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咬紧后槽牙。要想逃过今晚,面前的男人是她和孩子唯一的生机。她放低尊严,低低喊他的名字,眼眶有些红:“容迟渊……”“帮帮我,我不想跟韩九洲。”她服软的姿态,让容迟渊忽而一下身心舒畅。他眸光微动,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掌心抵着她纤细香软的腰:“那江主管提分手的那些话,收回么?”“……”江鹿快急得发疯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要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那群人走过一个转角,就能看见他们!容迟渊却箍紧她的腰,深冷地盯着她:“说,后悔吗?”江鹿快将后槽牙咬碎,很想用防狼喷雾狠狠喷他这张欠揍的脸!可此时,她只能缴械投降,无可奈何地妥协:“我错了,容大人,是我格局小了,我后悔我说了那些话,我收回成命……”容迟渊勾起唇角,下一秒,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房卡,迅速刷开了身后房间。同时,轻快地揽着江鹿进入房间,门极快地拢上。门外,几道脚步声匆匆而过。韩家人连厕所和后厨都翻遍了,却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彻底扑了个空!“臭小子,你耍我玩呢!”韩老爷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怒不可遏,“这个月已经多少个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韩家了!你还不知耻!败坏风气的东西!从今天起,卸去你总裁的职位,给我回家好好闭门思过!”*房屋内,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温热的呼吸如热巧克力丝,暧昧交缠。江鹿窝在男人怀中,脸埋在他臂弯之中,喘息不止。危机解散了,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逐渐安定。慢慢地,与他沉稳的心跳重叠。这样的感觉,似乎比他们在床笫间疯狂时,还要亲密。让江鹿觉得奇妙又触动。外面喧闹的声音逐渐散去。两人却紧紧相拥着,不曾分开。“江主管,你的身子都软了。”他握着她的腰,沙哑着嗓音,贴着她的耳垂徐徐低语,“平时对我咄咄逼人的,胆子就这么点大,嗯?”江鹿确实是怕极了,得靠着他才能勉强站稳。她耳朵有些热,轻声呢喃:“谢谢容总今晚出手相救。”容迟渊垂眸凝视着她,黑眸逐渐染上一层欲色,“怎么谢?”他擎住江鹿的下巴,淡淡抬起,红唇饱满弧度与颜色,在他身后的月光映照下格外诱人。看到他眼神中的神色,江鹿便本能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可怀着孩子,她不愿一次又一次地犯险,低声恳求:“容总,我今晚可能没这个力气。”容迟渊却置若罔闻,长指剥着她的西服,轻松地脱下。她里面穿的羊绒打底衫非常紧身,勾勒得她身体弧度格外明显。“不碍事。”他掌心游离在她的身段上,淡淡一笑:“哪次不是我在出力?”“……”江鹿扬起下巴,想要恳求,却已淹没在他细密零碎的吻之中。容迟渊双掌捧着她脸,吻得认真又缠绵。江鹿逐渐身体更软,彻底站不稳了,被男人打横捞起抱入柔软的床上。动人的月光下,两人慢慢交缠在一起。“江鹿。”容迟渊认真缓慢地低唤着她的名字,抵着她的额头,“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男人是谁。”江鹿深深凝望着他,对视之间,她的心脏都快停跳。“是谁?”她脖子被他虎口轻轻掐着,宛如幽夜的王,自上而下深深睥睨着她。“是你……容迟渊。”情到浓处,容迟渊吻着她,毫不满足,“像你刚才在门口那样,叫我。”“??”江鹿惑然,睁开被欲望填满的眼睛看着他。她努力回想起了刚才说的话,顿时脸涨得有些红。“快点。”江鹿又羞又恼,没想到他那么变态,“不要……很难为情!”“听话,鹿鹿。”他吻她的眉角,沙哑着嗓音,缠绵悱恻地诱哄。江鹿逐渐受不住,耳朵红得快滴出水,小声地妥协:“……大人。”“听不见,大声一点。”“大人……”一声又一声,仿佛极致的催情剂,让他格外兴奋愉悦,江鹿被他折腾得从床上到沙发,再到浴室,腰都快断了。只是,这一次,她与以往的感受都有所不同,从身体深至心灵,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翌日。江鹿还在睡着,朦胧中听见浴室水声响起。她撑着酸软的身子,从床上起来。昨晚发生的惊险还历历在目。所幸她得救了。不幸的是,本打算坚决离开的男人,她还是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门被拉开。氤氲奶白色的雾气中,男人只裹着条浴巾便走出来,他擦着湿润的黑发,水珠顺着他筋络分明的脖颈往下滴,划过饱满的胸肌与腰线。“醒了。”容迟渊神情淡漠,拿起桌上的塑料袋,扔到她面前。江鹿裹着被子问:“这是什么?”“自己看。”他披上衬衫,垂眸扣扣子,“吃了吧,以防万一。”江鹿表情微僵,突然想起昨晚只顾享受了,她都忘记没做措施。容迟渊倒是比她清醒得多。也是,他对她只有在情事上认真。事后下了床,他永远是这副疏离的姿态,不曾真的把她放在心上。江鹿捏着药片,她怀着孕,这药是万万不能吃的。她踌躇了片刻:“小岛说过,不管什么药都不要空腹吃。不然,容总下楼帮我去买份早餐?”小岛是她的男性朋友之一,真名叫宋屿。她和宋屿是小学同学。从小,宋屿就是家长逢人就夸的“别人家的孩子”。毕业后,他也选了个稳定又优秀的职业,医生。但容迟渊不喜欢江鹿跟他见面。给的理由是,每次她回来,他都能闻到一股狐朋狗友的味道。闻言,容迟渊扣纽扣的动作微顿,幽沉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吃个药,需要找这么多借口?”江鹿面不改色,心却跳得厉害。这男人向来敏锐多疑,在清晨他格外清醒的时候,更是难骗过他。她笑笑:“我说认真的,我可不想跟你一样,落下胃病。”容迟渊却神情古怪地盯着她,晌许,才语气冰冷道:“你又在盘算什么花招?”他语气似警告,瞬间让她如置冰窖。江鹿不动声色攥紧了被子,笑容不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容迟渊忽而一条长腿跪上床,倾身凑近,捏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掰出一粒雪白的药,狠狠塞进她的唇瓣里。他的动作狠戾而迅速,和昨晚的柔情相比判若两人。“现在就吃。这是规则,也是命令。”望着江鹿惨白的脸颊,他手指捏起她的下颌,狠狠在她的红唇上咬了一口,“江主管,别做一些无谓的妄想,我不会给你留下种的机会,听懂了?”江鹿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进了电梯。他为了那女人冲锋陷阵的速度之快,让江鹿觉得可笑又可悲。夜风顺着阳台灌入公寓里,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得很。关上房门,没开灯却也觉得黑暗刺眼。她蜷缩在沙发里,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就这样呆坐到浑身僵硬麻木到十一点多,江鹿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拨通时,宋屿听见她那头不稳的呼吸,敏锐地皱了眉头:“出什么事了?”江鹿正要开口,嗓子却沙哑得厉害,她清了清喉咙,乏力地道:“没啊,怎么了吗?”“海城那边有几座偏僻的岛屿,我着人查了下,适宜居住,也不会让人那么轻易地找到你……”江鹿麻木地听着,却是没听进去几个字,就忍不住打断宋屿:“我想先问你两个事。”宋屿一愣:“你说。”“韩九洲这人你认识吗?”宋屿被问得有些莫名:“听说过,最近韩家企业不是很火吗?我看过他的家直播。”江鹿把韩九洲知道自己怀孕的事,连带着他被绑架割舌的事,一并告诉了宋屿。他浓郁的剑眉一点点蹙了起来:“你是怀疑,有人在帮你报仇,堵他的嘴?”“只是猜想,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他这么张扬跋扈的人,搞大那么多女人的肚子,也可能是别人在报复他。”宋屿沉眸想了想,没什么结论,便问:“第二件事呢?”江鹿深吸了口气:“谭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宋屿微怔,喝着茶的手一顿,微笑:“怎么突然问起她了?”“你只管回答我就行。”听她语气有些低沉,宋屿踌躇着道:“她以前是和你家认识的,那天,你爸来送橘子的时候,她正好也在,你爸爸就聊起了她现在带孩子不容易,就叫她留在我家当司机了。”江鹿沉吟片刻,许久才说:“宋屿,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了。”宋屿蹙眉,“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司机而已,你何必那么执着于她的身份。”江鹿闭了下眼睛,将电话摁灭,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现在,还需要去验证一下。*第二天,江鹿摁掉了五点半的闹铃。一边刷牙,一边填了个请假半天的审批,随后开车去了一个地方。车子停在一栋高耸阔气的大楼前,上面写着“榕树电视台集团”。这里,是哥哥生前工作的地方。他的声音低磁又好听,如沐春风,大学进了新媒体社,毕业后入职了新闻主播。江鹿走进去,早间新闻室正在进行直播工作,几个保安守在门口,将她拦住:“你好,这里非工作人员不可进入。”江鹿事先已经联系了哥哥的同事,便打电话叫她出来接。时隔很久不来这里,新闻间和走廊都重新整修了一番,显得明亮而阔气。江鹿在长椅上等待时,手机“叮”地跳出一条提示——【您的请假审批已被拒绝,操作者:容迟渊。】她攥着手机,冷笑了声。便在这时,一个年轻戴眼镜的姑娘走了出来,见到她时笑着挥挥手:“小鹿。”江鹿把手机收起,起身和她打招呼,将准备的一盒护肤品递给她:“芝芝,好久不见。”“小鹿,你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周芝芝笑着领她进办公室,“进来吧,其他员工都赶早间新闻去了,不在办公室。”江鹿点点头,办公室虽然空无一人,桌上凌乱的纸张、运作的打印机、不断响起的电话,却透着浓浓的忙碌气息。韩九洲是怎样变态疯批的人,江鹿不是不知道。她为了保住孩子的秘密,没办法拒绝韩九洲。可若真去了,她和她的孩子,不知还能不能活不过今晚。原本,江鹿还期待容迟渊能顾及他们三年的这段关系,言辞拒绝,最后保护她一次。但很显然,容迟渊并不在乎她的去留。江鹿微微闭了下眼,也不意外。南星不是说了吗,他们晚上要吃烛光晚餐,不免还要共度春宵。他的心里,哪还有余地在乎她的死活?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落在江鹿身上。虽然大家觉得这事很离谱,但都对吃瓜津津乐道,期待着她的态度。江鹿本是宁死不受威胁的人。但她此时有了孩子,有了软肋,她再硬的性子,也只能屈从。她绷紧惨白的面庞,闭了下双眼,艰难地说:“只要韩总开心,能考虑和我们公司合作,我当然……愿意奉陪。”会议室骤然安静下来,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江鹿能感受到,容迟渊寒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驻。他或许也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样干脆。容迟渊嗓音沉沉,捎了些许淡笑:“那就祝二位今晚玩得愉快。”无人察觉的角落,他绷紧五指捏着手中的钢笔,手背青筋迸现。*江鹿脑袋混乱地开完这一场会。她回到办公室,猛地灌了几口水,小腹有股隐隐的疼痛。她满额冷汗,连忙抚着小腹,柔声呢喃:“对不起,宝宝,妈妈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此时,内线电话骤而响起。江鹿犹豫了片刻,在耳边接听。“滚过来。”对面平静无澜的命令,江鹿听得出那嗓音包藏着怒意。她喘了口气,擦干净额间的冷汗。待身体的阵痛散去,又对镜子补了下妆,江鹿才起身上楼。房门虚掩着,连窗帘都拉得紧紧。江鹿后背不安地贴着房门,望着浸没在阴影中他的背影,挤出一个笑容:“容总,生气对身体不好呢。”空气被一片冰冷的静寂包裹。容迟渊缓慢抬起阴恻恻的视线,一字一句问她:“江鹿,我是不是太宠你了,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江鹿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门把:“当然没忘,您是我的老板,我的金主爸爸。”容迟渊倏地起身,吓得她肩膀一颤。他步伐冰冷,一点点剥夺她眼中的光亮,逐步逼近。直到站定在江鹿面前,容迟渊两指掐住她的下颌:“韩九洲给了你多少钱?”他大概以为,她是为了钱才选择今晚去陪韩九洲。她在他心里,确实一直是这样的形象。江鹿红唇莞尔:“跟钱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吃南小姐的醋罢了。”“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江鹿。”容迟渊没什么耐性,指尖稍一用力,江鹿吃痛地皱眉,下颌骨仿佛要裂开了般。她强撑笑意,讨好地低头吻了下他的手背:“容总,您都要和我分手了,还这么在意我晚上陪谁……舍不得我吗?”她垂头亲吻时,忽而抬起的眼神,像勾人的狐狸。容迟渊喉结动了动,心内躁郁又炽热,索性将她甩开:“谁要分手?”江鹿打量着他的神情,语气柔软:“南小姐说,您要跟我分手,还给了我很多钱和房子……”她看到容迟渊疑惑的神情,挑了挑眉:“难道是南小姐假传圣旨?”容迟渊极快地皱了下眉,“南星尽是胡闹。”那语气没有半分恼意。接着,他又淡声解释:“我是让南星把房本和钱转达给你。因为这段时间,我会陪南星更多一点,但钱不会少你的。”江鹿听着他的这个理由,忽觉有些讽刺,轻轻笑了下。所以,容迟渊忽然送她的这些巨额资产,是要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忍受他和另一个女人温存?江鹿宁愿是他要提分手。至少在她心里,他的高大形象还能有所保留。她抚眉,轻叹,“容总,这样可不厚道。您有精神洁癖,要求我干净,自己却不以身作则。”容迟渊的脸色冷了下去,“什么意思?”“那我就说得更直接一些吧。我,不接受这样不平等的交易。”江鹿漆黑如玻璃珠的眼瞳,映着男人逐渐愠怒的神情,“既然容总有了新欢,那笔钱和房子,就当作是我们的分手费,我不再要更多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勾起红唇:“我们到此为止吧,容迟渊。如你所愿、体面结束。”说完,江鹿转身便毅然离开了办公室。下一瞬,“咚”地一声。容迟渊一拳砸在了门上,沉厚的闷响代表了他的震怒。习惯了她在他身边乖巧、顺从,什么都听从他的安排,毫无异议。他以为,哪怕留着南星在身边,江鹿也甘愿当他的金丝雀,离不开他。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竟胆敢如此忤逆他!容迟渊很快冷静下来,思考,她哪来的底气?忽而,他就想起叫她上楼来的原因——韩九洲。容迟渊冷冷勾起唇角,终于为她的决绝辞别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她以为勾搭上了新的男人,就能轻松把他甩掉了?他猛地推开门,神情沉闷地冲了出去。江鹿急着离开,不仅是怕容迟渊发怒拿她撒气,还因为她胃里难受得紧,想呕吐的欲望十分强烈。她捂着难受的小腹,暗暗咬牙咒骂了一番容迟渊。都怪他在孩子面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她一路飞奔冲进卫生间,才掀开马桶盖,就剧烈地呕吐起来。她吐得厉害,最后起身时,腿都发软得厉害。她气喘吁吁地休息了好一会,快速漱口并补了妆。出门时,却发现容迟渊颀长的身形靠在门口,他正眼神狐疑晦暗地盯着她。江鹿知道他这人生性多疑,半开玩笑的语气,实则也有几分认真的审问。秦淮在旁不敢作声。江鹿轻轻拨了下碎发,抽纸给他弄干净水渍,淡定一笑:“怎么可能,您惯会拿我开玩笑。”容迟渊却目光阴沉地注视着她,似是试图从中看出破绽。对视上他狐疑目光,江鹿无辜地眨了眨眼,以进为退:“您这是什么眼神?要是不信,我明天就去做个检查。”容迟渊这么怕麻烦的人,不会真让她费这事。毕竟,他每回措施都做得好好的。唯独他出差前那一回,套用完了。但事后在他的盯催下,她也乖乖吃了药。也就那么一次,江鹿做梦都没想到会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料,容迟渊一反常态,居然顺着她的话点头:“好,明天批你半天假。”“……”江鹿愣神,浑身顿时僵如冰霜。她随便口嗨几句,他还当真了?!心情复杂起伏,表面却镇定地笑笑:“容总您忘了,我们明天要和韩总谈企划案。这个案子全程是我跟的,我哪能请假?”秦淮也点头:“韩总特地从国外赶回来的,就为了见咱们负责人一面。”江鹿不动声色地垂眸。还好,秦淮是个一心只有工作的老实人,没发现什么端倪,反而还帮了她一把。听了秦淮这句话,容迟渊浅浅扫了江鹿一眼,倒没再提这事,提起文件起身:“开会。”江鹿悄悄地松了口气。*江鹿下午迅速完成了工作,卡着医院门诊的下班时间,赶去做了检查。医生仔细阅读了她的b超单,忽而露出笑意:“影像单上显示有两个胎囊,应该是双胞胎无误,小姐,你很有福气呢。”江鹿神色微变,下意识提起愉悦的笑容。但心脏一紧缩,又很快沉落下去:“双胞胎……真的吗?”记忆忽而回溯到小时候,她也曾有个双胞胎哥哥。那时,江鹿家的旧房子,还是靠着海边。哥哥陪她捉泥鳅,教她串贝壳项链,带她下海捞鱼,赶跑欺负她的小男生……那段日子,是江鹿童年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后来一场噩耗,哥哥因为她离开了人世,死相惨烈。她因此成了全家的罪人。原本幸福和睦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江鹿收好孕检单,心情复杂地离开医院。她买了束雪白的菊花,配上几枝翠绿欲滴的雏菊,驱车来到熟悉的墓园。天色逐渐暗沉下来,一轮皎月当空。江鹿踩着明亮的月光,窸窸窣窣走在树丛中。这条走了成千上百遍的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到。最后,江鹿驻足在一块灰白色墓碑前。碑上,写着“江淮深”三个字。黑白照片中的少年,眉眼恣意、意气风发,明亮而毫无杂质的炯炯目光,恰如天空熠熠生辉的星辰。“哥,我来看你啦。”江鹿蹲下身,细细擦拭着哥哥的墓碑,再将他爱吃的海鲜陈列在碑前。她收拾好一切,才发现,地上已经放了一束新鲜的丁香。看来,是爸妈来看过他了。江鹿卷起裙角,在石阶旁随意坐下:“哥,你可别怪我这么久才来,实在是工作太忙了。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是双胞胎呢。”她抱着膝盖,雪白的长裙在风中飘扬。几片萧瑟的落叶被秋风割下树枝,飘落在她肩头。“这两个孩子,虽然来得不是那么巧,但我决定要了。”江鹿微微一笑,眼眶深红,脸颊上一丝清晰可见的脆弱。那是她不曾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的神情。“哥,你以前总说,这世上真有灵魂轮回,那是不是你投胎转世成为了我的孩子?”她声音颤抖,默默拭去眼角的泪,面上却微笑着,“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啦。”*第二日。江鹿一进公司,便发现各个部门格外地热闹。她本是不喜凑热闹的人,但生怕昨天验孕棒的事春风吹又生,传到容迟渊那里。便借着倒热水的时间,听了一耳朵。“江主管,早呀。”同事小戚跟她打招呼,捧着咖啡凑上前,“你知道吗?容总出差带的那个美女秘书,今天正式入职了!”江鹿挑了挑眉:“你看见了?”“可不是,今早可拉风了!她坐着容总的车来的,还披着容总的外套……”小戚露出八卦兴奋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其他部门同事都说,他们昨晚应该是共度春宵了!”江鹿淡淡勾唇,却有些走神,没注意到面前水杯的热水都溢了出来。“哎呀,江主管,小心烫!”指尖一阵剧烈的炽痛,江鹿“嘶”了声,低头一看,竟烫出个小血泡。“没事吧?”小戚连忙给她塞了个创口贴,“小心点。”江鹿轻声道了谢,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隔绝掉外面的一切声音。给绿植浇了浇水,江鹿盯着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忽而淡淡勾唇。三年的时间,看来她是时候该让贤了。重获自由,不是她一直期待的么?可真正到来的这一刻,江鹿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正沉浸在思绪里,电脑忽然“叮”一声响,传来一条消息。那是韩总的秘书发来的消息,提醒她,他们的团队将于十点半抵达公司。江鹿立刻收回思绪,转动椅子到电脑前,开始认真整理企划书和ppt。她正专心致志投身工作中,“吱呀”一声,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走入一道倩丽的高跟鞋声。江鹿眼皮未抬,只闻着一股刺鼻的橙花香水味,便眉心皱起:“进来怎么不敲门?”来者被吓了一跳,嗓音怯懦传来:“对、对不起,江主管,我第一天到公司,不知道您的规矩。”江鹿抬眼望去,便见一娇小可人的姑娘站在眼前,视线忽而定格。这位,不就是刚才全公司的话题焦点、容迟渊的美艳女秘书,南星么?女孩留着整齐的齐刘海,身着灰粉西服,下身是雪白的包臀白裙。裙下露出细白的一截玉腿,踏着不合适的高跟鞋,看起来格外年轻乖巧。江鹿略有深意地看着她。看来,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喜欢乖顺白嫩的小妹妹。容迟渊也不逃不过这个例外。江鹿眉眼微然舒展,淡笑着给她拉开椅子:“南小姐,有什么事吗?”“我今天第一天来,给部门其他人都带了杯奶茶,江主管也喝一杯吧。”南星拘谨地递上前,“除此之外呢,容总托我带一些东西给您。”她说话时,像南方女子那般温软,十分触人心弦。“这是江小姐住的那栋洋房的产权证,外加一套宅院,以及额外的三千万支票。”南星一一将那些文件陈列在江鹿的办公桌上。江鹿胳膊环着胸口,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南星眉眼微弯,甜美又毫无攻击性:“容总说,这是给江主管的补偿。这些年,辛苦江主管了。”江鹿换了个坐姿,唇畔提起气场十足的淡笑,故作不解:“补偿什么?”南星笑了笑:“这里又没有别人,江主管就别装了。您和容总的事,别人不知道,但我不是别人。”那语气,仿佛他是容迟渊身边最亲近的人。南星眼神灼灼,乖巧中夹杂了一丝凌厉,“容总说了,他希望体体面面地跟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