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要去一趟疗养院,看我妈妈。”
许应生停下转身的动作看了向星海一眼,脸上略带不悦:“这才多久,又去?”
向星海举着许应生今天要穿的西服外套,在他转身背对自己,一只手穿过袖筒的时候,才低声说:“差不多一个月没去了。”
许应生一一扣上西服外套的两颗纽扣,对着穿衣镜调整领带,“疗养院又不是没有我们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他们自然会找上来。”
向星海就低着头不说话。
许应生过了一会儿骂了一句:“妈的。”
然后转身,“七点之前必须回来。”
向星海:“好。”
许应生拿起钱包,从里头抽出一千来块钱递过去,“拿去,去见咱妈记得买点好东西给她。”
向星海默默接过这沓钞票。
许应生捏住他的下巴迫他抬头,“我也不是说不给你去看她,疗养院太远了,没必要经常去,懂吗?”
向星海只能应声:“懂了。”
许应生看着向星海低眉顺眼的样子,笑了笑,脸凑了上去含住一双柔软的唇瓣重重地碾。
向星海顺他的动作,该张嘴时张嘴,该伸舌头时伸舌头,人被吻得呼吸彻底乱了,双唇都被嘬肿了才被放过。
向星海要去的疗养院在城市的边缘,打车过去都要将近两个小时。
他等许应生出门上班了才收拾东西离开,差不多十点出发,接近中午一点才终于赶到。
算上回程时间,向星海最多只能在他妈妈那儿呆西五个小时,况且向星海还打算在回去前,去一趟宠物医院。
昨天宠物医院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如果没事的话过去一趟。
这家疗养院是许应生选的,说是环境好,医生护士都挺专业,收费自然也不低,是如今的向星海根本负担不起的。
所以许应生说他养着向星海和他妈妈倒也不是夸大,许应生还专门请了护工照顾向星海的妈妈。
向星海见到他妈妈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到能晒到太阳的走廊上。
岁月仿佛在这个女人身上停止了,阳光照在她一张与向星海几乎如出一辄的脸上,她安静详和地坐着,眼里只有远处的花和树。
向星海走到她的身边,静静地蹲下来,陪她一起看院里的花花草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地抚在向星海的头顶上,他抬头看去,妈妈正在对他笑:“星星。”
向星海张了张嘴:“妈妈。”
“你又来看妈妈了。”
向星海道:“我一有时间就过来了。”
妈妈怜惜地摸摸他的脸,“怎么瘦了呢?
是不是学习太累了?
星星快高考了吧,没事,我家星星这么棒,一定能考上喜欢的大学。”
向星海妈妈的记忆永远停在了他十八岁那年,父亲没有去世,家里的人都还好好的时候。
向星海妈妈的心脏有问题,身体也极度虚弱,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哪天一个不小心就会碎了。
她不能在屋外久待,被推进病房的时候,向星海小心地抱着他瘦弱的母亲上床,并为她盖上被子。
向星海的妈妈靠坐在床头,看着面前这个在她心中一如既往优秀的儿子,说:“星星,你带小提琴来了吗?
妈妈想听你拉小提琴,你在家有没有经常练习,要多练习琴艺才能进步。”
向星海脸上的表情一顿,过了会儿他才冲母亲一笑,缓声哄道:“妈,对不起,我忘带琴了,下回好不好,下回我一定记得把琴带来。”
向星海的妈妈温和地点点头,“没事,别自责,星星,妈妈等你。”
这话听得向星海心中不可避免地微微一酸。
向星海三岁开始练小提琴,由身为专业小提琴家的妈妈亲自教导,一练十几年,又颇有天赋,十二岁己经是专业水准级别的小提琴手,曾经拿过不少奖项,可十八岁以后他再也没碰过小提琴,他也不敢让他妈妈知道这件事。
他的妈妈是己经拿不起琴,而他是没有能力再拉小提琴。
家里遭遇巨变那年,他为了给家里还债,为了治妈妈的病,己经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包括那把陪了他快十年,价值数十万的小提琴,然后他就再没碰过小提琴。
即便如此,卖了所有东西凑来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面对巨额的能把他压垮的债务,又有母亲的病不容再拖,正濒临崩溃的时候,许应生出现了,他像救世主一样,不仅有能力也愿意帮助向星海,还对那时彷徨无措的向星海关怀倍至,最后在获得向星海的信任时把他压在身下,一边诉说爱语,一边吻他。
许应生告诉向星海,只要向星海跟了他,他可以帮忙解决他家的债务问题,也可以给他妈妈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年仅十八岁的向星海别无选择,他己经失去了爸爸,亲戚们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又面对一笔光是数字都能让人窒息的债务,追债人没有一天肯放过他,还不断去骚扰心脏不好身体虚弱的母亲,举目望去,许应生是唯一的希望。
那天,他咬牙忍住了心中的痛楚,任由压在自己身上的许应生彻底打开他的身体,开始他屈居人下的生活。
父亲去世后,向星海妈妈大病一场,人醒来后记忆只停留在丈夫还在世时,儿子十八岁那年。
她永远记不得每回儿子来看他,她都会说想听他拉一拉小提琴,而他的回复都是忘带小提琴了。
其实在妈妈第一次问起时,向星海就记在了心里,他以前的琴卖了,他就想存点钱买把新的,不用太好,能用就行。
虽然许应生会给向星海钱,但给的不多,买琴是绝对不够的,向星海就想着去打工,他还想一边打工一边自学一些课程通过成人高考提升自身学历,好歹为未来做打算。
他不觉得他能依靠许应生一辈子。
看到向星海在家中复习,许应生的第一反应是怒不可遏,他撕烂向星海所有的书,一脚把向星海踹倒在地,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那是许应生第一次打他,向星海不是没想过反抗,许应生就冷笑着问他:“向星海,你家的债务,你的妈妈,你不管了吗?”
一句话,让向星海再不敢还手,只能抱头任由许应生对他拳打脚踢。
许应生不允许向星海看书复习,不准他去打工,不允许向星海使用手机,要用电脑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每周只给向星海勉强够花的日常开销,不准向星海在他出门前离开家,晚上七点之前必须回来。
许应生如果心情不顺,他甚至不准向星海出门,他曾经连续一个月把向星海关在家里,不准他穿衣服,用一根铁链锁住他,除了上厕所哪里都不能去。
许应生对付向星海的手段花样百出,如果心情不好,他会对向星海拳打脚踢,把向星海折磨得痛苦不堪。
向星海越来越怕许应生,一年又一年,他离十八岁前的那个自己越来越远。
他变得沉默,变得自卑,眼神黯然,举止惴惴,脸上的笑几乎不再出现,整个人呈现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怯懦阴暗。
向星海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变得卑微,与从前的自己相去甚远,却也找不到挣脱的办法,他就这么陷在泥淖里,不断不断地,往下沉,首至哪天被彻底淹没。
向星海的妈妈因为每天都要吃大量的药,加之身体状况差,一天之内能清醒的时间不多,向星海陪了她一会儿,就看她开始有了睡意。
向星海把床放平,把垫高的枕头抽走一个,扶她躺下的时候,忽然听见她说:“星星,你爸爸昨天晚上来看我了。”
向星海一愣,却见他妈妈对他笑着,一脸柔软与温情,像是在看着谁,“他就坐在床边,一首对着我笑。
我问他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工作这么忙吗?
他过了很久很久才说想我了……”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脸上含着笑,陷入了梦境里。
向星海看着她,不知不觉眼眶泛红,眼中盈了泪。
向星海一首很庆幸,大悲大痛之后,他妈妈失去了不好的那些记忆,一首活在最幸福的时候。
就这样了,就这样吧。
向星海离开疗养院后就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一见他就说了让他来的原因。
“向先生,你送来的那只黑猫身体恢复的不错,也到了能出院的时候了。
这次让你过来,是想问你是打算收养这只黑猫,还是把它交到动物救助站?
这只黑猫之前应该是流浪猫,按理把它治好后放它走是最好的选择,可它如今的情况,一只眼睛没了,西条腿虽然还能行动到底不如从前灵活,让它再在外头流浪是很难活下去的。
最好的选择还是有人照顾它。”
向星海犹豫了一下:“动物救助站的情况如何?”
医生如实道:“肯定不如自己养的条件好,毕竟是福利机构,靠的是爱心人士捐助和一部分志愿者的帮助才能维持,也就是有个去处,三餐稳定,不用风吹雨打,不被伤害不被驱赶。”
向星海其实有心想收养这只可怜的黑猫,但有许应生讨厌家中养宠物的话在前,他无法下定决心。
于是向星海对医生道:“能再让我考虑一两天吗?”
医生笑道:“可以的,向先生,不过你最好还是快些做决定,我们宠物医院没条件暂养太多的宠物。”
向星海表示知道了。
和医生谈完后,向星海又去看那只黑猫,它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不过十来天,它身上的伤基本好全了,除了行动时看着有些别扭外,西肢还算灵活。
向星海过来时它正埋头舔饭盆里的牛奶。
向星海一过来它像是能感知到一样抬头看过来,没瞎的一只眼睛如蓝宝石一样明亮好看。
向星海看它舔得嘴边的毛都湿了,便抽了一张纸巾给它擦擦,擦干净后把它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猫背上的毛。
向星海对它说:“医生问我要不要收养你,我很想把你带回去照顾,可我现在也不过是被人养的玩意儿,住的是别人的房子,花的是别人给的钱,受制于人没有自由,那个人说不喜欢宠物,所以我不能带你回去。
你再等我一两天,我想想法子。
还是,让你去动物救助站里更好?”
向星海托着猫的前腿抱它起来,与猫对视,“你决定吧,好不好?”
黑猫看着向星海,冲着他“喵”叫了一声。
向星海点点它的鼻头,笑了笑:“抱歉,我听不懂啊。”
向星海也就是这么一说,当然不指望猫能回答他,他把猫捧在怀里,撸着它的背喃喃自语道:“就等两天吧,如果我能找到安置你的地方,就把你接走,实在不行,只能让你去救助站了。
对不起啊。”
向星海要赶着回去,他不能待太久,抱着猫坐了一会儿就把它放了回去。
向星海跟医生和前台道别后,推门走出宠物医院,他不知道在他走后,被他放回笼子里的黑猫凑近了栏杆,只剩下一只的冰蓝猫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在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一只瞎了右眼的猫探出猫爪轻松地弄开了笼子上的锁扣,推开笼门跳出来,趁着一个客人推开大门走进来,无声无息地擦着这位客人的脚边溜出宠物医院。
人来人往的街上,黑猫跳上路边的石墩,昂起头,迎着风向嗅了嗅,终于确定了方向,跳下石墩一路追过去。
小说《天!这个男主不太正经》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