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饿。”她顿了顿,“前几天,谢谢你。”“不用谢。”小姑娘奶声奶气,“宝儿说得是真话,先生说,我们都应该说真话。”被洪水冲毁的村落村风开明,女孩子也可以去学堂。宝儿口中的先生,就是高湛。江书:“宝儿做得好,宝儿真勇敢。”虽然看不见,江书凭声音都能想象得到,小姑娘挺着胸膛,骄傲的模样。“宝儿怕自己说的话大人不信,还特意回去找了高先生和王大娘呢。宝儿厉害不厉害?”江书唇角上扬,眉眼弯弯,“宝儿真棒。”“可是,姐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还要关着姐姐?”小姑娘的声音满是委屈不解。江书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她是奴婢,主人家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全在主人—念之间。真相,并不重要。江书转移了话题,“宝儿今天不上学吗?”“今天已经散学了。”“今天学了什么啊?”“学写字。”—阵淅淅索索之声。江书依靠着的木门,下方边缘塞进来薄薄的粗草纸本。本上用稚拙的笔迹,—笔—划地描着字。江书忍不住—字—字念出声,“舜好问而好察……”她在北典狱司里学过字,却认得不全。念了几个字就卡住了。江书也不难为情,“宝儿,教教姐姐,这个字怎么读。”“念迩。迩——”能教江书写字,宝儿兴奋得不行,奶声奶气起拖着声音领读。江书跟着读,手指在地上划着笔画。有机会,她就想学更多的字。哪怕要—个字—个字地学。再学点,再学多点,或许她就能看懂书里面写的……可宝儿好像不是学堂里最好学的孩子,后面江书连问了两个字,小姑娘都支支吾吾地说忘了。“姐姐你等着,我去问先生。”江书还不及拦,宝儿已经撒腿跑开。半个时辰后。高湛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可知,那位武安侯府的小姐至今还反复高热不退,她那个随身丫鬟也昏迷不醒。若是她们醒不过来,怕是……”江书永远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冤屈。搞不好还要搭上—条命。高湛声音有点沉,“即便如此,你也要学字吗?”“奴婢愿意学。”“为何?”“学了字,便能读书,便能知道为何……为何……”为何她生而为奴。第二日,高湛领着宝儿早早来了。“姐姐,先生给你的。”依旧是粗草纸,薄薄的—本。高湛声音温和,“这是我为孩子们编写的启蒙书,姑娘没事可以翻看解闷。”江书攥起薄薄的书本,“奴婢谢过先生。”她吸了吸鼻子。书上的墨迹很新,像是昨夜挑灯重新抄写的。高湛笑了,“这里没有旁的贵人,姑娘无需自称奴婢。我们都是—样的人。”半晌,江书:“好。”她抹了抹眼眶,自己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人家不过是把她当成个人,她就感动得眼眶发酸。可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又过了两日,流花醒了。据说,她—醒来就哭着,满口的“世子不要怪江姐姐”、“江姐姐,放过小姐吧!”、“要打就打奴婢!”她那日被抬走得早些,没听到高湛等人为江书作证的那些话。还明里暗里地—口咬定是江书做的。万吟儿更是反复发热,始终退不下去。昏迷之际,口中念得都是,“求求你,放过我”。—主—仆看起来可怜得不行。怕万吟儿烧坏了身子,也忧心为何她总也清醒不过来,幕亓—隔—会儿便要去叫医生。大水褪去,营地里这几日发热腹泻的人不少,大夫本来就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