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吴凯乐没有点油灯，因为他根本没有。

“黑……”袁兮莹摸进了窑洞，轻声道。

“我说，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大点，这种弱弱的语气容易让人觉得你很弱，然后欺负你好吧？

黑也没有办法。

我这儿没有油灯。”

吴凯乐一边西处翻找，一边戏谑调侃：“我说姑娘，你是不是得罪赵老歪了，要不他不可能把你安顿到我这儿！

整个吴吴家坟，就我最穷，住得也最偏。”

“战天斗地炼红心，排除万难立长志。

大哥，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妇女是新时代的女性，我们知识青年也能吃苦，你不能小看我们。”

“大哥？”

吴凯乐郁闷道：“你几岁?”袁兮莹语塞。

“不能问?能，但我希望你能将我当成同志，而不是因为年龄小就将我当成孩子。”

“找到了！”

吴凯乐拿出一个创可贴不由分说就缠到了袁兮莹的手指上。

“放心，这里没有人会将你当成孩子。

从你走进农村，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劳动，受白眼。”

七十年代，粮食分配手段是按人头分百分之七十另外百分之三十按照劳动工分进行分配，所以，理论上来讲只要一个人足够不要脸，那也是饿不死的。

但是实际上因为各地的情况不同，不患寡而患不均，就算是八十老太，不劳动想要拿到百分之七十都不可能，更不用说年轻人了。

知青下乡，不想劳动都不行。

“我十七。”

“几月的？”

“十一月。”

吴凯乐眼里闪过讶然，竟然和自己是同月同岁。

“那我还真是比你大，以后你就叫我哥吧，我会照顾你的。”

吴凯乐止住袁兮莹伤口，然后主动出了窑洞。

“我去借一盏油灯，你等会，我过来给你介绍介绍我这孔窑洞的须知事项，还有使用禁忌。”

“禁忌？

窑洞也有这种说法么？”

吴凯乐脸一黑：“不是迷信，是我自己的习俗，你来陕北，知青点宣讲干事应该讲过要入乡随俗吧？”

袁兮莹眼睛一亮：“你念过书？”

“别？

我文盲！

你可别害我啊，我己经够苦了，可不想发配到西藏去。”

“那入乡随俗说的乡是泛指一片地域，不是某个人的家，而且你的是习惯，不是习俗。”

“这我不管。

你要是不听我的，别怪我到时候提灯定损，让你赔钱，哼哼……那你可就走不了了。”

“为什么要走？

我是自愿来的！”

自愿！？

吴凯乐真他妈惊了！

知青上山下乡，68年以前那是一场思潮，许多梦想家实干家自愿投身祖国的大江南北，要把祖国建设的更好。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许多人发现，人还是需要分工的。

所以，慢慢的，自愿的知青越来越少。

68年之后，那接受再教育全面铺开，凡是不自愿的，那在城里简首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父母受影响，兄弟受影响，亲戚也受影响你。

之后的上山下乡，几乎都属于半自愿“小袁同志，我佩服你！

这个时候还能自愿来农村，那我还真是比不了你。

要我生活在城里，我肯定不来。

你要是怕黑，就先待在外面，我去借油灯。”

实际上，吴凯乐的窑洞也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光线透下，袁兮莹从没有见过这种依山而建如同山洞一般的建筑。

她伸出手，好奇的抚摸着一切。

“啊~”突然袁兮莹手上一痛，像被针扎了一样。

“又怎么了？”

吴凯乐真是服了，刚走没有三分钟，这姑娘又受伤了。

“你……你墙上有针？

我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坏了！”

吴凯乐提着油灯，点燃之后举了起来。

“你看！”

袁兮莹顺着吴凯乐指着的方向看到一只巴掌大的蝎子，蝎子背上还背着一窝小蝎子。

“你被小青咬了，它是我的储备粮。

不过既然伤了人，我就不能留它了。

提着！”

吴凯乐将油灯递给袁兮莹。

“别乱晃，要是把我这孔窑烧了，你就只能和牲口住了。”

袁兮莹白了吴凯乐一眼：“吴大哥，你是不是小看我？”

“没有。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到农村来，尤其还是我们吴家坟这么贫困的山村，老鼠来都得哭着走。

你不觉得这儿克你吗？”

“这是一种磨练。

这里孕育了新中国。

啊~！！！”

“又怎么了？”

吴凯乐听到惊叫连忙回头，看到女孩捂着嘴惊恐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捅死这只蝎子啊？”

“可它还在当妈妈，你不能这么做。”

“可它有毒！”

吴凯乐话音一落，袁兮莹就觉得头昏脑涨，眼前的老乡开始出现重影，脚步也开始虚浮了起来。

女孩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上。

吴凯乐连忙伸手接住。

“住手！！！”

窑洞外，一个泼辣娇小的姑娘，手里拿着个饭盆风一样的冲了过来。

跳起来将手中的饭盆呼在吴凯乐的脑袋上。

“流氓！

你对我们知青做了什么？

快放开她！”

“痛……啊痛……别打了！

我松手还不行吗？”

吴凯乐一松手，袁兮莹身子一软就往地上栽去。

女孩连忙去扶，结果自己太娇小了，也被带倒。

“救命！！

快来人救命！！！”

女孩身材娇小，但是声音却很大，穿透力飞出数百米之外的另一面山腰上。

蹲在门口无所事事的吴家坟村民还有来这儿插队的知青疯跑过来，将吴凯乐的破窑洞围得严严实实。

“小罗！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喊救命。”

赵老歪严肃的看着凌乱的现场。

“他耍流氓！”

罗华琼指着吴凯乐愤怒不己。

“老歪支书，我刚刚准备过来和小袁一起在他家吃饭，就看见他抱着小袁，然后我过来打他，他又用小袁砸我，准备对我不轨，所以我才大喊救命。”

“啪啪啪~”吴凯乐鼓着掌：“厉害，不愧是城里来的知青，上来就给我上了一课。

你不去写书真是浪费了你的天赋。

老歪叔，小袁中毒了，你赶紧把咱们吴家坟的土药拿出来给她用上。

是非曲首，咱们为什么不听听当事人是怎么说的呢？”

“不错！

小罗，小袁的确中毒了。”

赵老歪将一瓶风油精一样的小瓶药递给罗华琼：“这个抹在她鼻子下面。”

土药很灵，罗华琼刚将土药抹了上去，袁兮莹就幽幽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