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他一时……婉婉。”她话还未说完,皇上便打断了她。“祁司衍虽然是你的夫君,但也是反贼。”皇上义正言辞道,“而且,你先是皇室之人,才是祁司衍之妻。”一番话让林晚夏哑口无言。“朕会一一肃清祁司衍党羽,至于他,朕便交给你了。”皇上抽开手,“你若下不了手,朕也会替你收拾干净。”再听到要自己杀了祁司衍的话,林晚夏的心已经没有太大的波动。现在的皇上很谨慎,很聪明。他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祁司衍,不能用“擒贼先擒王”。袖中瓷瓶的重量顿时变得如千斤之石,林晚夏垂下手,低声道:“皇爷爷放心,孙女明白。”闻言,皇上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出了宫,阴沉沉地天下起了小雨。林晚夏掀开轿帘,望着陆成杰住处的方向,眼底带着担忧。虽然一切都发生了变故,但是难保祁司衍心狠用养父威胁她。她不想再看到养父惨死于狱中了。回府后,已过了午时。祁司衍并不在府中,林晚夏忙写了封信让长福转交给陆成杰。看着长福跑远的身影,她怅然地望着天。如今只能先让养父回凉州躲一躲了……“夫人。”一丫鬟走了来,行礼道:“姨娘来给您请安了。”听到“姨娘”二字,林晚夏眼中的惆怅顿时成了嫌恶。她转过身进了房坐下:“让她进来吧。”丫鬟忙去让萧颜进来。不一会儿,绾着妇人髻,穿着一袭丁香色刻丝纹样衣裳的萧颜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给姐姐请安。”她敷衍般地草草行了个礼,也没奉茶,就这么站着。林晚夏笑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妹妹。”闻言,萧颜美目一狞,心里顿时窝了火。她沦为妾室都是拜林晚夏所赐,如今她还想要羞辱她不成。林晚夏见她双眼里满是对自己的憎恶,更觉她也只有才貌。难怪祁司衍时常进宫与她私会,若不提醒着,她恨不能将“谋反”二字刻在脸上。林晚夏见丫鬟候在院门口,便垂眸问道:“你可知我曾为仵作?”第三十二章质问听林晚夏这么问,萧颜似是找到讽刺她的把柄。她勾唇笑道:“自然是知道的,大人时常提起,说姐姐在死人堆里游刃有余呢。”闻言,林晚夏抿唇浅笑。她站起身,走到萧颜面前慢悠悠的绕着圈:“那妹妹可知,姐姐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也可懂得如何做到杀人不见血。”此言一出,萧颜脸色大变。林晚夏停住脚步,看着她煞白的脸道:“妹妹怎么了?脸色怎么差?”她伸出手,抚向萧颜的脸。萧颜一抖,仿佛贴在脸上的不是手,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她越发觉得眼前的林晚夏不是祁司衍说的那般简单了。而若林晚夏知道她的身世,会不会……萧颜想到这儿,腿忽地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林晚夏冷嗤一声,收回了手,腹诽这萧颜也真是不经吓,从前倒把她想的过于棘手了。她唤来丫鬟,让她们将萧颜送回去。半个时辰后,长福回来了。“夫人,老爷说他即刻就动身,让您莫要担心,还嘱咐您保重身子。”听了这话,林晚夏心中难得多了丝暖意。果真在这世上,除了养父,没有一个人能毫无目的地替她担忧。林晚夏看向长福,眉眼和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长福忙跪下,眼中仍旧带着感激:“夫人说的哪里的话,若不是夫人施恩,小的娘病也好不了,一家子也不能团聚,小的自当当牛做马报答夫人。”林晚夏忍不住笑了,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小瓷瓶递到他面前:“这是你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长福结果瓷瓶,一脸疑惑。直至林晚夏耳语几句过后,他才明白过来,立刻点头起身退了出去。房内再无他人,林晚夏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门外细细雨幕出了神。既然祁司衍和萧颜能想出那招下毒,她也不能让顾羽给的药就这么放着。思及皇上将要有所行动,祁司衍精打细算地算盘估计也要乱了。林晚夏略带一丝落寞地低下头,走向榻椅。夫妻两个居然明争暗斗起来,最后结果还必须是你死我活,悲哀又讽刺。入了夜。林晚夏拿着花绷子和针线,坐在烛火下绣着竹子。房门“吱”地一声开了。她也没有抬头,除了祁司衍也没别人了。“你今日又在皇上面前挑唆了什么?”一句冷语,让林晚夏的手一僵。才不眠不休守了昏睡的她两日的人转眼又变得如此无情,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祁司衍了。林晚夏抬起头,撞上那双隐忍着怒意的眸子。“并未说什么。”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岂料祁司衍冷笑一声:“那为何岳父大人突然离京了呢?”闻言,林晚夏心底一涩。近年他连看都不去看陆成杰,如今这么快就知道他离京一事,想必他早就想对陆成杰下手所以加以监视了吧。细细的针被林晚夏紧紧捏在指尖,她哑声道:“故土难舍,你又为何在意?”这始终寡淡的情绪让祁司衍无力无奈更生了丝无情。他伸出手,一把拍掉林晚夏手上的花绷子。林晚夏忽觉指尖一刺,痛意直入心头。“哒”的一声轻响,一滴殷红的血砸在绣到一半的青竹上……第三十三章看错那散开的红色似是落进了林晚夏的眼中,摇曳的烛火晃得她眼底的湿润越发光亮。然而祁司衍却丝毫不曾察觉。他一把锢住林晚夏的双肩,墨眸如寒冰:“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即便他还没有发现,但从林晚夏被封为永昌郡主后,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没等林晚夏回答,祁司衍自顾猜测:“是不是那个算命的跟你说了什么?”林晚夏眼神一凝:“不是。”然而她的否定却成了祁司衍眼中的狡辩。他重重地松开她:“我已不是一次撞见你和他有来往,苏湖术士之言,你竟也信。”林晚夏手撑在桌上,流血的指头按在绢上,留下点点红印。她不留神色地掩去血迹,抬眸道:“他的话不可信,你如今的话还可信吗?”风从敞开的门灌了进来,吹的烛火将将熄灭。林晚夏却觉寒意不断地渗入了心底。她仰着头,看着在闪烁的光里祁司衍的脸。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让她心中五味杂陈。祁司衍微微侧过头,将眼中翻涌的挣扎也尽数掩下:“最是无情帝王家,林晚夏,入了皇家,情,你也舍弃了吧。”闻言,林晚夏眼眶一涩。所有的委屈都好像随着他这一句话在心中炸开。她微微仰起头,含泪笑了:“是你变了,还是我一开始就没认清你骨子里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祁司衍浑身一震,如锋芒的气势不断的涌出来。“我们自幼相识,十六岁成婚,纵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从未有谁说过半句怨言。”“可自进了京,过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结果又怎么样?”林晚夏站到他面前,满眼的泪水堪堪落下。“我日日替你悬心,可换来的又是什么?为了一个权势二字,你背叛我,甚至利用我,到最后还!”她嘶哑着声音,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如果那日没让死卫军将她带走,她的命运又将如何?她还能从容的陪伴害死她至亲的枕边人吗?林晚夏一番话让祁司衍心中猛地一震。他皱缩的瞳孔微颤着。果真,她知道了。林晚夏无声地淌着泪,疲惫不堪地看着他:“祁司衍,是我林晚夏,看错人了。”霎时间,空气如同被凝结,除了屋外的风雨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大半晌后,祁司衍哑声嗤问:“郡主可是要处置下官?”林晚夏转过身,看着烛光没有说话。又是一阵默然,祁司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过身一步步走了出去。细雨中,他走的不急不缓,可每一步又显得分外沉重。林晚夏僵硬地侧过身,忍着心尖刻骨的痛楚望着雨幕中的身影渐渐远去。情深不寿,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