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奢求不多,只要能吃饱饭,只要儿子能进族学读书,别说给他做妾,就是做婢女,做牛做马,她也愿意。一连数天,他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她以为事情黄了的时候,一顶小轿落在屋前。她欣喜若狂,换上了下人递来的新衣裳,坐进小轿,一路被人抬进正院。他等在房里。她走上前无声下跪,由衷道:“我一定安守本分,好好侍候老爷。”他没说话,手伸到她的颈边,手指一挑,把盘扣解开……男人女人之间,就那么一点事。她在来的路上都琢磨透了。他是冷的,那自己就得是热的;他是孤傲的,那自己就得是主动的;他话少,她就得一句勾着一句……“母亲!”谢道之听到这里不由失声惊叫,心中有惊涛骇浪,“你,你竟然……”“儿子。”老太太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世道给女人走的路不多,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死从子,可你那时还太小,我没有别的选择。”“可……”“可是为什么要瞒着你?”老太太流下泪来。“这世上做母亲的,哪个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小瞧了去?你要知道是我不要脸地算计了他,你这辈子在晏行面前,都不会想抬起头。“呵!”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声响起,不用猜也知道是晏三合发出来的。这要换了一刻钟前,谢道之铁定要拍桌子,但此刻,他却死死咬牙忍住了。“晏姑娘,我这老太婆让你瞧笑话了。”“我不会瞧任何人的笑话。”后面一句话,晏三合没有说出口。要不是因为想解祖父的心魔,你们当我愿意在这里听这些让人火大的陈年破事?明明是你算计了人,到头来却让儿子误会是祖父逼迫了你,你儿子倒是能抬起头了,我祖父呢?他的名声呢?!“老太太,你接着往下说吧。”晏三合说这话时,黑沉沉的眸子里有着不一样的光。谢知非瞧得很清楚,这光是听完老太太那一番话后,刚刚燃起来的。这性格……挺刚啊!谢老太太盯着晏三合,目光半寸都舍不得挪开。这张脸和他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这性子可真像啊!“做了他的人,就算没名没分,我们娘俩在晏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那合婚庚帖又是怎么回事?”谢知非问。老太太脸色风云变幻几下后,掩藏不住的伤感。做他的枕边人,哪怕没名没分,母子二人在晏家的地位也不一样了。换院子,添奴仆,添衣裳,添首饰……她成了杨氏,儿子成了少爷。晏府多了个少爷,还是个有几分傲气的拖油瓶,府里上上下下有几个人能叫得诚心,说闲话的,暗里下绊子的,明里欺负的,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她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夜里等他睡着后,背过身一个人偷偷抹眼泪。他察觉后问她怎么了,她死死咬着牙关不说话。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尤其是像他那样清高到骨子里的男人。果不其然,几天后,他便命令儿子改姓晏。这消息一出来,整个晏府都震动了。谢是外人,晏是自家人,这孩子如果是个姑娘,了不得将来赔副嫁妆,但偏偏是个儿子,那可是要和晏家人抢家产的。晏府的人都怕他,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但发妻的娘家人不干了,几个大舅子找上门质问。他什么话也没说,冷冷的甩出那张连她都不知道的合婚庚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