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愣住了。傅斯年身边的助理也愣住了。我被傅斯年丢弃,在国外待了近三个月。再到现在,我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从始至终,傅斯年从未找过我。也没有说过,关于我的半个字。我以为,他早就差不多遗忘我了。助理半晌沉默后,才小心应声:「傅总,姜小姐出国后,没有联系过我。」傅斯年神色很是诧异,像是觉得太不可思议:「没有联系过?一次都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赶我出国的那天,明明是亲口跟我说的。说要我不必再联系他,自己去国外读书工作,再结婚生子。傅斯年的面色变得有些怪异,近乎喃喃自语道:「就她的性子……没打电话闹?」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其实很多年没有闹过脾气了。自从十九岁来到傅家,被他傅斯年扯走戒指送给宋安安开始。自从那晚我一个人冲进大雨里。再因为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只能再回到傅家依附于他开始。那个曾经极度任性妄为的姜茵,就再没闹过脾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傅斯年向来淡漠的眸子,似乎有一瞬泛了红。他看着灰白色的天幕,半晌后轻声说了一句:「我怎么忘了,她早就学乖了。」他在雪地前,站了良久。神色间,甚至似乎浮现一丝落寞。但良久后,他面色到底是慢慢恢复如常。抬脚走下台阶,再上了车。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前面助理提醒他:「傅总,需要等太太一起吗?」自从婚礼后,傅斯年每天都是跟宋安安同进同出的。傅斯年坐在车后座,盯着车窗外纷扬飘落的雪。他有些失神应道:「不用等,安安昨晚没睡好,让她多睡会。」助理大概听出了点什么隐晦的含义,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新婚燕尔,倒也不奇怪。车开到公司外面时,傅斯年的手机响了。给他打来电话的,是我的舞蹈老师。那边是格外急切的声音:「傅先生啊,我有一个多月联系不上姜茵了。「她这月底在维也纳有舞蹈比赛,可这一月突然跟我断了联系。」7傅斯年拿着手机的手,骤然间攥紧。他知道,自从我爸离世后,跟我联系最多的,就是我的舞蹈老师。老师跟我认识十多年,亦师亦友,关系很好。傅斯年手背上,甚至开始青筋凸显。但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姜茵出国后,没有找过我。」我老师语气变得气愤:「联系你很多次都不接电话,我不想跟你多话。「你直接告诉我,姜茵在国外哪个地方,我去找她。」傅斯年沉默了。隔了好一会,他才有些不自然地回道:「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当初他准备跟宋安安结婚的事,被我发现,他要我出国。我二话不说,自己买了机票就走了。他给我收拾的行李,准备的机票。再是国外联系好了学校,拿到了入学通知书。但这一切,我都没要。至于我去了哪里。他没问过,我也没说过。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无声息地,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傅斯年突然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他总是淡漠沉稳的脸上,在这一刻,像是平地无声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的神色里,几乎从未有过地,浮现了一丝叫做不安的东西。就像是一直被他牵着线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