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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4-22 12:03:21 编辑:sun

奚容傅昀州
奚容傅昀州
作者:奚容
主角:奚容傅昀州
频道:都市生活


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奚容耳中,她却由衷地想: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七姐,真好……


可纵然她敞开心胸,但心的钝痛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趁着他们停下来的空挡,奚容磕了个头低声道:“六皇兄还在等奚容,奚容就先退下了。”


欣贵妃瞥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奚容转身快步离开,却错过了傅昀州深沉的目光。


才出宫门,奚容骤然停住急快的脚步,扶着墙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一蹙,一口血咳了出来。


她一慌,连忙蹲下身捂住嘴,生怕咳嗽声惹人注意。


唇齿间满是咸腥,奚容生生咽了几口如冰刺的冷气才将那气味压下去,只是再无力挪动冰凉的脚。


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个时辰,奚容终于看到傅昀州出来。


她不走,就是想要问问他,为何要变卦!


奚容强撑着僵硬的身子,上前拦住傅昀州:“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傅昀州却一言不发,直接绕过了她。


奚容心一紧,转身朝他的背影高声道:“可是觉得有愧?你明明答应了我。”


脚步终于停住,傅昀州站得笔直,却终未转身。


奚容踩着有些踉跄的步子,再次站到他面前:“先生是不信我才找了贵妃吗?可我是不会骗你的,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


不知为何,她从未觉这般委屈过,比傅昀州说不再见她时还要委屈。


良久,傅昀州才低沉地吐出几个字:“不过一场婚事。”


奚容眸光闪了闪,一字一字坚定道:“可这是你唯一一次婚事!”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傅昀州对上奚容那双滢澈的双眸,压下心上那莫名的悸动,甩袖离去。


奚容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虽心酸,但也知此事不能再更改。


可转念一想,虽然不能主办,但她到底还能参与,至少还能光明正大的去见他。


往后的日子,奚容去太傅府的次数多了起来。


腊月初八,太傅府。


“少爷,奚容公主又来了,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来府了。”管家看着手握诗集,心思却明显不在书上的傅昀州道。


傅昀州俊朗的双眉微簇,未应。


管家又道:“奚容公主毕竟未出阁,最近宫里宫外已经传了不少闲话,少爷和七公主大婚在即,还是避嫌的好。”


傅昀州放下诗集:“我知道。”


自那日在华清宫分别后,奚容虽常来他府上,但从不曾出现在他面前。


奚容这合理却又有些反常的举动让他心中不仅生了疑惑,还多了丝烦闷。


傅昀州起身走到正院,正巧看见奚容正在张罗宫人挂红绸。


他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情绪,缓步上前:“大婚事宜安排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公主可以交由宫人来办。”


奚容闻声回过头,脸上的笑僵住,目光慌张:“先生,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傅昀州声音清冷:“今日有些谣言,臣不希望这种莫须有的事让臣与七公主的婚事产生波澜。”


奚容愣了下,随即苦涩蔓延满心。


她知道他口中的谣言,但从不在意,毕竟以前她和傅昀州的谣言也不少,傅昀州也从未在意过。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只是未想傅昀州为了不影响和宛瑶的婚事,第一次提了出来……


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奚容竭力稳住情绪,哑声回:“对不起,是我……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话也说不出来。


傅昀州眉心一拧:“公主病了,更不要操心这些琐事。”


“只是偶感风寒,先生放心。”奚容将袖口往下拉了拉,掩去掌心的一片红。


可对上面前一言不发的傅昀州,她眼神黯淡了下去:“先生好生休息,我……我先走了。”


话毕,奚容一路跑出太傅府。


拐进一个小巷,再次咳了起来。


血不断落在莹白的雪地上,刺的她眼生疼。


奚容忙用雪将那点点殷红埋没,确认不露半点痕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待缓过气,她才走出巷子,望着几丈外的太傅府,口中还氤氲着血腥气。


突至的眼泪朦胧了视线,奚容抬手狠狠擦着,却无济于事。


她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斥责着:“哭什么,先生得偿所愿,你该高兴,也该知足了!”


然而却依旧无法挡住汹涌的泪水。


宫门口。


陵游见奚容这几日气色都不怎么好,便打算去接她。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还不知礼义廉耻,傅太傅是七公主的驸马,她却动不动就往太傅府去,还说什么操持婚事。切,当谁瞧不出她的小心思!”


一句满是嘲讽的话让陵游的脚步一顿。


“谁说不是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又是几声附和的讽笑,一朝公主竟沦为宫人们嘴中的笑谈。


陵游眼眶赤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


不知站了多久,寒风将他的意识吹醒,他才僵硬着身子离开。


他怎忍心看着他呵护的妹妹任人践踏,但凭他现在的身份什么也做不了。


陵游深吸了口气,将眼泪逼回。


只要立下战功,为奚容求得诰封,这样就没有人再非议她了!


天色渐黑,奚容回到冷宫时,不见日日等她的陵游,桌上只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写着:哥哥出征了,勿念。


奚容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哥哥一定不知道,此刻她倒希望他离开。


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在即将身死时,为如何支开哥哥而苦恼……


奚容指尖轻轻摩挲着陵游的字迹,叹声低喃:“没有我,希望你活的更好……”


转眼又过半月。


欣贵妃宫里人照例将傅昀州和七公主的婚服拿过来,给奚容过目。


奚容看着放下来的衣物,眼神暗了暗。


自那日傅昀州和她说避嫌一事后,她再未去过他府上,可今日,她还想去一次!


太傅府。


傅昀州见许久未来的奚容突然出现,不觉一愣。


可看到她脸色发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眉头立刻紧蹙起来。


“先生放心,我只是来送婚服。”奚容苦笑着,伸手将桌上的箱子打开,“这是贵妃娘娘让司衣局为你特意缝制的,你试一下。”


傅昀州看了眼鲜红的喜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奚容那苍白如雪的手上。


“先生?”奚容唤了一声。


傅昀州回神,忽略掉心底那奇异的情绪:“若只是此事,公主大可让宫人送来。”


奚容闻言,心脏刺痛难忍,他这是……想赶她走吗?


她以为多日不来,谣言不再,他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待见她。


可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奚容将婚服呈到傅昀州面前,解释道:“七姐那里也是我亲自去的,先生试下吧,毕竟是婚服。”


傅昀州看着她,伸手接过婚服,转身去了后室。


不过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


奚容眸光一震,愣愣地看着一身婚服的傅昀州。


真的好看,这红色极其衬他。


奚容像是魔怔了一般走上前,不住地伸出手,却在将要触碰上的前一刻回了神。


傅昀州明明近在咫尺,可不知何时起成了她遥不可及的人。


奚容忙后退两步,扯出一丝笑:“很适合先生,七姐试衣时也是这般好看。”


傅昀州依旧不语,目光如同定在了奚容身上一般。


此时的奚容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先生,尺寸可还合适?若合适,那就定下这件了?”奚容轻声问着。


傅昀州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有劳公主。”


奚容笑道:“如此,奚容便去贵妃娘娘那儿回话了。”


话毕,她不带一丝留恋转身离去。


望着奚容离去的背影,傅昀州只觉心口再次牵起异常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皇宫。


回欣贵妃的话后,奚容便回了冷宫。


在床榻呆坐一个多时辰,她手握着陵游送给她的胭脂,喃喃出声。


“哥哥,你可知先生穿大红色好看极了,比七姐还要好看。虽然我不能主办他的婚事,但能见到他身着婚服我已经很高兴了。”


奚容一边说着,眼眶渐渐聚起了泪水:“希望我这条命能挺到他们大婚落幕,那之后也再无憾……”


“公主!出事了!”


忽然,阿兰满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被她一吓,奚容手中的胭脂倏然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奚容浑然不觉,站起身看着阿兰:“你说什么?”


“六皇子……”后面的话,阿兰怎么也说不出。


奚容看着她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瞬间瘫坐在地。




皇祠。


奚容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陵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哥……哥哥,你醒醒!”她眼中一片凄凉,颤声唤着。


奚容摸着陵游满是血污的脸,欲帮他擦拭干净,可眼泪却不断地落在他脸上,再难拭净。


喉间忽地翻涌起一股咸腥,她强压下几乎涌入喉口的血,看着阿兰嘶声道:“能帮我取一套哥哥干净的衣衫来吗?”


阿兰红着眼点头退去。


见她走了,奚容才将淤血吐出,尽数拢在袖中。


她噙着泪,帮陵游束完发。


等阿兰回来后,帮陵游更换衣服时,一封染血的信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奚容一愣,将其拾起。


“吾妹亲启”四字如银针一般刺进她的双眼中,她颤着手将信塞进怀中。


整理好陵游的衣衫后,看着恢复整洁的他,奚容眨了眨胀痛的眼睛,竟无泪可流了。


“哥哥……”她声音嘶哑的如同老妪,葱白的手覆上陵游已经僵硬冰凉的手。


奚容眼眸怔了怔,见他拳头紧握,似是抓着什么。


可任她怎么掰,陵游的手就如石头一般。


奚容眼底一热,伏在他胸口,字字泣血:“哥哥,你安心走吧,不要担心奚容,奚容已经长大了……”


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凌游紧攥的拳这才裂开了缝。


里面是一张奚容的小像!


奚容心如刀绞,才压下去的血再次袭了上来。


她隐忍着,将血一口口吞了回去,就像吞下一把把能割开喉管的利刃一般痛苦。


奚容背起陵游,一旁阿兰帮忙扶着。


主仆两人带着陵游,迎着风雪一步步往冷宫走着。


尽管奚容身躯瘦小,气喘如垂危的病人,但她从未停下。


“哥哥,这次换奚容护着你,你不要怕,奚容带你去母妃那儿……”


奚容又咳嗽了几声,恍然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脚步抬起头。


奚容瞳眸一怔,几丈外,一袭月白色长袄的傅昀州直挺地站着。


银白的雪,清俊的他,无论是景还是人都一尘不染。


傅昀州看着几乎佝偻成老人的奚容,心中莫名一颤,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当听闻陵游战死一事后,他不由自主地就来了这里。


不想却看见这一幕,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喉间有些发涩:“公主……”


奚容第一次生了想逃离傅昀州的念头,她红着眼,却始终没让眼泪落下。


她继续向前走着,雪落在她的长睫上。


“先生,我……我要先送哥哥走,所以就不和你说话了……”


奚容沙哑无力的声音让傅昀州心一紧,眼睁睁地看着她艰难绕过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帮忙,奚容突然道:“不可!先生即将大婚,不可沾染我们这污秽血气,先生……请回吧。”


傅昀州手僵在半空中,奚容的话一字字砸在他的心头,闷的生疼。


十年来,他头一遭被奚容拒绝。


再回神过来,那单薄的身子早已远去,只有没过脚踝的雪地上留下的深深脚印。


冷宫中,阿兰将一卷破席铺在地上。


宫中没有人为陵游准备棺材,就连当初奚嫔去世,也只是卷着一席草席入土。


奚容将陵游轻轻放下,瞥了眼地上的破席:“去把我塌上的夏席拿来。”


阿兰一愣,连忙摇头:“公主不可,咱们就只剩下那……”


“快去。”奚容打断她,执拗道。


阿兰无奈,只得起身跑去奚容房中,


奚容忍着心间的剧痛,脸颊轻轻贴在怀中陵游额头上。


她命不久矣,何必在乎冷暖。


只是哥哥为她付出了生命,她不能为他寻一好棺木,也不能让他走的如此潦草。


风雪漫天,冷宫中的荒地不觉又多了一个土包。


“哥哥,一路走好。”奚容努力地稳住声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哭。


哥哥心细,若是发现了她的伤心,会走的不安心。


她跪在坟旁,看着一边奚嫔的坟:“母妃,哥哥现在在您身边了,他可以照顾您了,奚容……也很快会去找你们的。”


只是她不曾想,原本留给自己的坟,竟先葬了哥哥。


奚容从怀里拿出哥哥的信,上面斑驳血迹让她心头一窒。



奚容冲上前紧紧抱住陵游,哑声道:“谢谢哥哥!”

如果不是为了她,陵游也不会主动提出日后替欣贵妃儿子承受一切刑罚,甚至替他上战场杀敌,功劳归贵妃儿子,刑罚他一身全担!

她不想再做他的累赘了。

陵游却不知奚容心中所想,只当她见他回来太激动,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忽想起回京就听到的消息,他试探问:“我听闻二月十八,傅昀州要迎娶宛瑶,你……怎么看?”

奚容身子一僵,缓缓退离,强撑笑道:“先生喜欢七姐,他们成婚,奚容很开心。”

陵游一眼便看出她在说谎,又气又心疼:“那你呢?你不想嫁给他?”

这一问让奚容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硬弯着唇角:“不想!”

陵游叹息,微颤的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挽在耳后,沉声道:“你若想嫁给他,哥哥定会帮你。”

奚容强忍着泪,倔强的说着违心话:“他和七姐很般配,奚容是真的开心。”

不等陵游再劝,她就以帮他上药为由扯开了话题。

等告别陵游,奚容边走边算着傅昀州与宛瑶的婚期,转步朝太医院走去。

太医院。

奚容看着老太医,神色怅然:“若我停药,能否多活些时日,至少让我挺过二月十八。”

那天是傅昀州和宛瑶成婚之日。

老太医一听这日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

“从公主用下第一颗药之时,命尽之日便已定了。停药无济于事,只会让公主走的更痛苦。”

老太医的话让奚容眼眸一暗,只能无奈苦笑。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她注定要带着遗憾离开。

奚容转身正要离去,忽地想起什么,转头问道:“您觉得我哥哥如何?”

老太医愣了一下,而后抚须应声:“六皇子文韬武略,必有作为,只不过……”

他话未尽,但奚容已然明了。

只是哥哥有自己这么一个累赘、软肋和牵绊,只要自己还在,哥哥难有出头之日。

不过很快,她就不在了,哥哥也不用被她拖累。

“那我便放心了,日后哥哥还请您老多照拂。”奚容安了心,拜别老太医。

太学院。

才下学,奚容便拦住了将要回府的傅昀州。

傅昀州不耐,原以为六皇子回来了,她能安分些,不想竟是一点没变。

他冷眼绕步离开,不愿理会奚容。

奚容一急,连忙拉住他的衣袂,却见傅昀州眼角的一抹嫌弃后立刻松手。

嫌弃的目光她见多了,但从未有一次会像此刻这般尖锐,刺得她喘不过气。

她垂眸,喃声低语:“如果能回到你我初见该多好……”

至少那时候温暖如太阳的你只当我是众生,不曾偏爱,亦不曾厌弃。

傅昀州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心中的烦躁莫名褪去:“公主说什么?”

奚容抬起头,将一直紧握的左手缓缓摊开,一块暖玉静静躺在掌心中。

“先生,你给我这玉时,曾说会允我一件事,不知可还算数?”

傅昀州闻言,才消去的怒意重新涌出,面色一冷:“公主想要什么?”

奚容见他冷了脸,心间苦涩,却还是深吸了口气,将那从出现便就扎根在了脑海的心愿说了出来。

“你和七姐的婚事,交给我来操持吧!”



傅昀州愣了,他没想到奚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却让人发慌:“公主好生聪慧,过往是臣眼拙。”

奚容神情一凝,连声解释:“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要破坏你和七姐的婚事,我只是想亲手替你们操办,只是如此!”

说完,她将玉塞进傅昀州的手中。

两手相触,傅昀州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情绪:“公主想好了?此玉一用,今后你我再无瓜葛。”

奚容脸色白了几分,他婚落,她身死,本就见不到了。

何况,这也是她能为傅昀州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当是报答他的恩情。

她扬起一抹笑,故作坚强地说:“想好了,所以先生答应了吗?”

见奚容这样,傅昀州眸光一沉:“臣会派人协助公主,以保婚事无虞。”

言罢,他转身而去,衣袖翻飞间,那块沾染了两人温度的玉从他掌心滑落,坠入雪地不见踪迹。

奚容一震,慌忙蹲下身将玉翻出拾起,她抬起头,怔然地看着傅昀州的背影。

不过几年,他一句关心都变成了她的奢望,就连他当年亲手赠她的玉,都能随意丢弃。

奚容已经分不清此刻的他不要的是那块玉,还是她这个人……

冷宫。

在宫门口站了许久的陵游看奚容终于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听闻你今日去找傅昀州了?”

才说完,他就见奚容两眼通红,眼神黯淡毫无一丝神采。

一时间,陵游眼底溢满的心疼。

他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告诉哥哥到底怎么了?”

奚容沉默片刻后,强撑着唇角的笑意道:“我去求了先生,说要操办先生和七姐的婚事。”

陵游闻言,恨不得将如此痴傻的奚容痛骂一顿,可看着她眼中泪水,怎么也狠不下心。

“你是公主,他的婚事本就和你毫无干系。”他眉眼带着愠怒,似责似劝。

然而奚容却扯着他的衣袖,央求:“哥哥,我知道你疼我,但就让我放肆这么一回吧,唯这一回!”

“其他事可以,这件事绝对不行。”陵游铁青着脸拒绝。

他拼命护着疼着的妹妹,凭什么要这般委屈自己?

奚容没想到陵游会如此坚决,缓缓松开了手,将一直固封于心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哥哥,我知道你为何不同意,可我不过空有个公主的名头,这些年若不是你护着,我早就死了。”

陵游身形一怔,下意识反驳:“你在胡说什么,欣贵妃在,你怎么可能出事!”

“为了我,你明明聪慧不凡却装成一介莽夫,战功赫赫却尽数归给他人。”奚容攥着他的手,哽咽道,“哥哥,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而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这几句话如同山一般压在了陵游身上,将他直挺挺的背压垮了。

一种疲惫感从心底蔓延开来,陵游深深地看了眼奚容一眼,喉间发涩:“我终究……没能护好你。”



奚容摇头,眼中含泪却笑得满足:“有哥哥,奚容很幸福。”


她知道她的话有些重,可能伤害他。


但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那时候,她希望哥哥能为他自己,好好活下去!


翌日。


奚容才醒,阿兰就奔了进来:“公主,贵妃的人在外面,说是贵妃召您过去。”


奚容眼中的睡意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


欣贵妃向来不待见她,更未主动召见过她,她不由问道:“可说了何事?”


阿兰摇头:“不知。”


华清宫。


奚容刚进正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傅昀州。


她心中的疑惑翻了倍,不明白傅昀州为何在这儿。


“奚容见过娘娘。”她跪下行礼。


欣贵妃却未理会,看向傅昀州:“你确定要让她协助本宫,操持你和宛瑶的婚事?”


“是。”傅昀州应道,从始至终都未看奚容一眼。


奚容听后,猛地抬头看向傅昀州,眼中满是震惊。


不是说好让她主办吗?为何现在变成欣贵妃主办,她反而协助了?


为何要骗她!


欣贵妃睨了奚容一眼:“奚容顽劣,又不知礼数,宫中随便找的嬷嬷都比她更有用处。”


她高傲的语气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厌弃。


奚容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然此刻当着傅昀州的面,她却倍觉难受。


她望着傅昀州,等待着他的反应。


傅昀州恍若未闻,只道:“奚容公主是皇上除七公主外唯一的女儿,由她和娘娘共同操持婚事,是臣能想到给七公主最好的。”


奚容眼中划过一抹失望,见他面容无丝毫变化,眼眶渐渐酸涩发热。


她只得垂下头,靠这样的方式掩盖满心的委屈与悲伤。


“你待宛瑶果然真心。”欣贵妃满意地点点头,全然忘了还跪着的奚容,与傅昀州说起大婚事宜来。


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奚容耳中,她却由衷地想: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七姐,真好……


可纵然她敞开心胸,但心的钝痛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趁着他们停下来的空挡,奚容磕了个头低声道:“六皇兄还在等奚容,奚容就先退下了。”


欣贵妃瞥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奚容转身快步离开,却错过了傅昀州深沉的目光。


才出宫门,奚容骤然停住急快的脚步,扶着墙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一蹙,一口血咳了出来。


她一慌,连忙蹲下身捂住嘴,生怕咳嗽声惹人注意。


唇齿间满是咸腥,奚容生生咽了几口如冰刺的冷气才将那气味压下去,只是再无力挪动冰凉的脚。


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个时辰,奚容终于看到傅昀州出来。


她不走,就是想要问问他,为何要变卦!


奚容强撑着僵硬的身子,上前拦住傅昀州:“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傅昀州却一言不发,直接绕过了她。


奚容心一紧,转身朝他的背影高声道:“可是觉得有愧?你明明答应了我。”


脚步终于停住,傅昀州站得笔直,却终未转身。


奚容踩着有些踉跄的步子,再次站到他面前:“先生是不信我才找了贵妃吗?可我是不会骗你的,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


不知为何,她从未觉这般委屈过,比傅昀州说不再见她时还要委屈。


良久,傅昀州才低沉地吐出几个字:“不过一场婚事。”


奚容眸光闪了闪,一字一字坚定道:“可这是你唯一一次婚事!”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傅昀州对上奚容那双滢澈的双眸,压下心上那莫名的悸动,甩袖离去。


奚容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虽心酸,但也知此事不能再更改。


可转念一想,虽然不能主办,但她到底还能参与,至少还能光明正大的去见他。


往后的日子,奚容去太傅府的次数多了起来。


腊月初八,太傅府。


“少爷,奚容公主又来了,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来府了。”管家看着手握诗集,心思却明显不在书上的傅昀州道。


傅昀州俊朗的双眉微簇,未应。


管家又道:“奚容公主毕竟未出阁,最近宫里宫外已经传了不少闲话,少爷和七公主大婚在即,还是避嫌的好。”


傅昀州放下诗集:“我知道。”


自那日在华清宫分别后,奚容虽常来他府上,但从不曾出现在他面前。


奚容这合理却又有些反常的举动让他心中不仅生了疑惑,还多了丝烦闷。


傅昀州起身走到正院,正巧看见奚容正在张罗宫人挂红绸。


他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情绪,缓步上前:“大婚事宜安排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公主可以交由宫人来办。”


奚容闻声回过头,脸上的笑僵住,目光慌张:“先生,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傅昀州声音清冷:“今日有些谣言,臣不希望这种莫须有的事让臣与七公主的婚事产生波澜。”


奚容愣了下,随即苦涩蔓延满心。


她知道他口中的谣言,但从不在意,毕竟以前她和傅昀州的谣言也不少,傅昀州也从未在意过。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只是未想傅昀州为了不影响和宛瑶的婚事,第一次提了出来……


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奚容竭力稳住情绪,哑声回:“对不起,是我……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话也说不出来。


傅昀州眉心一拧:“公主病了,更不要操心这些琐事。”


“只是偶感风寒,先生放心。”奚容将袖口往下拉了拉,掩去掌心的一片红。


可对上面前一言不发的傅昀州,她眼神黯淡了下去:“先生好生休息,我……我先走了。”


话毕,奚容一路跑出太傅府。


拐进一个小巷,再次咳了起来。


血不断落在莹白的雪地上,刺的她眼生疼。


奚容忙用雪将那点点殷红埋没,确认不露半点痕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待缓过气,她才走出巷子,望着几丈外的太傅府,口中还氤氲着血腥气。


突至的眼泪朦胧了视线,奚容抬手狠狠擦着,却无济于事。


她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斥责着:“哭什么,先生得偿所愿,你该高兴,也该知足了!”


然而却依旧无法挡住汹涌的泪水。


宫门口。


陵游见奚容这几日气色都不怎么好,便打算去接她。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还不知礼义廉耻,陆太傅是七公主的驸马,她却动不动就往太傅府去,还说什么操持婚事。切,当谁瞧不出她的小心思!”


一句满是嘲讽的话让陵游的脚步一顿。


“谁说不是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又是几声附和的讽笑,一朝公主竟沦为宫人们嘴中的笑谈。


陵游眼眶赤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


不知站了多久,寒风将他的意识吹醒,他才僵硬着身子离开。


他怎忍心看着他呵护的妹妹任人践踏,但凭他现在的身份什么也做不了。


陵游深吸了口气,将眼泪逼回。


只要立下战功,为奚容求得诰封,这样就没有人再非议她了!


天色渐黑,奚容回到冷宫时,不见日日等她的陵游,桌上只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写着:哥哥出征了,勿念。


奚容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哥哥一定不知道,此刻她倒希望他离开。


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在即将身死时,为如何支开哥哥而苦恼……


奚容指尖轻轻摩挲着陵游的字迹,叹声低喃:“没有我,希望你活的更好……”


转眼又过半月。


欣贵妃宫里人照例将傅昀州和七公主的婚服拿过来,给奚容过目。


奚容看着放下来的衣物,眼神暗了暗。


自那日傅昀州和她说避嫌一事后,她再未去过他府上,可今日,她还想去一次!


太傅府。


傅昀州见许久未来的奚容突然出现,不觉一愣。


可看到她脸色发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眉头立刻紧蹙起来。


“先生放心,我只是来送婚服。”奚容苦笑着,伸手将桌上的箱子打开,“这是贵妃娘娘让司衣局为你特意缝制的,你试一下。”


傅昀州看了眼鲜红的喜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奚容那苍白如雪的手上。


“先生?”奚容唤了一声。


傅昀州回神,忽略掉心底那奇异的情绪:“若只是此事,公主大可让宫人送来。”


奚容闻言,心脏刺痛难忍,他这是……想赶她走吗?


她以为多日不来,谣言不再,他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待见她。


可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奚容将婚服呈到傅昀州面前,解释道:“七姐那里也是我亲自去的,先生试下吧,毕竟是婚服。”


傅昀州看着她,伸手接过婚服,转身去了后室。


不过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


奚容眸光一震,愣愣地看着一身婚服的傅昀州。


真的好看,这红色极其衬他。


奚容像是魔怔了一般走上前,不住地伸出手,却在将要触碰上的前一刻回了神。


傅昀州明明近在咫尺,可不知何时起成了她遥不可及的人。


奚容忙后退两步,扯出一丝笑:“很适合先生,七姐试衣时也是这般好看。”


傅昀州依旧不语,目光如同定在了奚容身上一般。


此时的奚容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先生,尺寸可还合适?若合适,那就定下这件了?”奚容轻声问着。


傅昀州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有劳公主。”


奚容笑道:“如此,奚容便去贵妃娘娘那儿回话了。”


话毕,她不带一丝留恋转身离去。


望着奚容离去的背影,傅昀州只觉心口再次牵起异常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皇宫。


回欣贵妃的话后,奚容便回了冷宫。


在床榻呆坐一个多时辰,她手握着陵游送给她的胭脂,喃喃出声。


“哥哥,你可知先生穿大红色好看极了,比七姐还要好看。虽然我不能主办他的婚事,但能见到他身着婚服我已经很高兴了。”


奚容一边说着,眼眶渐渐聚起了泪水:“希望我这条命能挺到他们大婚落幕,那之后也再无憾……”


“公主!出事了!”


忽然,阿兰满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被她一吓,奚容手中的胭脂倏然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奚容浑然不觉,站起身看着阿兰:“你说什么?”


“六皇子……”后面的话,阿兰怎么也说不出。


奚容看着她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瞬间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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