心，再这样下去不等计划实施就要全盘暴露。

我决定瞒着她提前实施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周晴竟然觉察到了。

她哭着跪在我面前，“放过他好不好？”

她说她已经偷偷攒了很多的钱，足够我们离开这里也能生活的很富足。

“我和他离婚，他一定不会吝啬分给我很多的钱。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她心软了，也许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她已经动了心。

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我知道这个女人不再是一步稳妥的棋子。

她变得不确定，而这会给我带来麻烦。

原本只是要安排一场意外的车祸。

但是我没想到周晴会拼了命地抢我的方向盘。

“放过他，为什么你就不是不肯放过他呢？”她歇斯底里，我想她已经彻底疯了。

“你要的是钱不是么？他什么都愿意给我，你放过他也能得到你要的。”

可她不明白，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有的人在深渊里待久了，稍微的一点救赎就会让他们迷失。

而我已经习惯了在深渊中凝视，然后伺机而动把他们都拖向更深的炼狱。

车子失控撞上去，翻转，有什么东西直插进了我的胸腔……

我看见周晴不顾一切地从车里爬出去，向姜澄宇跑去。

机关算尽，但我到底漏了一步。

人心果然难测。

姜澄宇没能活着走出那场惨烈的车祸。

原本，他是要去给周晴买生日礼物的。

我记得周晴说过，姜澄宇的父母是在给他买20岁生日礼物那天出了事。

他从此再也不过生日。

但五年里，他从来没有缺席过周晴的生日。

那条价值连城的深海珍珠还在保险柜里静静地躺着。

一如他躺在这里。

姜澄宇生前曾经签过的器官捐献同意书救了我的命。

也不知道周晴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签下同意的。

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在我的胸腔里得以继续它的价值。

但我似乎沉睡了很久，身体苏醒了，意识却经常在游走。

我时常出现恍惚的状况，分不清自己脑海中浮现的记忆是属于谁的。

喜好和习惯都有些和从前不同了。

比如看见周晴哭，我会揪心一样地疼。

就算我再用力地捂住胸口都无济于事。

但最近，这种情形变得越来越少了。

在深夜推开她的房门，看见她呆呆地坐在窗台边。

手腕上蜿蜿蜒蜒的划痕有新有旧，血不断地滴落到地板上。

我也没有太强烈的震动，甚至那些血会让我有些许的兴奋。

姜澄宇早就把一切都留给了她，车子，房子，公司，一切的一切。

像对自己的人生提前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我摇身一变，以周晴最信任的人的身份，拿着她的授权，取代了姜澄宇的一切。

但这仍然不是我想要的。

我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表达诚意，为了求婚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但她永远深情淡淡的，似乎毫无波澜。

她只说，“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像她当初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颗心脏带给我的冲击和变化。

彻底清醒过来。

我是沈元亦，不是姜澄宇。

小说《心脏捐献者》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