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无边月色映照在雪地上,清冷而荒凉。他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艰难而吃力地,离开了墓园。他的声音,在空寂夜色里,清晰而遥远,仿佛来自天边。「该去找她了,我终于能去找她了。「可她在哪里呢?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我的小茵,她去了哪里呢?」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落寞,萧条。如同渐渐飘落,隐没进尘埃里的风中枯叶。许久后,我才突然听到,自己喉间细微的呜咽声。我为什么要哭?我不知道。我的心,明明早就死了。24傅斯年开车回了家。车子一路左右摇晃,在他的车后面,其他车辆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但他只是盯着前方,盯着回家的方向。像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到家时,前院里站着一个身影。宋安安不知道是从哪里,问到了这个住处。她是过来找傅斯年的。相比于白天,她去傅氏找傅斯年时,满脸的悲痛怨恨。此刻她的神色里,只剩下垂死挣扎的哀求。生父入狱,家业毁于一旦。她不可能不着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傅斯年像是根本看不到她。他在前院停了车,再下车径直走进里面。身后宋安安狼狈不堪地追上来,声线哽咽:「斯年,你救救我爸,救救我家。「求你,求求你看在好歹夫妻一场。」傅斯年猛地顿住了步子,回身不悦地看向她。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怪异不正常:「我有未婚妻的,你别让我的小茵误会。」宋安安被傅斯年算计到了这个份上,都还能来卑微求他。却在听到傅斯年口中我的名字时,她眼底猛地闪现巨大的震惊和恨意。「小茵?你说的是,姜茵?」傅斯年不耐烦地看着她。宋安安眸色变得通红,不断地摇头:「不,不可能。「你不爱她的,连订婚戒指,你都抢了她的送给我了。」「我不信,我不信!这么多年,你明明连正眼看她一眼,都没有过!」傅斯年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事情。他目光慢慢下移,落在了宋安安左手的无名指上。其实当初,他跟宋安安办婚礼时,宋安安明明可以要更好的结婚戒指。但她怨恨我,有意让我不快。所以她说着不必多破费,执意拿我跟傅斯年的订婚戒指,再当了她的结婚戒指。直到现在,那戒指还戴在她的手上。傅斯年的眸底,渐渐涌起近乎疯狂的情绪。他声线柔和了些,开口道:「进来吧,外面冷。」25宋安安的眼底骤然一亮。就这么一句话,她就好像将所有的新仇旧恨,全部忘干净了。仿佛还是那个深爱着傅斯年的小娇妻,她立马乖乖地跟着他进了门。但进门后的一刹那,她的面色骤然僵住。这房子她以前不曾来过,而里面的一切,都让她彻底错愕。客厅的整面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我的照片。大大小小的照片,数量多到,甚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那是从我十九岁到二十二岁,傅斯年说深爱着宋安安的这三年多里。他所拍下的,我无数的生活照。有很多的照片,应该是从商场或者学校等地方的监控里,截取下来的。有的照片里,本来出现了宋安安和我,还有傅斯年三个人。因为自从我十九岁来到傅家后,傅斯年几乎再未和我独处过。但那些照片,却剪掉了宋安安的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