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顺手将飞刀抛给苏北,“给,家里传下来的,看完记得还我。”他则继续打扫战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掉落。这柄飞刀是唐郁原本家里的唯一遗物,他母亲被山匪所杀,没有来得及给他讲飞刀的来历。而他穿越来所继承的记忆里,也没有什么关于飞刀的深刻回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这飞刀是他那失踪的便宜老爹留给他的。苏北摩挲着刀柄处,“刀柄这里有个字。”“我知道,唐,我的姓。”“不。”苏北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看向埋头摸尸的唐郁,“在川蜀,唐,不只是一个姓。”“还代表一个宗门,一个家族。”唐郁随口问道:“什么宗门?”苏北一字一顿,“蜀中,唐门。”唐郁停下了摸尸的动作,站直了身子,眼神像是在回忆。“你听过这个名字?”“没有。”事实上唐郁只在前世的武侠小说和动漫里听过唐门,穿越到这边则是从没有听过。“有什么问题吗?”苏北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世和唐门有关?”唐郁这次认真琢磨了一番:“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唰一声,苏北将飞刀掷向唐郁。唐郁伸出两指,稳稳地夹住飞来的刀刃,然后收入袖子中。“平常人恨不得往大宗门上沾亲带故,你倒是显得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唐郁耸耸肩:“宗门是宗门,我是我。”他为了转移苏北的注意力,故意说道:“与其想这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想想回到村子里还有几个人能剩给我。”苏北神色微微一变,她好像领会到了唐郁的意思:“嗜杀,有可能是一种病…”“那我可能很快就会病入膏肓。”说罢,他纵身向村子里赶去。像是急着赶赴一场盛宴。苏北飘然而起,身若轻鸿,眨眼就跃至唐郁的身侧,继而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风一般席卷而去。“哎,你等等我。”不过苏北并没有理会他,几个呼吸之间就甩得唐郁看不见踪影。等他赶回到村子的时候,李广兴等人早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杨尚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村长的院子里躺着不少青壮贼寇,或死或伤,王放正在擦拭着双刀。其他参与合围的人也都老老实实地蜷缩在角落,被周铁山和李开震慑不敢妄动。穆良则跟着苏北去解救村民。李广兴问:“可还顺利?”唐郁点头:“都杀了,一个没留。”李广兴嘴角抽了抽。王放则眉头一挑,眼睛微微眯起。村民被关押的地方是西北部的一处山洞,入口狭窄,仅仅容许二人并行。洞内崎岖狭长,阴暗潮湿,隐隐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道。里面关着三十几号村民,老人和小孩都已经被杀,剩下的都是年轻人,男的被山贼驱使着耕作种植,女的则沦为山贼的玩物。看守的人只有周胖子和几个实力一般的山贼,他们把守在洞口,村民基本没办法逃出来。上次有一人趁着看守的山贼打盹,才趁机跑出山洞,日夜兼程到川北城报信,这才换来唐郁、李广兴他们的到来。苏北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四个山贼,死了两个,周胖子和另一个断了胳膊的被苏北带了回来。穆良还在处理收尾的事情,山洞里有因山贼虐待,伤口溃烂而死的,有因饥寒交加,疲惫困顿而死的,还有被山贼玩弄致死的,也有不少神志不清,完全疯掉的。他要给性命垂危但还能救治的人紧急处理,能救一个便是一个。李广兴便让周铁山和李开去山洞给穆良帮忙,然后一起将村民带回来安置。将近傍晚时候,穆良带着所有被囚的村民缓缓归来,虽然都是些年轻人,但却个个面黄肌瘦,互相搀扶,寒酸而落魄。李广兴问道:“奴役残害你们的山贼,还活着的,都在这儿了,你们要如何处置?”死寂一般的沉默。突然,有轻轻的啜泣声传来,细微地犹如夜雨敲打树叶。慢慢声音竟逐渐变得响彻,哭声变得清晰可闻,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像是暴雨倾盆。可却无法洗刷这片土地上,留下的罪恶。“杀!”终于有人暴起怒喝道,声音沙哑微弱,却充满恨意,掷地有声。“杀了他们!”“杀!杀!杀!”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一下接着一下。即便是被折磨得疯疯傻傻的女子,也突然乍坐起身,狂呼大喊。铛的一声,王放将缴来的朴刀、铁杵扔在地上:“自己动手吧,亲自了结你们的仇怨。”青年们相互望着,徘徊犹豫,或许是山贼长久以来积累的余威,令他们踌躇不敢上前。明月悄然,只有银色的清辉如水般洒落,抚慰着受创的心灵。良久,一名瘦弱的青年走出人群。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径直走向地上的朴刀,一把抄了起来,他步伐越来越快。而后干脆疾跑起来,撕心裂肺地狂吼着:“啊!”一刀朝着地上昏迷的杨尚丰砍了下去,噗的一声,朴刀砍在杨尚丰胸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但他饿了太久,力气太弱。刀刃卡在肌肉和骨骼里,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只能一脚踩在杨尚丰的胸口,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上提。这血淋淋的场景,周遭被压制的山贼瞬间骚动起来。本来被药倒的杨尚丰,也被这深入骨髓,刮骨剔肉的痛苦折磨得清醒了过来。他睁眼便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青年正踩着他的胸口,拿着刀在反复切割自己的伤口,不断施加着层层叠叠的疼痛。杨尚丰清楚地记得,这人明明是他们奴役的村民,是随手拿捏的蝼蚁。杨尚丰毕竟是江湖三流高手,内力有成。瘦弱青年的一刀还取不了他的性命,反而激发起他的凶性,内力疯狂运转,试图驱散迷药的药力。“你,找死!”杨尚丰突地暴起,一掌拍向青年的头颅,汹涌的内力,犹如山风呼啸。让瘦弱青年仿佛一刹那失聪了一般。他咧嘴一笑,“死也值了。”明月清辉仿佛一瞬间骤然变亮,继而又被一朵乌云再次遮住。铮!是刀入鞘的声音。“你很勇敢。”杨尚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手腕和脚腕分别多出了三寸长的刀口。唐郁出现在瘦弱青年身旁,称赞道。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无论多么坚强的人,在父母面前都会变成孩子。陆云的父母也是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孩子,这几个月来你在外面受苦了!”陆云向他父母介绍了唐郁和他的俘虏,然后就急切地问道:“爹娘,别人都说清儿抛弃爹娘,遗弃女儿,嫁给了乌云寨寨主,这是真的吗?”陆云内心焦急,但又胆怯。他害怕听到一个残酷的真相。母亲掩面侧头不敢看她,女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尚且不懂大人们在哭什么。父亲终究是长叹一声:“阿清还是顾念一些旧情的,你也莫怪她…”陆云离开之后,乌云寨纵马横刀而来。横杀数人,暴尸街头。清河镇,各家各户的钱财、余粮通通上交。他们还带走一个女人,吴清儿,她被乌云寨主一眼相中。两人密谈半个时辰后。吴清儿跨上寨主的宝马,心甘情愿地跟随山贼离开。万顷风涛吹碧浪,漠漠寒月凉人心。乌兰山在清河以北,林荫茂密,春花绚烂,山道开阔平缓,可以纵马而行。山脊之间,唐郁挟着刘胥,后面跟着失魂落魄的陆云,三人驾马缓缓登山而上。马是乌云寨的高头大马,衣是乌云寨的制式常衣。若非刘胥脖子下若隐若现的,抵着一柄银色飞刀,寻常山贼只道是同僚回山参加喜宴。在山间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东边一抹紫气已经在天际氤氲而生。伴随着第一缕晨光,唐郁等人的前方山道逐渐收窄,一片高耸的黑色轮廓已经隐约可见。乌云寨到了。唐郁遥望去,只见山寨大门高数丈,宽数十丈,全部由铁力木打磨而成。中间寨门宽十丈,平日里用粗铁链高高吊起,只有山贼集体出动时才会放下。寨门两边各有一座塔楼高高耸立,视野能够俯瞰山寨整个山坡,说一句固若金汤也不为过。可惜,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唐郁三人驾着马,不急不缓地来到寨门前。“口令!”塔楼上瞭望的山贼高声问道。“乌云遮月漫桃山!”刘胥长声回应:“清河县驻守刘胥,带下属归山换防!”“开侧门,入!”唐郁内心赞叹,这才是正规山寨的模样,与乌云寨相比,之前遇到的那些实在是小儿科。随便找个山头,再搭几间草屋就敢对外宣称为山寨,低级!山寨大门旁边一道小门缓缓升起,仅供一人一马通行。进入山寨,唐郁只感觉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乌云寨依傍清河支流而建,寨内设有议事厅,忠义堂,粮库,兵器库,后厨食堂,以及大片依山而建的民居。刘胥将山寨内的布局一一详细讲解,还将山寨内的高手和布防情况和唐郁交代清楚。他怀着希冀地眼神:“大侠,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唐郁微笑着道:“我只是说让你多活一会儿,可没有说要放过你。”“你!”刘胥目瞪口呆地看着唐郁。可他的脖子被牢牢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唐郁手上内劲一吐,微微用力。咔嚓一声,刘胥的脖子被扭断。横死当场!陆云同样瞳孔剧震,唐郁不仅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杀完人后,脸上还闪过一丝兴奋的微笑。陆云不禁自我怀疑,难道说,我带来了一个杀人恶魔?唐郁一手将刘胥的尸体拎了起来,一手拍了拍陆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