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家里的院子己经蒙上了白布，院子里搭起了棚子，村里的女人在做饭，村里的男人家门口立起了那根高的超过云端的魂帆，用来告诉所有来祭拜的人方向。

我身上奶奶己经给我穿好了孝服，奶奶跪坐在爷爷的棺材旁，我走过去跪在旁边，抱着奶奶，想哭，却哭不出来一点眼泪。

我们这边的习俗，去世以后，葬礼5天，第一天十里八乡的人过来祭拜，吃饭，第二天，叫掩棺，就是定棺材，这一天，道人会过来念经，家里人在看最后一眼，然后就木钉钉上棺材，第三天迎斋，家里的亲戚过来戴孝，到了快到村里的时候等着，家里的主人抬着桌子去迎回来，第西天，招魂，家里人抬着轿子去西边招魂，回来后用椅子搭两座桥。

桥上用绳子连起来，挂着烧纸，一座金桥，一座银桥，过了金桥银桥，就到了天上。

第五天，十二点之前就出殡，入土为安。

那几天的奶奶像是苍老了很多岁，身子似乎更佝偻了。

一切本应该顺顺利利的事，在第五天，出事了。

那天十点，我举着魂帆，道人在前面开路，走在前面，我跟着身后，身上用白绫拉着棺材，抬棺材的是村里的年轻人，后面是家里的亲戚。

快到坟地的时候，棺材落地了，棺材仿佛生了根，硬生生压垮十几个壮年，跌倒了一片，请来的道人一惊，所有人呆在了原地，棺材落地是大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见周围突然涌现了一群老鼠，甚至还有那些躲在深山里狐狸，狍子，只见他们围了一圈，家里的几个亲戚吓得叫出了声，道人也是一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八卦盘，我怀里抱着爷爷的遗像呆在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那些动物竟突然后腿着地跪了下来，众人更是满脸惊恐，“伏以金钱落地，宝马腾空，架离火以吹散，以巽风而吹散，起馆！”

只听那道人念了一段，一声呵，那些动物一下西散而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众人也是从震惊里反应过来，这一次棺材轻松的抬起来了我记得那天我爸哭的样子，那个黑黝黝的庄稼汗哭的像个孩子，回到家的时候，桌子上己经做好了饭，我东找西找，不见奶奶的身影，家里人也慌了神，最终在家里的水缸里找到了奶奶，我那堆积了几天的眼泪再次决堤。

奶奶的葬礼结束那天，我拿着爷爷留下的笔，坐在家门口东边的水渠上，我不记得我画了什么，就记得有一只鹤，点了眼睛后，那副画随风飘走了。

在西边，那个人害死爷爷的方向。

回来后，我拿出爷爷给我留的书，我看着这本书，就像爷爷还在，书里记载了，爷爷教我的画的用处，有驱邪的，有伏魔的，甚至道人的符咒，积德行善会带来阴德，阴德就像电视里的内力，越多则越厉害，甚至后期可以隔空画。

我越看越起劲，连着好几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的疯狂汲取，我娘没有喊我，只是默默的每天把饭放在门口，西天后，我己经把书都记下来了，我出了门，在西边点了香，把书烧了。

这一年我十二岁。

我该怎么描述之后几年的时光，父母对我很好，我弟弟像个跟屁虫，我回家了就跟着我。

锅锅锅锅叫个不停。

我几乎养成了习惯，每天晚上就拿着笔在空中画画，空气就是纸，那本书我也烂记于心了。

高中毕业后，我第一次出了家门，第一次坐车，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走出那条爷爷曾走出的路，这一年，我19岁。

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江西南昌。

小说《北道最后一个画师》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