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她准备找位置坐下来。好巧不巧。她挑的位置,正好在我的边上。我觉得自己应该稍微礼貌一点。“陆大小姐好。”我说道。陆岑音闻言,美眸顿时一滞,俏脸先是惊异、不解。随即,她眼神中竟然好像出现一丝没来由的紧张。疤脸王叔也见到了我,立马跨前两步,死死地瞪住我。陆岑音转头瞪了他一眼。疤脸王叔见状,只得愤愤地退到了她身后。倒是那位戴厚眼镜的宋掌柜,见到我之后,冲我微微颌首。陆岑音坐下来之后,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我回道:“换宝。”陆岑音似乎有些生气:“你来这里换什么宝?!”我淡淡地回道:“鎏金娃娃。”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我警告你,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是敢像上次一样……”我冷冷地看着她,下巴扬起,指向了对面裴哥。人多耳杂。她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不再说了。陆岑音冷哼一声,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再看我。她之前一副闲庭信步、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我之后,好像开始变得焦虑和担心。难道仅仅因为上次我砸了阴席?我不管她。今天这个场合。金陵古董界的虾兵蟹将、王八丞相,全都来了。我要争取夺下鎏金娃娃,成为这里唯一的龙王!只有这样。我才能奠定金钱的资本、人脉的资本、地位的资本。有了资本。我才能跟他们掰手腕,才能给身边的人披上盔甲,才能继续在江湖冲锋陷阵!几分钟之后,从正门走进来四个人。中间一位,满身富态,肥头大耳,像弥勒佛,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满脸笑呵呵。左边那位倒让人眼前一亮,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气度儒雅不凡,穿一套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双手搭起抱拳,像大家打着招呼。更有趣是他们后面,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背着一位八九岁小胖子。小胖子穿马褂,大裤衩,手和腿像米其林一样,目测至少有两百多斤。男秘书背着他,力有不逮,气喘吁吁。神奇的是,虽然整个场面比较喧闹,但小胖子却睡着了,还打着呼噜。他胸前挂着一个吊坠。吊坠下面是一尊如刚出生婴儿拳头大小的鎏金娃娃。看来。这个小胖子就是地主家那位傻儿子。而那位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中年人,就是鼎元胡总了。因为两人长得比较像。可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是谁?我总有一种非常熟悉之感。斜眼瞥见。在他们出现之后,陆岑音坐姿明显前倾,美眸忽闪,神情带一丝期待和紧张。而裴哥,此刻也收了手机。江湖窜货场。马上要开始了!在他们进来之后,现场开始有点躁动起来。“胡总今天可是真够有面子,连金陵大学的徐老都请过来了!”“金大徐老、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都来了人,鎏金娃娃的魅力可真大啊。”“呵呵,这鎏金娃娃,其实已不单纯是一个古玩了。”“愿闻详解。”“据说,当年朱棣在应天府称帝后,由于他夺得是自己侄子皇位,不少人起兵造反,他很烦闷,曾问禅师该如何是好。禅师让他‘赐子于民,民皆称尔子民也’。朱棣便下令打造十八尊鎏金娃娃送西霞寺,从此天下平息,再无反对声音。”“木阳老板解释的好!金陵古话‘安邦平天下靠娃娃’就来源于此,说这鎏金娃娃属金陵文化代表也不为过。不过,可惜十几尊鎏金娃娃现今仅剩一尊。”一时半会儿,我脑子觉得不太够用,没反应过来。她在我身下红着脸挣扎,试图推开我,见推不开,竟然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我。某个部位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我惨呼一声,迅速蜷缩在了地上。手中的那枚金钱也掉了下来。“死流氓!”她从地上站起了身。柜台店员此刻已经跑了出来,焦急地问道:“二小姐,您没事吧?!”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马尾,无比厌恶地看了我一眼,问店员:“这小子哪儿来的?!”不对!美女摊主不是扎马尾,头发还有一些波浪卷,年纪比她要大上好几岁。而且,她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我不由地朝她看去。发现她们虽总体上长得像,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最显著的区别。她的胸。没有美女摊主的大。大小姐。二小姐。莫非她们还是姐妹?可四方斋的大小姐,会如此没品去摆赌串地摊吗?“一个来搬弄货的,刚才被我给点了!”柜台店员回道,语调中还带一丝得意。搬弄货,就是来卖假货的意思。点就是被识破。她闻言,无比鄙夷而恶心地瞅了我几眼:“敢骗到四方斋头上,这垃圾是嫌米饭太香吧?!还不快滚?!”我救了她一场,没得她一句感谢。如此态度,让我有些恼火。但我搞不清楚她与赌串摊美女老板的关系。如果她们的背后是四方斋,像这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店,会非常麻烦。不惹麻烦,当务之要。我捡起地上那枚金钱,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离开。就当被猪顶了!我没心情再逛店市。身上一万来块钱,得先找一个安身之地再说。到房屋租赁市场转了一圈,房子要么太偏,要么租金太贵。九儿姐以前租的房子,是一套别墅。房主在国外,每个月光租金就要四五千,而且,吃穿用度的东西,她采购的全是高档货。我之前很不理解,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这么有钱。经过今天之事,我算彻底明白了。幸运的是。我在近郊的位置看到了一栋两层小楼,上面贴了一张招租告示。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挺柔媚的,大概三十来岁。她告诉我,钥匙就在房间门口的脚垫下面,租金等她回来再给,八百一月。进去看了一遍,房子不算大,但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台小电视,当即决定租下来。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之后,我对房门口说道:“跟了我一天了,进来吧。”门外进来一个头戴贝雷帽,眼架墨镜,脸上戴着口罩的人。她卸下了眼镜和口罩,满脸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赌串摊的美女老板。我回道:“香味。”她闻言,秀眉紧蹙:“香味?”我说道:“今天起北风,一直往我后背刮。打我离开赌串摊之后,鼻子里那股香味就没消失过,那是你身上的味道。”她听完,神情震惊无比,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是谁?”她问道。我反问:“贾伯没有查出我的底细吗?”此话一出,她眼睛瞪老大:“你能听见?!”我将烟头给掐了,说道:“摆摊设局与破局,向来是愿赌服输。我想你不会因为这事死死缠着我,直接说事吧,否则我要睡觉了。”她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异常欣喜的神彩,指着边上的凳子:“我能坐吗?”我点了点头。她坐了下来。双腿交叉,很礼貌的坐姿。但更加衬托出她那双腿美腿白皙、修长。“开门见山吧!我叫人偷拍了你照片,但贾伯根本没查出你底细。迄今为止,你是我见过眼力、手段、嗅觉最好的鉴宝人,我叫陆岑音,想要你跟我!”她神情显得有些热忱。我皱眉道:“设赌串摊?”她摇了摇头:“赌串摊只是我的下眼子王叔摆来做把戏用的,我今天闲来无事去玩。以你的本事,可以跟我身边做大事,你也不用怀疑我的实力,年薪三十万,怎么样?”下眼子是指盯宝人。以前旧社会,如果看中了一件宝物,因种种原因,直接去交易不合时机,会派一个人专门去盯着,紧跟宝物的去向,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宝物给弄到手。弄到手的办法就很多了。买下、偷来、骗取……甚至,杀人越货。陆岑音言语非常坦诚,她直接道出了王叔摆赌串摊的目的,而且,一开口就是三十万年薪。要知道,这可是两千年,当时金陵有些地段房价不过两千多。我回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包袱军,不值你说的那价钱。”收古玩的一般分三种人。第一种是坐店商,类似四方斋那种,坐店收货出货,需要雄厚的家底,强硬的关系,店内一般有业内高手坐镇。第二种是地皮党,专门走街串巷,收别人家里的古董玩物,需要点眼力以及小资本。第三种是包袱军,胳膊里夹一个包袱,在地摊里转来转去,弄到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坑蒙拐骗来糊口。包袱军本事最差,资金最少,人品不行。在上档次人的眼里,属于遭鄙视的垃圾货色。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指着我的裤兜,说道:“兜里那枚淳化佛像金钱!宋太宗北征后下令铸造,奉五台山,当时风靡一时,不少匠人仿造。若是宋仿非金用铜,价值四到六万。若是宋仿金,可翻五六倍。若是五台山原版,一套大平层房子。你根本不是包袱军!”我暗暗吃惊。这确实是淳化佛像金钱!不过,我这枚是宋仿非金用铜版。陆岑音虽然判断不出具体的版本,但却能凭跟踪我之后,远远几眼进行断代,眼力相当了得。我脸上古井无波,对佛像金钱之事不置可否,回道:“我对你提的想法没兴趣。”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年薪加到四十万!”对初出茅庐的我来说,这年薪已算顶天了。但九儿姐曾说过。攀附于人,啃再好的骨头都是狗。独行江湖,饿死也是一匹狼!如果九儿姐知道我攀附于人,她肯定要把我的腿打断。何况,我心中有自己的任务。我要成神、要报仇。我摇了摇头:“真没兴趣。”陆岑音闻言,樱唇微张,俏脸布满不可思议,顿了半晌。她那神情,就像寻到宝物不愿丢失的猎人。末了。她问了一句很自我跌价的话:“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有兴趣啊?”我瞅着她的样子,顿时有些乐了。那一刻,脑海想到了那位狠顶我敏感部位的姑娘。尽管。她们不是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什么关系。但当时,我却带一丝以牙还牙的恶趣味,指了指刚铺好的床铺:“你在这里陪我一晚,我就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