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惜,你怎么过来了?”宁兰雪靠在慕容羽身边,娇滴滴的开口。眉眼间,挑衅十足。她以为会看到沈若惜气急败坏。可谁知她却异常冷静。“我来是想跟王爷要东西的。”“我嫁过来的时候,嫁妆里有一把七弦琴,在王爷的房里,现在,请王爷物归原主。”闻言,慕容羽拧眉。“你就是来说这个的?”“不然呢?”沈若惜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七弦琴是我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王爷不会想占着不给吧?”当初这把琴,还是她特地去找知名的琴师做的。因为知道慕容羽爱好抚琴,就当做嫁妆,一起带过来了。慕容羽果然拿过去了。但是却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并未换来他的任何好感。和离之前,她想将这些物件给处理了。免得日后想起来就恶心。见她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慕容羽心头一把无名火。“不过一把琴,本王有什么稀罕的,你要是想要,拿去就是了!”“王爷爽快,那就好办了。”沈若惜示意了一下冷霜。冷霜立刻上前,走到慕容羽的房间内,将七弦琴给取了出来。慕容羽瞥见冷霜,有些疑惑。“你是谁?以前怎么没在王府见过你?”“冷霜是将军府的婢女,我特地让她过来,与桃叶一起服侍我,王爷有什么意见吗?”“王府这么多婢女,不够你使唤的吗?”沈若惜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王府的婢女多吗?我还以为都死光了呢。”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二人。看着她冷漠反常的模样,慕容羽心底突然有点不安。沈若惜这几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回事?“王爷,沈若惜好嚣张啊,你不是说让她跪在我面前道歉么?”身侧,宁兰雪有些不满的揪着他的衣襟。慕容羽没吭声,突然道。“你兰苑,有多少婢女。”“十几个吧,怎么了?”“削减一半吧,今日父皇传来口信,是来敲打我,目前我不能对你和沈若惜态度区别太过,否则父皇对我会更加不满。”宁兰雪心一沉,心中十分不悦。她生气道。“王爷只想着沈若惜,那我的委屈就白受了么?沈若惜抢了我的东西,打了我,还卖了我的丫鬟……”宁兰雪越说越委屈,又哭了起来。慕容羽拍着她的肩膀。“明日我让人在兰苑添一套东西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闻言,宁兰雪心中更慌。以往看到她这个样子,慕容羽都是大发雷霆,去找沈若惜算账的。如今反应却这么平淡。宁云雪咬了咬唇,眸中暗芒闪烁。她得赶紧加把劲,让慕容羽尽快休了沈若惜!……“小姐,这琴怎么办?”回到禹香苑,冷霜拿着七弦琴,问沈若惜。“拿下去,劈了烧了。”“是,小姐。”这琴是她为慕容羽求的,看着就想起自己当初蠢到极点的恋爱脑。心烦。桃叶给她端来一碗热茶。“小姐,今日皇上赏得蜀锦我看了,料子都是极好的,应该是贡品,平日里都买不到呢!”“我看看。”沈若惜走过去,查看了一番后,挑选了几匹料子。“这几匹布料,给我留下,其他的跟我的嫁妆一起存放起来,放到库房,钥匙收好了,别让任何人动。”“是。”桃叶点头,之后道:“不过这两匹料子的花色,感觉适合给男人做衣裳的啊,不太适合小姐。”“不是我穿,我准备给别人做的。”“给别人做的?小姐亲自动手么,那奴婢这就帮您把料子铺好!”主仆二人正闲聊,没注意门外,慕容羽正站在墙边。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将宁兰雪送回去后,越想沈若惜的态度,越觉得不对劲。正准备来问问她哪根筋搭错了,却听到了这番对话。慕容羽唇角微勾。呵。还纳闷沈若惜怎么态度说变就变了。搞半天,都是做戏。还不是回来,默默给他做衣裳了。之后等她将衣服送来,跟他示好,他也就不计较她这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了,让她上了他的床榻吧。毕竟她确实有几分姿色。放着一直不碰,着实浪费。慕容羽心情大好的走了。他刚走出禹香苑,冷霜便从屋檐跳了下来。她走进房间。“小姐,刚刚慕容羽过来了。”沈若惜头也没抬。“他来做什么?”“不知,他在房间外站了一会,然后走了,走得时候,还笑得贱兮兮的。”“不用管他。”沈若惜拿着尺,量着布料。“明日我准备回去将军府,好久不曾见父亲了,我想亲手给他做一件衣裳。”“小姐怎么突然要回去了?”“和离这么大的事,我得要跟父亲说一声,况且……我确实想他了。”上辈子,她害得沈家满门抄斩。临死前都没见到父兄一面。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亲人。*次日,天微微亮,沈若惜就起床了。梳妆打扮好,便乘着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将军府。将军府门口,一个下人正在扫着门前的落叶。沈若惜看着大红的门头,心头一瞬间百感交集。她开口道。“刘武。”扫地的下人一抬头,看见面前的沈若惜,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大小姐?!”“是我。”“大小姐您回来怎么也没提前报个信?将军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呢,快,快进来!”刘武引着沈若惜进门。沈若惜说道。“我自己去后院等就是,你先忙你的吧。”说罢,她带着桃叶和冷霜,轻车熟路的绕过回廊,去了后院。刚过去,就听见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小贱蹄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娘顶嘴?夫人的遗物?我呸!将军夫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后院当家做主的是我何蓉!”雪萍跪在地上,声音哽咽,但是腰板依旧挺得笔直。“小姐走的时候说了,让奴婢打扫好夫人的屋子,夫人虽然不在了,但是里面的物件一件都不能少!”“哪里来的小姐?沈若惜早就已经出嫁了,现在府里我女儿陈双双才是小姐!”何蓉尖着嗓门,一边骂,一边用手指戳着雪萍的脑门。“贱丫头,再敢放肆我打烂你的嘴!”——沈若惜重生了。重生的第一件事,是将传言中最冷漠不羁的病秧子九王爷慕容珩。堵在了茶楼的雅间。沈若惜伸手,将身后的门关上,抬眸看向雅间内俊美无双的男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翎王,好久不见。”对面的慕容珩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身穿墨色织金蟒袍,玉冠束发,五官精致。白得过分的肌肤,让男人矜贵的气质平添几分阴郁。此刻,他薄唇微勾,溢出一丝探究的笑意。“沈大小姐,这是干什么?”沈若惜提起裙摆,缓缓朝着他走近。而后,一弯腰,坐在了他的怀里。慕容珩目光有一瞬的顿住。但是很快恢复如常。苍白阴郁的脸上,不见丝毫情绪起伏。只是凉凉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脸上。放在以前,沈若惜是怕他的。但是她重生了。上一世,她的魂魄悬在半空,亲眼看见在她死后,这个男人血染皇室,将负了她的慕容羽万箭穿心,割下他的头颅扔在她的坟前。他猩红的眼中布满绝望与悲伤,跪地诉说他的情意。那一刻,她才知道,慕容珩对她爱入骨髓。想到此,沈若惜伸手,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守宫砂。看见那一点朱红,慕容珩目光越发的幽深。随即玩味的勾起唇。“原来齐王兄,不行?”“不过沈大小姐要是寂寞了,可以找别人,怎么想起来找我这个病秧子?”沈若惜靠在他的怀里:“慕容珩,我想离开慕容羽,你帮帮我好不好?”慕容珩嗤笑。“所有人都知道你倾心齐王兄多年,如今得偿所望嫁给他了,怎么在我这里演起这一套?”“我后悔了,我不想要慕容羽,我想要……你。”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她仰头,闭眼。在他削薄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矜贵冰冷的男人,眼中情绪终于裂开。他一把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眼中邪气凛然。“我以为沈大小姐对慕容羽一片痴心,原来这么不矜持?你觉得,本王会看上你这样的女子?”沈若惜睁着眼,黑漆漆的大眼睛紧紧看着他。而后,蓦的一笑。“你看得上。”慕容珩手指一松,眸色彻底幽深。他掰着怀中人的下巴,使她朱唇微张,吻了上去。纠缠中,他的声音冰冷暗哑。“沈若惜,你最好不是在耍我。”……从茶楼出来,桃叶立刻迎上来。“小姐,咱们快回去吧,齐王正将您禁足呢,要是知道您出了府,回来一定会跟你发怒的。”沈若惜却似是没听到一般。“我听说京都最好的成衣铺新到了很多锦缎,过去看看,裁几身新衣服。”桃叶一愣。总觉得今天小姐醒来后,就有些不一样了。带着疑惑,桃叶扶着她上了轿。坐在轿中,沈若惜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情绪。她堂堂大将军府的嫡女,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引人的事。而且勾引的对象,还是大衍国最不好惹的病秧子翎王。若是放在以前,无论如何她也不敢。但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又有什么豁不出去?摸着脖颈隐隐的疼痛,沈若惜脸色有些不自在。慕容珩是个病秧子,但是没想到他吻起人来,却如此强势,她完全招架不住。去成衣铺裁了几身衣服后,沈若惜又买了一些珠钗首饰。这才打道回府。刚歇一会,就有人来通报。“王妃,齐王回来了!让您去兰苑,说是有事要跟您商量!”沈若惜表情淡淡。“我知道了。”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转头。“桃叶,你先替我梳妆吧。”桃叶立刻上前,替沈若惜将歪掉的鬓发重新梳理。朱钗落下,三千青丝如上好的锦缎,垂至柔软的腰际。白净的脸庞未施粉黛,但是依旧风华万千。桃叶一边梳理,一边忍不住嘀咕。“小姐,奴婢刚刚经过兰苑,看见宁兰雪跟在齐王身边,面色红润极了,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我看她就是故意装病,让您被王爷责罚。”沈若惜没吭声。她重生的这个时间,是她刚嫁给齐王慕容羽的第一年。半个月前,她与宁兰雪发生了争执。宁兰雪捂着胸口泪水涟涟的跟慕容羽告状,说自己胸口疼,气出了病。为此慕容羽大怒,将她禁足。自己则带着宁兰雪去郊外的避暑山庄,说让宁兰雪散心养身体。沈若惜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她堂堂齐王妃,大将军府的嫡女,居然被一个勾栏出身的贱婢压在了头顶,当真是窝囊。但是上辈子,她又岂止在这一件事上窝囊?上一世,她也是这样,对慕容羽一往情深,不顾父兄的反对,也不管慕容羽在外有个多年的红颜知己宁兰雪,一意孤行嫁给了他。进了王府后,她一再降低身段讨他欢心,对他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可是慕容羽一直对她不闻不问,不仅没碰过她,甚至接回了自己的红颜知己宁兰雪,将她养在府中。二人整日里郎情妾意,让她一个齐王妃沦为笑话。沈若惜也闹过,换来的却是他更加无情的漠视。最终她妥协了。为了慕容羽那一点可怜的柔情蜜意,她不惜放下身段,让出正妃的位置,甘愿为妾,甚至被慕容羽哄着去跪求自己的父兄,让他们支持他夺嫡。在沈家的全力支持下,慕容羽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最后成功登基为帝。但是他大业成就的那一刻,不仅没有给她允诺的皇后之位,反而一道圣旨将她打入了冷宫,任人羞辱虐待。之后慕容羽害怕沈家功高盖主,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屠了沈家全族。被屠满门的那一天,正是立冬。大雪纷纷扬扬。她赤着脚冲出冷宫,跪在銮殿前磕破脑袋,哭求着慕容羽放过沈家。而不远处,慕容羽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身侧揽着雍容华贵的宁兰雪,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他冷漠开口,吩咐侍卫将她乱棍打死。那一刻,万念俱灰。她倒在雪地,眼中只有大肆的白和鲜艳的红。冷意浸透肌肤渗入血液,化作了浓浓的恨意和后悔。她死不瞑目……“小姐?”桃叶一声呼唤,让沈若惜从回忆中抽出神。她才察觉自己眼眶微热,有泪在眼角。桃叶以为她是因为慕容羽而伤心。“小姐,您别哭,说不定王爷对那个宁兰雪只是一时新鲜,时间久了会知道您的好的……”“桃叶,这身打扮太素了,今天新买了衣服首饰,给我用上。”沈若惜淡淡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桃叶立刻去拿,最后在选了一件浅色的织花烟罗裙。外面罩了一件水蓝色的锦缎,上面用金丝秀了一些花纹。端庄之余又显贵气。桃叶赞叹。“小姐不愧为京都第一美人,稍稍打扮一下就让人移不开眼了……小姐,奴婢大胆说一句,您以前穿得太素了,都掩盖了您的美貌。”“以前我确实是脑子进了水。”沈若惜语气自嘲。以前宁兰雪嫉妒她美貌,慕容羽便让她穿得朴素,她乖乖照做了。站在花枝招展的宁兰雪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宁兰雪的丫鬟。“走吧,倒是好奇,慕容羽有什么事找我。”沈若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走了出去。……兰苑。慕容羽正拥着宁兰雪,站在拱桥上投喂鱼食。宁兰雪不时的回头,跟他说点悄悄话。看着好不亲密。沈若惜眸光冰冷,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狗男女。宁兰雪率先看到她,低声说了一句。“若惜姐姐来了。”慕容羽一转头,看见沈若惜,立刻沉下脸。“我听说你今日出府了?本王说过将你禁足在王府,你敢擅自出门?”沈若惜神色平静。“听雅轩的掌柜派人捎来口信,说有我最爱的春茶来了,王爷也知道,我父亲与听雅轩的掌柜私交甚好,王爷应该不想让我父亲知道,我在被你禁足吧?”闻言,慕容羽没吭声。他以后得依靠将军府,的确不能让沈天荣知道,自己苛待他女儿。宁兰雪靠在慕容羽的身侧,突然道。“若惜姐姐今日穿得好漂亮,首饰衣服是新买的么?让我好羡慕。”慕容羽听着宁兰雪有些失落的语气,伸手揽着她的腰,瞥了沈若惜一眼。“若惜,本王不喜欢你穿得这么张扬,回去换件朴素的衣服过来。”他知道,宁兰雪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份,不想看见沈若惜摆齐王妃的架子。因而他在吃穿用度上,一直让沈若惜有多低调就多低调。他心疼宁兰雪,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跟沈若惜身份悬殊。“王爷不喜欢不打紧。”沈若惜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臣妾自己喜欢就行。”慕容羽拧眉。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半个月不见,沈若惜怎么对他冷落了许多?沈若惜掀起眸子:“王爷喊我过来,不是有事要说吗?”闻言,慕容羽想到了正事。他轻咳一声,意外的缓了语气。“这次本王带着兰雪去避暑山庄待了一阵子,冷静下来后,也觉得对你有些冷落了,便赶了回来。”“若惜,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心中终究还是有你的。”闻言,沈若惜面色不动分毫。只是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仿佛有洞悉一切的力量。慕容羽蓦的被她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他继续开口。“你也知道,兰雪跟着本王多年了,若不是身份低微,现在理应……”“王爷有话不妨直说。”沈若惜生生打断他的话。慕容羽便直言道。“兰雪想嫁作本王的王妃,若惜,正妃的位置,你能让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