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翻雲覆雨後,許未來感覺男人翻身而起,走入浴室,她累得癱軟在床上,一動不動。
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流聲,許未來勉強地睜開眼睛,掃到地上散落着的衣物,腦海裏不由地浮起剛才那些纏綿的畫面,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了攥被子,雙頰染上了绯紅。
她和顧遇……
他們從小就被訂下娃娃親,可顧遇對這門婚約一直不怎麽在意,對她也不冷不熱的,她始終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直至他出了車禍,她衣衫不解,寸步不離地在他床邊照顧了三個月,他對她的态度才有了些許的好轉。
他們在一起也有一些時間了,如今更是發生了關系,那麽他會對她負責,會和她結婚了吧?
想着,她的心不由地輕顫,烏黑的眸子裏染上了一抹亮光。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浴室的門被推開,男人緩步走出,許未來看過去,他僅在腰間纏着一條毛巾,裸露着性感健碩的胸膛,上面還染着未幹的水珠,魅惑十足。
盡管他們已經這樣親密,許未來還是有些羞澀地垂了垂眼簾。
顧遇俊美的臉龐上帶着一貫的清冷,眸色很沉,隐約透着絲絲薄涼,他邁着長腿從她面前走過,并沒有看她一眼,徑直扯開毛巾,慢條斯理地穿衣服。
許未來攥着被子的手微微用了點力,輕輕吸了口氣,斟酌了下字句後,才軟軟地開口,“顧遇,我們……”
僅吐出這幾個字,許未來就羞于再開口,可顧遇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她停頓了半秒,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我們都這樣了,是不是……”
顧遇系完西裝上最後一顆扣子,緩緩轉過身來,眼皮微掀,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使得許未來的話,不由地戛然而止。
他的臉色沒有什麽表情,眼神也很淡,卻有着莫名的壓迫感,讓她心底浮起了輕微的不安。
顧遇先是不緊不慢地打量着許未來姣好精緻的面孔,在她緊張的有些心慌的時候,才慢悠悠地掀了掀薄唇,接了她的話,“這樣?哪樣?”
許未來怔住。
什麽哪樣?他們剛才都已經上-床了,之後不應該順理成章地結婚嗎?
顧遇觸及她茫然的眼神,扯了扯唇角,似是這才理解過來,毫不客氣地譏諷,“你是說,你主動對我投懷送抱,送上你的第一次,現在想讓我對你負責?”
他的聲音明明那樣好聽,可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寒冰穿透許未來的身體,她的臉色微微泛白,指尖都止不住地輕顫。
剛才雖是她先借着酒意親了他,可他沒有拒絕,後來還反客爲主地把她壓在身下的……明明好好的,怎麽忽然間又這麽冷淡了?還說出這麽難聽的話?是她做錯了什麽嗎?
顧遇嗤笑一聲,三兩步走至許未來面前,修長的手指輕挑地勾起她的下巴,黑眸輕眯,蓦然地看着她蒼白的臉色,這才開口,聲音冷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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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交代,許未來等了一個星期,才等來了顧遇的電話,不,應該說,是顧遇的助理打來的電話。
助理言簡意赅地傳達了他的意思:他要解除婚約!
放下電話後,許未來怔怔地呆坐在沙發上,臉上微微發白。
許父并未看到她的神色,隻理所當然地詢問,“未來,是阿遇打來的電話吧?他怎麽說?是不是要準備婚禮了?”
一旁的許母同樣以期盼的眼神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準備婚禮?
被這四個字驚得回了神,許未來猛一擡眸,對上父母的視線,不由地心顫,無意識地咬緊了下唇。
那日之後,她與顧遇共度一夜的消息不知道被誰傳出,眨眼間的功夫,圈子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許父許母得知消息後,高興壞了,因這些年顧遇對自家女兒愛答不理的冷淡模樣,還以爲這門婚事要泡湯,沒想到兩個人發生了關系。
有了關系,顧遇自然是要娶他的女兒了!
許未來看着許父許母喜上眉梢的面龐,張了張口,話語卻堵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她久久不語,神色凝重,許父終于察覺到不對勁,笑意收斂,沉聲道:“未來,有什麽問題嗎?阿遇到底說了什麽?”
許未來不敢直視許父的眼睛,她知道,父親母親有多麽希望她和顧遇盡快結婚,她盡快成爲顧家的女主人!
她垂下了眼簾,盯着自己泛白的手指十幾秒,才生硬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顧遇說,他要退婚……”
她的聲音,細弱如蚊。
許父霎時間沉默下來,許母則是一臉錯愕。
好半晌,許母仿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阿遇和你發生了關系之後,不僅不負責,還要和你退婚?”
許父眉心緊鎖,不過到底是曆經商場的人,此刻仍舊保持着冷靜,他沉吟了下,說:“未來,你和阿遇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這個問題,她這幾天已經絞盡腦汁地想了一遍又一邊,始終得不到答案,她也不明白,爲什麽她與顧遇關系已經緩和了之後,甚至他都睡了她,又變得和以前那樣冷酷!
見到她迷茫的眼神,許母沉不住氣,說:“要不,你打個電話,再好好和阿遇談一談?”
“不行!”許未來想也不想地拒絕,“剛才的電話,都是助理打來的,那就證明,他根本不想再與我有任何聯系,如果我再打電話過去,隻會自取其辱!”
就像那晚,她鼓起勇氣說讓他負責的時候,他說出的那些殘酷無情的話,至今仍如針一般紮在她的心口。
她再清楚不過顧遇的性子了,那樣的男人,總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他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他不想娶她,哪怕她姿态放得再低,他隻會更加不屑一顧。
“那麽,就這樣任由他退婚?那你怎麽辦?以後誰還敢要你?我們許家的臉,也會被你丢盡!”
他們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若是再傳出被退婚的消息,可想而知她會有多麽難堪,許家有多丢臉,徹底淪爲笑話!
聽着母親略帶責備的話,許未來并未言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沒開口的許父看了許未來一眼,直截了當地道:“你先去國外待一段時間,等事情淡了再回來!”
雖是淡淡的口吻,卻是毋容置疑的命令。
雖然父親口中說的是待一段時間,許未來心裏卻清楚,這一段時間會很長很長……
然而,她并沒有拒絕的權利!
第二天,許未來收拾了行李,以讀書的名義,去了美國。
盡管退婚的事情沒有擺到明面上,但圈子就這麽小,哪有不透風的事,大家議論紛紛,最終一緻傳成了,是她許未來不自量力地爬床逼婚,反遭顧遇退婚,不要臉,也不知檢點的女人,不配當顧家的女主人!許家因她蒙羞,所以将她放逐到了國外。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許未來已在國外待了大半個月,而顧遇自始至終都沒有再與她有過半分聯系!
之後,她屏蔽了所有國内的消息,她與顧遇,曾經以爲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最終成爲了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時間匆匆而逝,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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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未來從機場出來的時候,許家的司機陳叔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見到她,當即迎了上來,一邊問好一邊接過她的行李箱。
“大小姐,路上辛苦了。”
許未來輕輕颔首,回以一笑。
車子在寬敞的馬路上馳騁,許未來調下車窗,看向車外。
三年的時間,帝都變化很大,高樓聳起,人來人往,最惹人注目的,則是每隔一段路,便能看到有關于蘇子倩的廣告。
蘇子倩,這幾年紅遍大江南北的小花旦,她不在國内,都有所耳聞。
紅燈的時候,許未來的視線落到大商場上方,挂着蘇子倩的巨大海報,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确實是個大美人。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而後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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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腳到家,片刻都沒有休息,後腳就被許父帶出了門。
富麗堂皇的會所裏,正在舉辦着一場小型宴會。
今日是許父的生意夥伴吳總的生日宴,來往皆是非富即貴的客人,她一則是作爲父親的女伴,二則是……父親要爲她介紹她相親的對象。
是的,她被驅逐了三年時間,如今能夠回國,是因爲家族需要她聯姻。
許氏在三年前,内部經營就已經出現了問題,随着與顧家婚事的破裂,更是加劇了許氏的矛盾,現在,已到了苟延殘喘的地步,如果再沒有資金注入,許氏便隻能宣告破産。
爲了挽救公司,許未來今天必須要争取給這位相親對象好印象,隻要他看上她,願意娶她,許氏才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未來,張總雖然年紀稍長你一點,但他成熟穩重,會疼人,重點是,他手上擁有兩家上市公司,是不可得多的丈夫人選,等會兒你一定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許未來聽着父親的話,眉心幾不可見地蹙了下,抿了抿唇,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她的乖順讓許父滿意地笑了笑,随即領着她,朝着人群中的張總走去。
張總中等身材,約莫與她父親一樣大的年紀,圓滾滾的肚子,渾濁的眼神,看見許未來的時候,毫不掩飾的露骨打量。
不等許父開口介紹,他已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握住許未來的手,“許小姐果真如許總所說,十分漂亮啊!”
許未來秀眉輕蹙,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宴會廳的門口,忽地傳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