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又明坐好,扭头发现旁边的座位空着,四下一找,但见周晓艳坐在后排,一位秃顶大叔放着一堆空位不坐,正蹭着她的膝盖生往她里面的座位上挤。李又明皱起了眉,声音不大,力道却不小,“过来。”
周晓艳正努力往后挪着双腿给大叔让道,仓促之间抬头道,“不用了。”李又明重复了一遍:“过来。”
周晓艳腹诽,我是你家养的小狗吗,你叫我过来我就得过来,不过最后还是抱着那一兜子的参考书坐到了他旁边。她和郑佳慧今天点着烟聊天,身上肯定有烟味,本想躲远点省得讨人嫌,但现在,她不想惹他。
她想起佳慧姐最后对她说的话,“咱俩既然被李一明他们哥俩盯上了,就认命吧。”周晓艳红着脸又想辩解友谊万岁,郑佳慧哂笑,“你觉得,李又明那小子是爱管闲事的人?”
在学校里,李又明就是个闲淡散人。
反正成绩好,老师也不管他。看闲书,打篮球,随心所欲甚是惬意。班里那几个凤毛麟角的学习积极分子问他题,他从来都是笑嘻嘻地来者不拒,但是心情好的时候就用人话讲,不想讲时就别人专挑听不懂的说,把人讲得人云里雾里他拍屁股走了。这么比下来,他对她似乎已经是出奇的有耐心了。
一如郑佳慧所说,“你不知道,当初为了让我戒烟,李一明都干了些什么。他去hk当了一阵子交换生,回来特地买了几盒进口烟给我。烟盒上不是黑乎乎的切下来的肺,就是各种因为母亲抽烟而生病的小孩,太恐怖了!吓死人了!他还一本正经地说这叫「厌恶疗法」。比起来,李又明对你可地道多了。”
想到此,周晓艳偷瞄了一眼李又明。但见他正聚精会神地埋首刚拿到的那几本科幻世界,沉浸其中,旁若无人。
翻书页的手指骨节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洗得有些起球的灰色卫衣袖子向上撸起,露出一截精瘦的小麦色手臂。再往上,周晓艳硬生生地别过脸去,她不敢看了。
车窗外,烧完秸秆后焦黑的土地上萌出了新芽,和煦的春光织出崭新的绿毯。周晓艳忍了再三,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烟味儿?”
李又明好像根本没听见,但是翻书的手稍加一顿,接着迅速恢复正常。周晓艳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一开口,满是云淡风轻:“吸烟有害健康。”
很明显,他糊弄,他回避,他想终结这个问题。对于常驻三好李又明,烟酒不沾那是基本素养,这有什么可问的。
但周晓艳就是想问。
“我那么小心,都能被你发现,说明你就是特别讨厌烟味。我的事你知道那么多,你的事却一点都不告诉我,至于吗,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周晓艳跟说绕口令一般,说着说着泛起了一阵不被信任的委屈。
她这突然的情绪打了李又明一个措手不及,李又明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我知道你什么了...”
“你知道我哪天来例假!”
幸亏周晓艳的声音一贯是软软糯糯轻轻的,周围一圈又没坐什么人。尽管如此,少男李又明一个语塞,耳根还是烫起来了。周晓艳继续以柔克刚,“我一直拿你当朋友,跟佳慧姐差不多,朋友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可现在倒好,回回都是你帮我,回回都是我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