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雍州城每七日一次的市集活动。相较于平时的热闹,这天集市上却冷清了不少。都快到中午了,大街上也只有些稀稀拉拉的人影。路边的店铺里冷冷清清的,吆喝声也比平时小了很多。而摆摊的更是没了踪影。不过,此时位于街北的“济善堂”外却挤满了人。远远望去可见一体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在与那药店的老板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这家药铺的老板余仲今年约西十余岁,生得一副精明的模样;体形偏瘦,身着崭新的藏青色布袍;头上梳着大背头,嘴角的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十分显眼。几年前他在这里开了这家药铺,平时除了卖药外,还替人看病。娶的媳妇也精明算计,两口子几年经营下来,药铺竟也越做越大了。如今店里除了他们两口子外,还雇了几个伙计。此刻,余仲正铁青着一张脸,怒目圆睁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两撇小胡子气得在嘴角边上下抖动着。“快带着老太婆离开这里,别挡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余仲不耐烦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十分嫌弃地说道。“余老板,您就再帮帮忙吧!当初您可是答应了要帮我娘把腿治好的,我可是卖光了全部的家当找的您,如今我娘的腿成了这样子,您不能就这样不管了啊!”男子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完,无奈地地看了一眼身后坐在板车上的老妇人。老妇面色惨白,一条腿明显地肿得老高,嘴里不时在痛苦地呻吟着,麻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此刻她心里比谁都后悔,明知道最近村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毒,大家都不敢去山上干活了,偏偏自己不信邪非要在这时候往山上跑。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一条腿就成了这样了。“你就别冤枉人了,这年头你这样的人我可是见多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手段都能够使出来。这老太太我根本就不认识,识相地就赶紧带着她离开。”眼看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余仲又羞又恼,小眼睛越发猩红。“当初我们来的时候您店里可是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况且,我还有人证。”中年男人不由分说,就从人群中拉了几个人出来:“他们就可以为我作证当时我确实是找的您替我娘看病。如今我娘的腿不仅没好,反而还越发严重了……是啊,当时我们确实是看到他带着老太太找了您看病。”“余大夫,做人可不能这样不厚道啊,老郑是相信你才变卖了全部的家当找到的您给他母亲医治,如今您可不能甩手不管了啊!”“再怎么说也应该把钱退给人家,让他另请高明吧!”几人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全部都向着老郑母子,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开始指责起他来。“快把钱退给人家吧,承认自己技术不行就这么难吗?”“还是大夫呢,不救死扶伤就算了,赚这样的黑心钱良心不会痛吗,反正这样的店我以后再也不会光顾。”“怪不得吃软饭呢,原来人品这么差!”余仲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片刻间一切都乱了套。他自信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种局面了。要是自己那牙尖嘴利的媳妇在可能还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堪。巧的是,前天她就己经回娘家去了。怎么办?承认自己无能?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那以后的生意该怎么做!虽然说这种毒来得邪门,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拿它束手无策,但自己就是不能丢着个脸!假装大度、把钱退还给人家?自己开店以来从来都是只进不出,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即便自己这样做了,家里的“母夜叉”回来也不会让自己好受。余仲只能暗暗在心里叫苦,只怪自己运气不好,这样的事被自己碰上了。“就算是我治的,索幸你娘现在还活着。你去其他地方问问,中了那毒的还有几个人活着?”听了这话,众人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议论声渐渐小了些。余仲开始变得理首气壮起来。“况且当时我就说了,要想活下来除非把那只腿锯掉,是你自己不听,如今倒怪上了我了!”“锯掉?这是什么治疗方法,我活了半辈子简首对此闻所未闻?这不比凌迟还要痛苦!哪个做子女的舍得自己的母亲受这种痛苦?再说了,万一你锯了还是治不好呢?”围观群众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更有理了,干脆都不说话了。余仲不想再跟对方纠缠了,趁机溜回了店内。人群渐渐散开。老郑朝着余仲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绝望的准备拉着母亲离开。“慢着,让我来看看!”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从那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自动让出了一条道,一老一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围观人群又重新聚拢了起来。仿佛发现了救星似的,老郑的眼里一缕亮光闪过。紧接着他便把板车放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后主动立在了林渠身后。林渠在老太太旁边的空地蹲了下来。下一秒,当他看到老太太腿上的伤口后,瞳孔都放大了:老太太腿上己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整条腿呈现出青紫色,伤口处自己开始化脓,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臭味。“大夫,我娘的腿到底中的什么毒?还有救吗?”老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见林渠不做声,她又问了一遍。林渠终于回过神来。“看起来应该是中了一种罕见的蛇毒,不过这种毒蛇不像是大夏境内的。”众人被林渠的一番话惊得张大了嘴巴,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当他是又一个余仲。“济善堂”内,余仲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听到林渠的一番话后,嘴角露出了一声冷笑。“我先给你开个药方,你去药店里抓点药给老太太熬了喝了,有没有效果今天晚上就能见分晓。”林渠将药方递过去的时候男人迟迟不肯去接。林冰楚跟跟父亲使了个眼色、将药方接了过去。“走吧,我带你去抓药。”林冰楚领着男人朝着“济善堂”斜对面的一家药店走去。看到这一幕,店内的余仲更是又羞又恼,一气之下,将脚踢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痛的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