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姜走后,大厅恢复寂静。“大师,您真的要独自开启轮回道?”开启轮回道要耗费许多灵力,往常都是和前司主合力才能开启,他为什么不跟主人说清楚?其实她是想问他,觉得令仪繁姜接任的几率有多大。他故作高深,“你要做的不是制造问题,而是促成你想要的答案。”他其实也不关心太阴司的继承问题,不论容繁姜的选择是什么,都自有天意。他关心的是,这太阴司没了,到哪里去找个小庙容他这尊大佛。毕竟,这窝太舒服,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还能看热闹,他有点舍不得挪。“这小楼是有些冷,可惜没能装暖气。”他偏头朝她轻笑了笑。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节音的眉脚跳了跳,大师也开玩笑了?这小楼本在京城外渺无人烟的荒山上,是不知道哪个朝代传下来的古董,少说也有五百年往上,一应摆设前任司主动都没动。哪知,斗转星移,到了这个时代,连荒山也变成了京郊,无奈之下,太阴司买下了这一片山,又不想显得过于特殊,于是有选择性的建了些建筑,让神侍和神仆住进去。就连电灯,也是因为城市化进程太快怕在外人眼里太诡异才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装的。他们有流光珠,萤珠,晚上亮如白昼,照明根本不成问题,现在居然还要装暖气?节音心思缜密,一下就想到了点子上。主人天生带寒症,这没有暖气只有阴气的小楼怎么能留得住她?怕不是刚来就想走了。她眼睛亮了亮,亲自给弥尘递上茶。“大师,慧山的浓翠开春就可采,给您预备两斤?”“好说好说。”弥尘眉眼平和,仿佛并没放在心上。他心满意足地回了佛堂,拿起桌上的佛珠敲里两下,一道红光飞快从佛珠中射出。令仪慧容身形还未稳,就急道:“怎样?”她听弥尘说冥界刑罚官罕见地来了太阴司,分析恐怕是因陈峰之事前来问责,当时弥尘以沈清清做引,让繁姜插手那半魂之事,她就觉得不妥。一来,她怕繁姜头回出手,就遇上活人之事,怕她没有分寸,二来,她怕繁姜出现逆反心理,彻底撂了挑子。如今闹到十八殿,面对着冷面无情的刑罚官,也不知她受委屈没有。弥尘笑笑,温润的面庞现出一抹欣赏,“极好。”极好?令仪慧容愣住。弥尘大致为她陈述了芳华殿发生的事情,末了,对她点头:“你这后人,生了一副利嘴。”令仪慧容愕住,没想到姜儿能让刑罚官铩羽而归,此事轻而易举就翻了篇。她有些欣慰,又有些哭笑不得。说是要解散太阴司,又不松口接任,可一旦有人欺上门来,还不是巴巴地护着?嘴硬心软的丫头!什么破德行,白白让人担心。冥界,无极殿。坐在上首的人把修长的腿搭在案上,身子软趴趴的斜在宽阔无比的王座上,墨色长发披散着,正不甚专心地听着下面聒噪的三殿阎王诉苦。“王上,真的不是我无能,实在这半年的任务重,有的阎王又不管事……”他不敢明着说不管事的阎王是谁,反正王上最清楚不过,他也只能暗戳戳地过过嘴瘾。突然,一抹黑烟径直进入他的身体。那寒潭般的眸子瞬间聚起阴霾,殿内霎时阴风阵阵,那十殿阎王被吹得站也站不稳。他心中大骇,莫非王上嫌他太吵?还是……他猛地住了嘴,直觉他应该溜。“王上,小王殿中有事,此事改日商讨,改日商讨。”话没说完便屁颠颠地捡起吹到角落的官帽一路奔出。烬无也不管他,薄唇紧抿,黑若深潭的眸中尽是不悦。他分出去一点神识,借一微不足道的凡人之事以十八殿刑罚官的面目现身太阴司,本意是震慑敲打,顺便试探这位准司主的脾性,哪知却被这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气得遁走。他堂堂一介冥界之主,从没受过这般言语洗礼。本来若那人不接任就等于主动放弃太阴司,这样一来,那份让他如鲠在喉的协议就理所当然变成废纸,他冥界,就真真正正统治六界的生死轮回。几千年的夙愿,就可以在他身上实现。这令仪家到了这代,怎么生出这么气人的品种?他回忆了一下,又想不起近千年的令仪氏都是什么样的个性,索性不想。不过一想到,这丫头她一旦继任掌管太阴司,以她如今脾性和作风,要与之打交道,他的麻烦还不堆成堆?还害他捏碎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黑曜天珠!他一张好好的俊脸霎时扭曲变形,牙齿咬得咯嘣响。好一个令仪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