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商洛颜最后一次抱着程恪俞睡觉。
他果然梦见了她。
程恪俞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子，坐在花园秋千上，光着一双脚轻轻晃荡着，让满园春色都显得黯淡。
“楚楚！”商洛颜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再开口时，已然哽咽不成声，“楚楚，我好想你……”
“想我？”程恪俞抬手轻抚着他的发丝，轻细的声音中透着丝丝寒意，“想怎么害死我吗？”
商洛颜浑身一僵，松开她看去，那张明丽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楚楚……”商洛颜抬手要去触碰她的脸，被她别过脸躲开。
“别碰我！”程恪俞一把将他推开，丝毫不显示自己的嫌恶。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商洛颜，“商洛颜，你在我们的房间跟许真茹亲热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们在我的病房里当着我的面缠绵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为了维护许真茹买通证人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害我弟弟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任由我妈病死医院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诬陷我是精神病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送我去疗养院的时候想过我吗？”9
“你跟许真茹结婚的时候想过我吗？！”
“别说了，楚楚，别说了……”商洛颜一步步后退，低声哀求道。
他无暇思考为什么程恪俞能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如今痛不欲生。
每一句话都仿佛能化作利刃，直直插进他的心里，鲜血淋漓。
程恪俞看着商洛颜那仿似被万箭穿心般的痛苦模样，快意地笑了，“如今你说想我，你配吗？”
“我……我可以解释……”商洛颜头一次感觉话语如此苍白无力。
他抱着头，无助得像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错了……”
“我跟许真茹只是逢场作戏，我是想让她生下孩子给你，你就不用再受苦。我从没爱过她，你相信我……”
说着，他伸出手想拥程恪俞入怀：“楚楚，给我一个机会赎罪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程恪俞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够了！商洛颜，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把我和弟弟葬在一起，然后从此消失，别来我坟前恶心我！以后我也不会再进入你的梦里！”
这充满愤恨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商洛颜的心上。
无助的恐慌在商洛颜心底蔓延开来，“不、不……楚楚，你别走，求你别走……！”
商洛颜扑上去，手却只从她消逝的残影中穿过。
抱了满怀空。
“楚楚！”商洛颜醒来时，枕头竟然已经被泪湿了一片。
他转头看去，程遭的空气寂静能闻。
程恪俞仍是那副恬静安详的模样，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与生气。
彻底失去此生挚爱的悲痛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尖锐，刺得他泣不成声，“楚楚，我错了……”
你起来骂我打我，或者让我跪下，我都愿意照做。
可你不要我，你要弃我而去，我该怎么办……
……
商洛颜还是按照程恪俞所说，将她和程楚源还有她母亲葬在一起。
葬礼低调举行，只来了几个特别亲近的好友。
天色阴沉，明明才下午，灰云已经沉得要压到人肩膀上一般，压抑至极。
程恪俞却觉得刚刚好，这样不会让她浑身灼痛。
只是看着商洛颜和许真茹站在自己的墓碑前，一副神情悲痛的模样，她觉得恶心极了。
商洛颜轻抚着程恪俞的遗照，沉默半晌，忽然说，“楚楚，我已经找到程文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