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的寿礼被拿出来展示,一时间众人眼神各异。
沈清宁的情况,在场的人都知道,对她并不苛求,她送的是一幅绣品,是柳姨娘亲手绣的。绣技高超,上面的寿星老儿活灵活现,很有福感。
沈念汐的寿礼,是她让宋瑜雕的那尊南极仙翁,不得不说,宋瑜的雕功极好。
南极仙翁,选用了和田籽料,全身多处留红皮,真红皮无二上,一颗完整独籽所做,红皮巧做灵芝和蝙蝠。
此玉雕造型为高额长髯站立的寿星形象。寿星高额隆起,圆润饱满,寓意长寿无疆。嘴角微翘,充满着慈祥喜气。红皮部分巧雕,似有光芒普照之祥瑞气息。底部水波纹寓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整体雕琢,颇有仙风道骨与禅袖之意。
如此好的玉雕,让在场的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郑国公对沈念汐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送的礼,自然是万分欢喜,满脸笑意。
“这沈二小姐真是有孝心,这玉雕瞧着怕是价格不菲。”
“是啊,郑国公喜欢这个外孙女也不没有道理。”
“……”
那些夸赞沈念汐的话如一根根的细刺一样,扎的沈知婉疼的心底扭曲。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得知沈念汐的寿礼是一颗玉雕长青松的!
她明明已经让人把东西掉换了的!
怎么可能是南极仙翁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沈念汐淡然的笑脸时,再去看她的那尊长青松玉雕,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沈念汐把沈知婉神色变化全看在眼里,心底笑的畅快。
她看向坐在上面笑的慈蔼的郑国公,上前,提起裙摆跪了下去,俯首叩头:“汐儿祝外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健康常乐。”
“好好好,汐丫头有心了!”郑国公笑呵呵的让沈念汐起了身。
然后便是沈知婉。
沈知婉的寿礼是那颗长青松玉雕,玉的颜色极绿,绿的特别好看。
在烛火的照射下折射出的绿光,让人眸色一亮。
“没想到这沈大小姐也是个能下血本的,这玉,怕不是帝王绿吧?”
“我瞧着是,啧啧,她一个庶女,能有如此的大手笔,也是费了心的。”
是啊,帝王绿那是什么东西,那可是所有玉石中最贵的。
若说刚刚沈二小姐那尊玉雕雕功极好,那沈大小姐这尊,就是单凭底料已经胜了。
那些夸赞她的话,传进她的耳力,才沈知婉不安的心稳了些。
她上前跪下向郑国公献贺词:“婉儿祝外祖父长寿百岁,松龄长岁月。”
郑国公对这个沈知婉没什么感觉,尤其是当年她生母做的那件事,实在是让他心中气恨。
只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也没有为难她,让起了身。
与他对沈念汐的态度一对比,亲疏感就出来了。
沈知婉咬了咬牙,故作无事的起来,正要退下的时候,这时,她的身后突然爆出一声惊呼。
沈知婉直觉不好,但是转头看去。
就见她的那尊玉雕长青松被一个婢女小心的抱起,却在目光触及到玉身时,瞳孔一怔,嘴里发了惊呼。
郑国公面色微沉,让那婢女上前,“怎么了?如此不知规矩!”
那婢女被吓的不轻,见郑国公有动怒的迹象,忙道:“还请老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奴婢在拿起那尊玉雕时,突然发现那玉雕中间有一道裂痕。”
裂痕,长青松有裂痕,还是在寿礼上。
这可是另有深意,有诅咒人断寿的意味在其中。
在场的人面色都变了。
郑国公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沈知婉面色一变,她不是傻子,到现在,她明白了。
目光含着狠意的瞪了一眼面容淡然的沈念汐,然后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
“不,这不可能!是不是你不小心碰着了,郑国公是我的外祖父,我一直很敬重他,怎么会让寿礼出现如此不好的问题。”
轻泣如诉,梨花带泪,好不惹人怜爱。
她这招,沈念汐都看惯了,可是确实好用。
这不,人群里已经有些人心疼了,为她出声。
“郑国公,这沈大小姐说的也在理,想必是这婢女拿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
此话一出,那婢女就哭了。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只是拿起来,还特别的小心,并没有碰着。还请老爷明察。”
郑国公不是傻子,沈知婉那番作态不像假,可是婢女的话也未必是假。
沈念汐见郑国公有些犹疑不定,便出声道:“外祖父,不如叫个鉴玉师来。让他看看,那裂痕是碰的,还是原本就有的。”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郑国公立刻让人去找了一个鉴玉师来。
那鉴玉师姓黄,在京城里也是有名的。
他来了之后,向郑国公行了礼,便拿起那颗长青松开始细细的鉴察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见他把东西放下。
“回郑国公的话,这颗玉雕长青松上的裂痕,是它原本就有的,只是要拿起来近看,才能看见,而且……”黄先生的话顿了一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众人一见他这个样子,便知这玉还有问题。
郑国公开口问:“黄先生有话直话。”
得了主人家的允许,黄先生便把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这尊看似与帝王绿相似的玉石,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帝王绿,若是放在光下细看,那绿色里带着一些黑斑与杂质,且偏色,手感也与帝王绿相差极大,这是一块次玉,且是最次的。”
此话一出,沈知婉脸色白了下去,她不用去看,就能知道现在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我……外祖父,是婉儿识玉不清,被那卖玉的人用次品给骗了,是婉儿的错。”
郑国公听完,只是叹了口气,让人把黄先生送回去。
“这也不怪你,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黄先生那样的人,好了,你的心意我明白,这寿礼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快起来。”
沈知婉被身边的婢女小心的扶起,退到一旁。
此事一出,后面的寿礼再差,也比不过那尊长青松了。
楚煜宁也习惯了自己的这个姐姐动不动就教育他们的母后,温和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等她说完了之后,才开口。
“皇姐,宫宴那天的事,是我的意思。”
长公主表情一滞,“你什么意思?”
“慕君染如今身份贵重,其他几位皇子自然是会想办法拉拢他。而拉拢他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他娶一个与皇子有关系的家族里的姑娘,我也只是试探一下,若他真有看上的,我便顺水推舟,若没有,我也好另寻他法。”楚煜宁在自家皇姐快吃了他的眼神下,坦然自若的说着。
“我知道皇姐你喜欢他,但是男人嘛,谁还没个三妻四妾了,更别提慕君染这样身份的人。不过你放心,就算慕君染娶了正妻又怎样?等大事成了,一切都好说。”
长公主脸色勉强缓和了些,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慕君染在这边陪元帝草草的用完膳,便出宫回府。
一回到府上,慕君染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不准进。
被关在门外的扶一与扶三两人,面面相觑,将对方眼底的担忧看的明白,却是不敢打扰,只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在外面。
屋内,慕君染也不点灯,凭着对屋子绝对的熟悉往书架走去,转动书案上的砚台,便听见书架传来一声厚重的响动,书架向两边移开,露出一扇门。
他抬手推开门走进去,狭长的通道,只有墙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光,照亮着路。
走了片刻,视野开阔了起来。
这是一间密室。
摆着案桌,案桌上摆着两块牌位,还有香烛糕点。
慕君染走到牌位前,漆黑的双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其中一块刻着家父慕修远的牌位,然后眼神一变,将案桌上供奉的糕点全部横扫在地。
瓷碟落地,发一阵脆响。
而这声响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紧锁的那扇门,所有的痛苦,悲伤,绝望如决堤崩塌一样,全部流了出来。
他双目猩红,看着那块牌位,手指掐进了掌心,渗出了血,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浑身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如一滩软肉,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错啊?
沙哑干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那间密闭的暗室里响起,是在质问着谁……
沈念汐回到府上,用了晚膳,才等到郑氏从郑国公府回来。
来的路上,管家已经把学院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郑氏听了。
郑氏踏进正堂,沈念汐就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汐儿,学院的事,辛苦你了。”
沈念汐温柔一笑,扶着郑氏坐下,“这算什么,离歌是我的弟弟,他出了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出面解决,母亲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话。”
说起这件事,郑氏心里觉得蹊跷,问:“我看离歌这孩子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也不是会惹事的人,他怎么会突然与那个周家小公子动手了?”
沈念汐在婢女拿来放好的软凳上坐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细说,“母亲,是那周家小公子先对女儿我出言不逊,惹得离歌动了怒。您知道,离歌素来维护我这个做姐姐的,那周家小公子说话若非太过难听,他又怎么会突然对他动手呢?这么说起来,离歌犯错,倒还是有我的一份了。”
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说着,让郑氏严肃的脸起了笑意,嗔笑着睨了她一眼,“就你会说。”然后叹了口气,“周家那小公子,也太过了,你与他又不熟,怎么就让他给惦记上了。”
“估计是看离歌太得老师眼了,有些嫉妒,想让他犯事,这不就逮着我这个姐姐说,让离歌难堪罢了。”沈念汐在离开书院的时候,与那位叫顾十安的少年打听了一下沈离歌与周杉佑平日的关系,这个缘由也是那叫顾十安的少年与她说的。
郑氏觉得这个周杉佑实在莫名其妙,“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如此的无理?那荆国公夫人对他的教养有些欠缺了。”
沈念汐笑了笑,“荆国公夫人就这么一个嫡子,溺爱些也是情理之中。”
郑氏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谈这个了,“你去学院的时候,可瞧见荆国公夫人到了?”
“没有,等李先生把事情的处罚都罚完了,荆国公夫人也没有出现。”
郑氏这倒觉得奇怪了,“这荆国公夫人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学院的夫子也请她去了,她却没去,这不可能啊?”
又抬眸看着沈念汐,问道:“汐儿,那位李先生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沈念汐仔细的想了想,正想摇头,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说:“女儿去的时候,那李先生早知道事件的原委,好像也早就准备如何处罚离歌与那周小公子了。”
郑氏听完,垂眸细细的琢磨了一遍,片刻后,笑了,“这位李先生也是个聪明人。他怕罚了离歌后,咱们觉得他偏私了周小公子,特意派人来相府叫人过去。那荆国公夫人他怕是没叫,毕竟她的身份不同。”
沈念汐从郑氏这番话听明白了,感情是那李先生怕人误会啊。
“也是难为那李先生了,有周小公子这么个学生。”
郑氏喝了口茶,想了想道:“这件事,虽说理在咱们这边,可是周家身后还是有皇后撑着,也不能让两家关系因为这事闹得太僵了,待明日,我让管家挑些东西,送去荆国公府。”
然后又拉过沈念汐的手,盯着她好奇的问道:“你今日去了离歌的书院,那里有那么多的少年才子,可有喜欢的?”
沈念汐被郑氏突如其来的询问,弄的差点哽着自己,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后,才说:“母亲!我去学院是帮离歌处理事情的,听他被人打了,一直惦记着他的伤势,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什么少年才子,您女儿我又不是专门去选夫婿的。”
小说《重生成忠犬王爷的掌中娇》试读结束
成安王府内发生的事,外面可不知道。
在成安王府对面的一条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慕君染坐在马车里,撩起车窗帘,一直盯着那王府的大门,眼底隐忍的担忧着急能把那整个王府给烧没了。
坐在慕君染两侧的扶一与扶三看着自己主子这幅模样,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主子,您歇会儿,沈二小姐这才进去没多久,再说了,要是晋阳郡主真的想对沈二小姐不利,那王府里不是还有成安王妃吗?有成安王妃在,晋阳郡主不敢乱来的。”扶一早把成安王府里的关系给查清楚了。
慕君染还是不肯放下车窗帘,“若是晋阳郡主要动手,等成安王妃到了,沈二小姐不是快没命了。”
扶一与扶三嘴角微抽,您非得把事情想得这么糟糕吗?想得好点不行吗?
慕君染在府上练武时,得知沈念汐被晋阳郡主邀请来了成安王府的时候,惊的直接把院子里那棵辛辛苦苦长了十几年的桂树给一刀从中腰斩了,还差点把扶一给当场砸个头破血流。
幸好扶一躲得够快。
不然,他一代名卫落得个被树砸死的下场,传出去,多丢脸啊!
想起这事,扶一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还好还好,头还没破。
一想起他家主子当时的反应,他都觉得他家主子被人掉了包了。
那火急火燎的速度得像是敌军攻进京城了的似的。
扶一不懂他家主子为什么每次只要一听到这个沈二小姐的名字和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主子,既然您这么喜欢这位沈二小姐,不如干脆去丞相府提亲,把人给赶紧娶进门,这样,您也就不用怕沈二小姐跑了,也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陪在她身边了。”
扶三觉得这是扶一难得的一次聪明,附和道:“是啊主子,扶一说得对,您如今是宁王了,身份尊贵,沈二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女,又是郑国公府的嫡亲外孙女,配您,正好,也不算是辱没了您。”
“扶三!”
慕君染骤然厉色出声,让扶三一抖,端正严肃了态度,“主子。”
慕君染转过脸,漆黑不见底的眸子直视着他,说出的话,无比地严肃,“扶三,你给本王记住了,不是沈二小姐配本王叫什么不算辱没了,而是……而是本王不配,本王辱没了她。”
后面几句话,说出来慕君染舌根发涩,垂下了眼帘,掩去眼底的落寞。
扶三与扶一被慕君染这话给震到了,舌头一时打了结,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还是扶三先缓过来,看着落寞的慕君染,神色有些复杂:“主子您是宁王,手上握着三十万大军,深得圣上恩宠,是宁威侯的儿子,是北周的战神,有什么配不上的。”
慕君染听着扶三口中说出那些他的身份,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喉间干涩的发疼,“不是的……”
他怎么可能配得上她啊?
他配不上的,这一辈子都配不上。
这天下谁都能够与她相配,哪怕是街边的乞丐,也比他有资格。
扶三不懂他家主子在顾虑害怕什么,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把人牢牢绑在身边,还管什么配不配的问题吗?
扶一看出了慕君染情绪不对,想着如何转移他的注意力,顺手撩开车窗帘,就看见一辆精美的马车停在了成安王府的门口,待看见从马车里出来的人后,扶一瞪大了双眼,急忙忙的朝沉浸在低落情绪里的慕君染道:“主子!主子!属下看见五皇子的马车停在成安王府的门口了!”
“什么?!”慕君染一下子精神抖擞,撩开车窗帘就看见了五皇子府的侍卫守在那辆精美的马车旁。
想起他在边关,得到的消息:五皇子心慕沈二小姐。
此刻,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生了根,扎的他头疼。
他忍不住了,直接下了车,往成安王府去。
扶一与扶三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下怎么办?”扶一瘫在了座位上。
扶三看了看那成安王府的大门,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还能怎么办,等着呗,主子武功好,进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
也只有这样了。
扶一与扶三此刻变成了慕君染一开始的样子,一双眼,死盯着成安王府的大门。
成安王府里。
众贵女聊的热闹,晋阳郡主与沈念汐的关系越聊,越亲近了些。
“念汐啊,你也和我一样啊,你也喜欢这个貌美邪魅,杀人无形的将军,真的是太好了!”
沈念汐看着面前这个笑的肆意的晋阳郡主,眼里的笑就一直没淡过,她才发现,这个晋阳郡主还喜欢话本里的人,能如此激动。
这时,外面的小侍女突然过来,说:“郡主,五皇子殿下来了。”
啪!
晋阳郡主手中的话本子掉了,沈念汐的笑僵在了脸上,其他贵女愣了一瞬,就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请进来啊!”
晋阳郡主忙把话本子给塞进软垫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
沈念汐却是心绪不稳,想从晋阳郡主的身边,退到了一众贵女中,却被晋阳郡主拉着手,“你想干嘛?”
沈念汐知道自己此刻怕是笑比哭还难看,也不笑,只是垂首道:“五皇子到,臣女还是去旁边站着吧。”
晋阳郡主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以为她是怕五皇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怕,五皇子人很平易近人的。”
她不是怕这个。
沈念汐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了那个让她熟悉到了骨子的声音响起了,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晋阳这里真是热闹。”
楚青云一身月牙白金云滚边的锦服,玉冠束发,踩着墨色祥云的锦靴从那满开的杏树下缓缓向她们这边走来。
他模样生的好,这样子,惹得一众少女春心萌动。
沈念汐身边的晋阳郡主看了看他,低声与她道:“要不是他是五皇子,本郡主就把他给绑进府里,当男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