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沈老夫人的屋里格外热闹。

沈清欢和柳姨娘到的时候，各院的人都到了。

先问了声好，柳姨娘才开腔，“居然是我和欢儿最迟。”

沈夫人面上笑着，“你们娘俩脸儿大，让我们这一大屋子人好等。”

柳姨娘施施然坐下，“我们原想着平时的点来，没成想大伙都提前了，夫人该差个人来喊喊的，也怪我，进府时间短，不懂规矩。”

沈夫人正想开口，老夫人先出了声，“行了，迟就迟了，多什么嘴！

今儿个难得人齐，何必纠缠这点小事。

欢儿，来，你大哥哥和裴哥哥都给你带了礼物呢！”

猝不及防被点了名，沈清欢心里一颤，稳住心神起身，走到沈老夫人面前，接了递过来的礼物，福了福，又转向沈清俞的方向，道了声谢，“多谢大哥哥。”

沈清俞道，“二妹妹不必客气。”

接着，她朝身旁的裴行远道：“多谢裴哥哥。”

他同样回道，“二妹妹不必客气。”

声音不复往日冷冽，多了几分温和。

因着这点温和，她飞快地望了他一眼，恰好跟他凉凉的目光撞上。

有那么一瞬，沈清欢慌了神，但很快她便恢复如常，平静转身，回到柳姨娘身边。

“怎么样啊，远儿？

这趟出去，有没有碰上合心意的姑娘？”

沈老夫人眼含笑意。

“没有呢祖母，没有您替我把关，我哪儿敢呐！”

裴行远嘴角噙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闲散。

沈老夫人佯装生气道：“少给我油嘴滑舌的，上回我替你相看的，你嫌弃人家长得不好，这回你倒说要我来把关，净拿我作筏子。”

“哎呀祖母，您就别逼行远哥哥了嘛！”

沈青棠搂住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行远哥哥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的。”

沈老夫人嗔怪道，“你个多管闲事的丫头。”

“棠儿，不得无礼。”

沈夫人道。

沈清棠挑衅似的靠在沈老夫人身上，“我哪儿无礼了？”

沈老夫人点点沈清棠的额头，“你呀！”

被这么一打岔，她也还是没忘刚刚的话题，继续数落裴行远道，“俞儿比你还小一岁，如今孩子都满一岁了，你看你二妹妹，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说不准今年就能喝上喜酒，难不成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比她晚不成？”

“那有什么的？

在前头便在前头吧，”裴行远慢悠悠道，又瞥了一眼沈清欢，“只不过……二妹妹才刚回府没多久，就要出嫁了吗？”

“那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等成老姑娘了，再给她随便找个人家吧？”

沈老夫人望向沈清欢，“我和他爹的意思，找个近点的，回娘家也方便。”

柳姨娘笑道，“那敢情好。”

沈清欢也跟着笑道，“欢儿听父亲和祖母的安排。”

沈夫人面上仍然宁和，只是嘴角的笑多少有些勉强。

“说起来，行远哥和二妹妹，此番好似才第二次见面？”

沈清俞突然摇着扇子道。

沈清欢眼睫轻颤，抬头道：“是呢！

裴哥哥离开时，欢儿尚在病中。”

“若不是我提醒，他还忘了该多备一份的。”

沈清俞语气里带着戏谑，“二妹妹，你说这人可不可恶？”

她笑着没有应话。

倒是沈清棠嘟囔道，“哥哥说这些做什么？”

裴行远端起茶杯，刮了刮茶汤，抿了一口才道：“是我的不是，该给二妹妹再赔件礼才是。”

“行远是该跟欢儿多走动走动，一家人这么生疏可不好。”

裴行远道：“夫人说得是，改天我带二妹妹出门逛逛。”

沈清欢没吭声，只扯起礼貌的笑。

“行远哥哥，我也想出去。”

“棠儿！”

沈夫人眼里暗含锐利之色。

“棠妹妹若愿意，自然可以一起去。”

沈清棠心满意足，娇俏地朝沈夫人挑了一下眉。

“这孩子，真是被我们惯坏了。”

沈夫人笑道。

“夫人这说的什么话？”

裴行远视线落在沈夫人身上，“棠妹妹聪慧伶俐，性情又好，夫人该高兴才是。”

沈清棠似乎有些羞赧，而旁边的沈夫人，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屋里的空气有一瞬凝滞。

林婉华怀里的小人儿突然开始哭起来，她带着歉意道，“许是饿了。”

“赶紧带下去让奶娘喂吧，”沈老夫人逗着小孙子，“我们晟儿可不能饿着是不是？”

林婉芳带着孩子离去之后，沈清俞聊了几句，也告辞离开。

屋内本就只有裴行远和沈清俞两名男眷，沈清俞一走，裴行远也找了借口，说友人候着，得先告辞了。

人一走，屋里宽敞许多，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的。

沈清棠打量着沈夫人的神色，又望了一眼沈老夫人，开口道：“祖母，我跟二姐姐出去玩儿好吗？”

沈老夫人道，“去吧！”

沈清欢被沈清棠拉着到了庭院里。

日头正盛，满院的花草都有些蔫蔫的，木架上的藤萝盘根错节，犹如绿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别有一番意趣。

“沈清欢，”沈清棠手叉着腰，语气里满是倨傲，“你可别打行远哥哥的主意。”

沈清欢的视线从木架移到沈清棠脸上，笑道，“三妹妹说笑了，我怎么敢打裴哥哥的主意？”

真是可笑，送她她都不要。

沈清棠来来回回扫视她，仿佛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我才见过他两面，严格说起来，第一回也只匆匆看了一眼，这回才仔细瞧见他的模样。”

沈清欢补充道。

“是吗？”

“是啊，况且他大我五岁呢！”

她喜欢的可是白白净净的小公子。

“大五岁怎么了？”

沈清棠瞪大眼睛问道。

“我只当他是哥哥。”

沈清欢老实答道。

“你意思是嫌他老呗？”

“没有……”沈清欢干笑，又试探地问：“三妹妹，你难不成是喜欢他么？”

这三年，她和沈家兄妹平时来往不多，刚刚在屋里头听着沈夫人和裴行远的话，才慢慢回过味来。

沈清棠面上闪过几分不自在，很快便扬起下巴道，“喜欢他怎么了？

谁规定了不能喜欢他？

他又不是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