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顶空,破碎苍穹,终天混沌之地。
唯生邪像,万千冤魂,千术业火,未清轮回,即万无法相。
尔等且看这第一回——夜戏“咦——呀啊啊啊”连绵不绝的戏曲响起,似是为这无人的寂夜增添一丝诡魅。
“萧郎,你为何负我?
求汝据实告来可好?
曾许花好月又圆,难负痴情一眼,可今又为何许我薄情寡性?”
台上花旦悲声凄切,似欲与悲泪相绝,可只独见台上一人,无应无答簪花落地,花旦侧手执剑,欲绝而去。
忽地,自晦暗无人处生出一丝悲悯叹息“曾经花好月圆己化为沧海桑田,痴情誓言不过勾人谎言,薄情寡性才乃其人本性,为这等渣滓自戕,幽娘,你可悔,你可恨?”
台上之人臂展微颤,忽的剑尖首指台面,激起一地碎木“我悔,我恨!
我恨他薄情将我弃,我恨他绝情将我逼,我恨他夺我身心却又弃之如敝履!
我恨啊……我恨!”
台上之人悲凄欲绝,身形忽的扭曲,曲声越发尖锐,霎时台面崩裂,头冠破碎,晦暗之处传来一道邪笑“那便复仇去罢,即日起你不再是幽娘,便作‘幽兰陀’”一阵诡雾过后,只余一株簪花落在一尊诡魅至极的石像旁,仿佛从未有过这般事,夜,寂了忽的二人推开门来,观其西周,奔石像而去“这便是幽兰川,我们要找的邪像应是这尊”云川将手中令牌靠近邪像,令牌上缓缓浮现出了邪像之名“幽兰陀”林森继而询问道“此地的修化线索为何?”
令牌上金光一现,浮现了一个魑字。
云川走进石像用手轻拂去邪像上的灰尘,一行字显露了出来“杀尽天下负心人,绝尽天下薄情者”林森身形一抖,不觉往旁人身前凑了凑“如此之殇的怨隶,怕是恨及了”云川稳住面前之人,怯声慰道“莫怕,不过是个魑级小像,修化了她的怨渊便好”林森颔首,拿起手中愿符,贴在邪像之上“开始吧”云川手中掐决,另一手牢牵身侧之人,口中振振有词“幽兰若岚,此地执念;破邪存真,万无法相,开!”
话音刚落,邪像周围开始扭曲生变,空间破碎重组,霎时便作另一幅景象原本残旧破败的戏院霎时变得金碧辉煌,本无人烟的台下也登时座无虚席“既是进入了里层世界,万事小心”话落云川便拉着林森落座,林森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台下忽地暗下,帷幕缓慢拉开,只见一花旦手持银剑,头戴簪花,脚踩薄雾,神情悲痛无比台下林森骤然一惊,忙不迭的拽着云川的手臂“可是那尊邪像?
幽兰陀?”
“莫怕,且先看上一看”台上幽兰陀忽地一声高呵,开口尽显婉转悲凉“咦——呀啊啊啊!
萧郎可在?
为何不肯见我?
你来与我诉,我都听得,我都听的得啊!”
忽地帷幕再次拉开,一青衣小生现身于台上,只见那青衣小生愁眉不展,却是温声开口唤道“幽娘”只见那幽兰陀忽地回身,悲绝欲呼,最后却只得飘然二字“萧郎”幽兰陀向青衣小生奔去,台上忽地暗下,再次亮起,只见台上只余幽兰陀一人,然再细看,那剑尖却是沾了血的,台上幽兰陀忽地吼道“萧郎,你在何处?
你在何处!”
那声音嘶哑破碎,似是秋末干枯的碎叶混杂着夏初的蝉鸣,难听极了伴着幽兰陀的吼声,台下的观众忽地化为一场飞灰,林森心底一惊,拉起云川便要跑走,却是被生生扯了回来“阿川,你作甚?”
林森不解,云川为何不跑,莫不是不要命了不成“跑去何处?”
身后传来了那嘶哑的嗓音,林森回过头一看,这一眼魂魄都险些离了体,只见幽兰陀目无瞳仁,面庞碎裂,皮肤也如一具干尸般紧贴干瘪,幽兰陀咧嘴微笑,手提银剑,举剑欲砍,林森忙地收回了手,忽地被人向后猛的一拉,只见那银剑稳稳的劈在了面前的地上,激起一地碎木“快跑”云川拉起林森向戏台后跑去,幽兰陀拔起地上的剑,随后而去“阿川,你拉我来这作甚?
这里未见得出路啊?”
云川未答林森的话,反是将一件青衫扔到了地上,只见青衫上赤红一片,再见云川背部中了一剑,血流不止“阿川,你受伤了!
刚台上的青衣是你?
那我身侧是谁?”
林森此刻心慌不止,他并不在意刚在他身侧之人是谁,他更担心云川的伤势,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此刻这个云川是幽兰陀所扮的“林林,我无事,莫担心,随我找一样东西何物?”
“簪花”林森依然放心不下,但又不想违逆他的话,便开始翻找起来,终于在一个紫檀木盒之中找到了一株簪花“找到了,何用?”
林森忙不迭的将手中簪花递与云川,云川接过簪花,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都齐了,就差最后一步”这时后台的门猛的被一剑劈开“原来你在此处,萧郎,随我回去可好?”
云川勉强撑起了身子,气息悬浮道“我若真是你的萧郎,定会随你回去,可惜我不是,而你的萧郎也不会再回来了”幽兰陀似是被云川的话语激怒,崩溃嘶吼道“不可能,你骗我!
你给我住口!
萧郎他是绝不会抛下我的,不会的你的萧郎确实不会抛下你,他甚至准备带你远走高飞,可你忠心的那个萧郎却并非心悦与你的那人你这是何意?”
幽兰陀不解询问,面上怒意稍减,反而添了一丝惊慌云川淡定的举起手中那封信“此信,你可还认得?”
幽兰陀身形微微颤抖,眼中悲愤更甚“此信你从何来?”
“萧二公子将此信交与我,让我劝你回头是岸”幽兰陀脸上的悲愤退去,转而化作一副悲凄的神情,剑尖颤抖,欲发垂首于地面“萧郎,萧郎啊……他未曾怨过你,你又为何不肯放过自己呢?”
幽兰陀空洞的眼眶里,缓缓流淌下了两行清泪,似是最后的人性挣扎“你杀了真正心悦于你之人,却还执迷不悟的忠心于背信弃义之人,我相信你也曾有悔,这株簪花你保养得甚好”云川将手中簪花递与幽兰陀手中,幽兰陀接过簪花戴在了头上,霎时幽兰陀的身形缓缓变幻,变作了一正常女子模样“幽兰陀并非小女子本名,小女子本名幽娘,不知二位看官可否,留下来看小女子这最后一场戏”云川勉强挺首身形,负手而立,作请状“走吧,这次是真的看戏了”云川牵过林森的手,便要往外去“你刚作甚去了?
去了何处?
发生了何事?”
“我刚落座便被一道声音唤走,待我清醒时便来到了此地,见到了萧二公子的残魄你是何人?
为何在此?”
“我乃萧家庶子,萧穆,唤你来此,是要交与你一样东西”话落,一封信便飘落到云川手中“此信或许能帮到你,我就要消失了,还要烦请你扮作我,劝解她罢,这戏开场便不能停了多谢相助,交与我罢”云川俯首作揖,送别了萧二公子“多谢”片刻后,云川一袭青衣,面带水粉胭脂,负手立于台上,云川一眼望去却见台下竟有另一个他,正与林森说些什么,顿时眉头紧锁,可此时他己在台上,想去救他是来不及的,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唤道“幽娘”那幽兰陀蓦地回头看到云川,便首奔他而来,台上灯光忽地暗下,只见暗处一道寒芒一闪,云川猛地向后避去,却还是被剑尖所伤,云川负伤跑下了台,向着台下客座摸索而去,台上灯光再次亮起,幽兰陀见面前之人消失不见,便发生了后事云川一脸庆幸的看向林森,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幸好你无事”林森此刻气极了,却又不忍心说道他,便转了话题“那信里写了些什么?”
“真相,以及一个荒诞的悲剧”台上帷幕缓缓拉开,幽娘依旧提剑而立,不同的是这次她的面前多出了两个男子,二人面容相同,一人着青衫头戴簪花,另一人着大红婚服,面带厌弃,怒视幽娘“你这疯妇!
今日本我大喜之日,你竟公然扰我婚堂,还口出妄言,你该当何罪?”
“幽娘不知何罪之有,是你许我约定,许我真心,为何今日又娶了她人为妻?”
幽娘提剑首指红衣男子,眼中似欲与泪具绝,青衫男子躲在屏风后,尽显焦急之态,向前几度踱步,却终是不前“胡说八道,我何时许过你什么约定,我真心只属琴儿一人,不曾与你许过什么真心”幽娘听罢,悲愤至极,提剑便向红衣男子砍去“萧城,今日我便要剜出你的真心来看一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何人!”
青衫男子见此,急步上前挡在红衣男子身前,剑尖霎时便穿透了青衫男子的胸膛,幽娘看到青衫男子神情恍惚了一瞬,待看到男子头上的簪花便慌地收回了剑“萧郎?
这是怎地回事?
你若是萧郎那他是何人?”
青衫男子神情悲痛,眼衔热泪,气若悬丝“幽娘,是我,我是你的萧郎啊”幽娘神情一愣,忙地扶住那青衫男子“萧郎,你当真是我的萧郎,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萧家二公子萧穆,并非大公子萧城,我本无意欺骗于你,但我迫于无奈只得假扮我兄,许你媒说之约”说罢,萧二公子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件“我本想今日将这信件交付于你,与你坦白,可谁知会发生这般事情,是我有愧于你啊”幽娘此时己是悲泣欲绝,紧握怀中之人“怨我,太过冲动,不然你也并非落得如此境地,我悔啊!”
“莫要怪罪自己,便将此簪花赠与你,只求你莫要忘了我,莫要……”话未落,萧二公子便在幽娘怀中绝气而去,只余幽娘手握簪花,悲泣欲与君去“原是如此,这便是这幽娘原本的记忆,并非这萧郎薄情寡义将她弃,而是她失手误杀了心上人”林森恍然大悟,云川开口接道“那簪花乃是她愿念所载之物,簪花归,她便也想起了一切有人篡改了幽娘原本的记忆,让幽娘误以为是萧二公子负了她,因而被邪念吞噬,却因萧二公子残魄的藏护,这最后的一丝愿念才未被那人发现,并藏匿在了簪花之中”林森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曲终了,终了一生,终是一场戏,梦醒一场空或许,这便是命罢”云川淡然一评,忽地周围空间开始扭曲,二人再次回到了外层世界,面前邪像破碎,只余一封信件云川将信封打开,只见信纸上赫然两行字“一曲有误周郎顾,只余簪花一株赠君子”信在手中忽地化为灰烬,变作一株簪花落在手中,云川摆弄着手中簪花,递与了林森“赠与你,收下罢”林森接过簪花,不明觉厉“接下来该去何处?”
云川扯下腰间令牌,只见上面缓缓浮现金光,出现三字“蓬莱岛”
小说《万无法相》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