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
翌日一早,盛望舒刚准备好早餐,穆宵寒刚好下楼。
饭桌上,气氛温馨和睦,像极了两人刚新婚那会儿。
临出门时,穆宵寒转身看着她:“下班等我接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盛望舒的心情随之舒缓。
忽然,盛望舒鼻间一湿,鲜血不停滴落,将衣服染成一片鲜红。
好心情转眼就成了云烟,她后知后觉地拿纸去擦。
却越擦越多,直到血再也止不住。
盛望舒狼狈冲进洗手间。
一遍遍用凉水擦洗,殷红被水化开,流进下水道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血终于住。
她脱力地靠在墙上,任由自己滑落。
缓了许久,盛望舒终于从地上起身,将客厅里被血染过的狼藉收拾干净。
十分钟后,助理打来电话:“盛导,出事了,快看微博!”
盛望舒愣了瞬,点开微博后,心猛地一沉。
只见热搜榜第一赫然写着:“爆!知名导演盛望舒以权压人,不仅篡改角色结局,更是原著中插足的恶毒女配原型!”
点开评论,里面全都是对她的抨击和诟谇。
盛望舒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去找公关部。”
和盛望舒共事多年,助理对她的为人自然清楚,却只能无奈叹气:“找了,可他们说影响太大,强压反而适得其反,最好的办法就是穆总出面澄清。”
盛望舒知道,事件继续发酵,电影肯定会被停拍。
她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因为自己徒劳无功。
“行,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赶紧穆宵寒打了过去。
连拨了几次,电话中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
无奈之下,盛望舒只能先通知剧组停拍,独自赶往穆氏大楼。
来到公司。
盛望舒就迎来了各种异样的目光,但她没有在意,直奔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而去。
刚到门口,半掩的门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
“穆宵寒,你还爱我吗?”
盛望舒怔住,透过门缝,她看见何若曦坐在穆宵寒的对面。
穆宵寒没有回答,他的沉默让盛望舒的心如凛寒冬。
恰时,何若曦再度问话:“那当初我们没有分手的话,你会跟我结婚吗?”
门外,盛望舒浑身僵滞,屏住呼吸等着穆宵寒的回应。
“会。”
他低沉的声音,像扎入她心底的寒刃。
这一霎,盛望舒所有的勇气被击的粉碎。
她再也无法待下去,强忍着心中的苦涩,疾步离开穆氏集团。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
穆宵寒的回答让何若曦喜上眉头。
她还来不及庆幸,又听他话锋一转,语气冷漠疏离:“可惜,不会有如果。”
“我还有工作,没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穆宵寒的逐客令,让何若曦脸色瞬间煞白。
她还想说些什么,男人冰冷的目光投来,她只能悻悻离开。
天空阴沉,厚重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盛望舒离开穆氏大楼,口鼻间突然传来细密的疼痛,她强压下不适。
试图通过回想她和穆宵寒过往的美好,化作撑下去的动力。
但他的话却如跗骨之蛆,一点点将她啃食。
五年的婚姻,穆宵寒始终没有忘记,他当初要结婚的人是何若曦。
就像何若曦书里写的,她永远都是床前的明月光,而自己只是惹人生厌的蚊子血。
手机突然响起,盛望舒拿出手机,看到穆宵寒发来的消息:“拍摄什么时候结束?”
她脑海中又浮现总裁办公室里的对话。
她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退出了界面,给律师打去电话。
“许律师,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以及一份……遗体捐赠自愿书。”
入夜,盛望舒恍惚着回到横江别墅。
刚推开门,屋里的寂寥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走进二楼卧房,拉开抽屉将离婚协议放了进去。
今天到底要不要拿给穆宵寒,她依旧挣扎不定。
电话突然在客厅响起。
盛望舒走下楼,坐在沙发上。
电话刚接通,助理惋惜的声音传来:“盛导,才几个小时事情已经发酵的越来越大,公关部压不下来,电影恐怕面临停拍。”
盛望舒微愣,本以为这部电影能为她和穆宵寒的结束画上句点。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赞同。
或许她的婚姻也如电影一样,被迫终止,永远看不到结局。
“那先停了吧。”盛望舒收起满心复杂,许久后终于做了决定。
恰时,穆宵寒推门进来。
亮如白昼的灯下,面色苍白的盛望舒和深色的沙发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没回消息?”他将门关上,缓步走近。
盛望舒抬眸,眼神暗淡无光:“剧组太忙,没看见。”
闻言,穆宵寒没往深处想,将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脸色这么差,生病了吗?”
盛望舒微微垂眸:“没事,就是有点累。”
穆宵寒刚要说话,又听盛望舒问:“剧组停拍的事你知道了吗?”
“停拍?”他微微愣怔,拿出手机,黑眸微沉。
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盛望舒深吸一口气,稳住语调:“你觉得谁会做这种事?”
“什么意思?你怀疑若曦?”穆宵寒反应过来,当即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话里的坚定,堵得盛望舒心里发苦。
消息刚爆出来,她就让人查了,事情就是何若曦捅出去的!
现在,穆宵寒不经调查,就对始作俑者毫无保留的信任。
盛望舒眼眶泛酸,原来,他想护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可以指鹿为马。
她强装冷静:“你这么笃定她不会?”
穆宵寒脸色不耐:“你一定要将罪名堆在她身上?”
他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谁能想到一天不到,又变回了原样。
“我现在不想你吵。”
撂下这句,穆宵寒转身上楼。
卧室门“嘭”的关上,砸的盛望舒心口生疼。
她窝进回沙发里,独享着满室的寂寥。
手机响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电影还是被勒令停拍了。
盛望舒苦笑一声,转身朝楼上走去。
书房里。
穆宵寒听见推门声,从文件中抬头看向她。
“宵寒,电影被停拍了。”盛望舒推门而入,目光与他对上。
穆宵寒微愣,反应过来:“所以呢?”
她缓步走近,在他身边站定:“趁现在有空,我们去国外旅游吧。”
听完,穆宵寒蹙眉:“公司近期很忙,再等几天。”
“不等,我想明天就出发。”
察觉到自己语气的急切,盛望舒缓了缓:“结婚五年都没度过蜜月,也不算段完整的婚姻。”
穆宵寒本想再拒绝,可触到她眼底的期盼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你选个地方。”
盛望舒松了口气:“冰岛。”
那不是什么旅行圣地,她只是想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去看划破黑夜的极光,和穆宵寒共享人生最后的回忆。
穆宵寒想了想,点头同意。
之后,盛望舒就忙了起来。
她收拾好两人行李,定好了明早的机票,才安心睡觉。
翌日。
盛望舒坐上副驾驶,看了眼在驾驶位上闭目养神的穆宵寒。
目光在触到他眉宇间的疲态,她心里泛起愧意。
难道这次她真的任性了?
想了很久,等到穆宵寒发动车子的时候,盛望舒叫住了他:“宵寒。”
穆宵寒转头看她:“嗯?”
盛望舒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看去,就见来电显示闪烁的备注——若曦!
穆宵寒犹豫了瞬后推开车门:“我去接个电话。”
盛望舒抓着安全带的手一紧,没有说话,
看着车外打电话的男人,她空荡荡的心里涌起股酸涩。
就在盛望舒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穆宵寒已经挂断电话上车。
车子启动,两人沉默了一路。
机场停车场。
盛望舒刚下车,熟悉的热痒袭上鼻腔。
她浑身一紧,匆忙掏出口袋里的药瓶倒出药丸,甚至来不及数清,就一把吞咽下去。
干涩的药片,刮得她喉咙生疼。
穆宵寒蹙起眉:“你怎么了?”
盛望舒强压下喉间的那股咸腥,装作若无其事:“有点晕车,吃了几粒维生素片。”
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经过十八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终于到达冰岛。
刚下飞机,寒冽的冷风迎面扑来。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在盛望舒身上。
她一愣,抬头对上男人眼中的关切。
这瞬间,盛望舒心里划过抹难言的情绪,她已经决定冰岛之行后就离婚。
但穆宵寒对她这样好,只会让她更加不舍得放手?
两人牵着手并肩走在雪地里,她觉得病痛带给她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动了动疼到僵硬的手打开相机,盛望舒转头对穆宵寒说:“宵寒,跟我拍一张合照吧。”
穆宵寒淡声回答:“我不喜欢拍照。”
心里的疼痛和酸涩轮番上涌,盛望舒垂眸:“就这一次,好不好?”
她知道穆宵寒讨厌拍照,从结婚起,他们除了婚纱照就再没拍其他照片。
可盛望舒明白,这一次过后,他们就再没机会合照了。
穆宵寒沉默地看着她,并没有拒绝。
盛望舒心底松了口气,走到了他身边站定。
霎时,极光从云雾中探出,绚烂的色彩将黑沉天空点缀得越发梦幻。
她数着定好的时间,在即将拍下的最后一秒,踮起脚,吻上了穆宵寒的唇角。
察觉到他的僵硬,盛望舒眼角划过一滴泪,悄无声息。
一直到了深夜,两人才回了酒店。
盛望舒坐在飘窗上,翻看着手机里唯一的那一张照片。
画面定格瞬间,穆宵寒眼底不带一丝温度,她却越加珍惜。
看了一遍又一遍,盛望舒甚至想好回国之后,要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就放在他们床头。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看向穆宵寒:“宵寒……”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穆宵寒打断:“对不起,我要回国一趟。”
盛望舒一愣,原本的喜悦顿时散尽:“可我们才刚……”
“若曦那边出了事。”穆宵寒满眼淡漠。
盛望舒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出发时的不安终于成真,她最后奢求的温馨,终究被何若曦夺走。
穆宵寒还是会为了何若曦,放弃她。
见盛望舒沉默,穆宵寒眉目渐缓:“你可以先在这里玩几天,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接你。”
他知道自己失约在先,声音不由放轻几分。
盛望舒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现在发病越加频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最终,盛望舒还是选择妥协:“好,我等你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