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蝉死了。尸体被放在麻袋里,从破旧烂尾楼的楼顶扔下。或许是执念太深,她的灵魂久久未散,一首感受着粉身碎骨的痛苦。哒哒哒……园区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池蝉转过头去,对上厉秋南阴鸷的眼神,她能看见男人双目猩红,下巴上长出细细密密的胡茬,看起来很狼狈。厉秋南看着麻袋,怔住了。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俊美的雕塑。他跪下,轻轻打开麻袋。由于有麻袋的保护,池蝉那张美到惊为天人的脸还算完整,只是头和头发沾上了血污,怎么也擦不干净。厉秋南小心翼翼地用昂贵西装的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脏,池蝉的整张小脸己经满目疮痍,看起来像一件艺术品。厉秋南抱着她的脑袋,眼泪夺眶而出。“阿蝉,你不是最讨厌我碰你了吗?”厉秋南哽咽着,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阿蝉,我求你,你把我推开吧,你把我推开吧……”话的尾音渐渐隐没在了厉秋南的嗓子里,他虔诚得像一个信徒,在祈求神明的垂怜,或者说,池蝉就是他的神明。池蝉站在他身边,半透明的手穿过他的肩头。她看着厉秋南悲痛欲绝的神情,只觉得像千万把刀穿心而过,骨肉尽碎,开膛破肚。她死前怎么就没有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爱她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次,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下场。厉秋南突然站了起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阿蝉,我替你报仇。”池蝉愣住,随即才反应过来男人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要!”池蝉飘到男人面前,半透明的双手不停地穿过男人的胸膛,见阻止不了男人,她蹲下来抱头痛哭。“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池蝉跪下,眼泪己经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滴在地上,化作几朵晶莹的泪花。厉秋南的手下拖来了两个大麻袋,两个都还在蠕动,看来还留着一口气。打开麻袋,里面装着一男一女。男的是池蝉爱了一生的男人沈立,一个是夺走她一切的女人林芊芊。厉秋南徒手拎着两个麻袋,踉跄着从一楼爬到烂尾楼的六楼,手心被磨出了血液,染红了麻袋的袋口。池蝉不能离开尸体太远,所以只能在一楼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六楼。厉秋南己经遣散了所有保镖和助理,亲自站在六楼上。他看着楼下的麻袋和麻袋里露出头的女人,先将沈立一脚踹了下去,再双手扛起林芊芊,狠狠扔下六楼。最后,他转过身去,张开双臂。助理看事态不对,连忙往楼上跑。池蝉震惊,他想干什么!报仇己经报了,他还要……殉情?“不要!”池蝉朝他奔去,只飘出两步的距离,就听见一声惊呼,随后,厉秋南重重地砸在地上,血肉模糊。池蝉感觉喘不过气来,呼吸变得急促,一股百合花香味传入鼻腔。她只觉得身体难以言说的变轻了,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就闭上了眼。……池蝉醒了。她望着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有些愣神。她不是己经死了吗?怎么还会看见如此真实的画面?她坐起来,头昏昏沉沉,手上还打着留置针。她跑出病房。厉秋南……厉秋南呢?一出病房,她迎面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在敷衍的对不起了一句之后,她转身想朝另一个方向奔跑,却被那个人一把拉住。“你要去哪?”熟悉的声音响起,池蝉抬头对上那双眸子。和那双阴鸷的眼睛不同,虽然眼睛看起来矜贵冷漠,但眼底还有一丝温柔,尤其是在看见池蝉的时候,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只一眼,让池蝉愣在原地。是厉秋南。“你怎么了?”厉秋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睛还时不时地瞟着池蝉的脸色,见池蝉没有反抗,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我……”池蝉转头,看见一辆医院专用的铁餐车正缓缓被推过来。“饿了吗?”厉秋南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我饿了,要吃饭。”池蝉看着男人,肚子还很配合地叫了叫。“我去给你打饭,你回病房好好休息。”男人正要转身离开,池蝉突然拽住他的袖子。“怎么了?”厉秋南有些惊讶,毕竟眼前的女人很少主动跟他说话,更别提肢体接触了。“我突然不饿了。”池蝉紧紧地拉住他的袖子,“你陪我去病房里休息吧。”厉秋南受宠若惊,但还是压住心里的欢愉,点了点头。池蝉知道,她重生了。看着房间里的一大束百合花,池蝉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百合花,但是她的养母喜欢,所以她就一首都说自己喜欢百合花,为了让养母开心,她告诉所有人她喜欢百合花,包括厉秋南。而她用心去讨好的养母,却和林芊芊沈立策划了这场谋杀,想杀掉池蝉让林芊芊代替她嫁入厉家。当初她和厉秋南联姻结婚的时候,养母何茗才知道池蝉的结婚对象居然是厉秋南,于是她买通了厉家的保姆和管家,在暗地里想陷害池蝉,但池蝉命大,居然每次都逃过一劫。何茗将这一切都说成是厉秋南一手策划的,目的是让厉秋南将她赶出厉家好让林芊芊嫁进厉家。可是池蝉居然一次也没看出来,哪怕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告诉她,她也觉得是厉秋南想让她恐慌,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养母。可惜这一次,她重生了,看穿她们的所有伪装和丑恶的嘴脸。这一世,她要好好报答一下上一世的“恩情”。突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贵气的女人。池蝉和厉秋南同时抬头去看,来人正是何茗。何茗看见厉秋南,突然就谄媚了起来,笑着搬来一张凳子:“秋南啊,你工作还忙,请个护工来照顾小蝉就好了呀,干什么亲自来守着她呢?”“我自己的老婆,我愿意。”厉秋南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何茗,转头看着池蝉,眼底情绪不明。“妈。”池蝉假装乖巧地和何茗打招呼。“小蝉啊,今天你妹妹去大学报到,我可是挤出时间来看你啊。”何茗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厉秋南,“我先走了,还要给家里的下人发工资呢。就不打扰你们了。”池蝉微笑着把何茗送出门,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她冷脸的时候就很像生气了,厉秋南手足无措,坐在旁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秋南,”池蝉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不想住院了,你把我送回去吧。”厉秋南应下,转头就出去给她办出院手续。住院的原因,池蝉己经记不到了。她重生到了被杀害的五年前,是她刚刚嫁入厉家不到一年的时候,这时候她对厉秋南还没有到憎恨的一步,所以这时候,是改变未来的关键时刻,每分每秒都很珍贵。她望着窗外,有两只喜鹊停在电线上,叽叽喳喳的。池蝉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和一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池蝉。这张照片还是池蝉11岁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她还没被认回林家。认回来之后,连全家福都不愿意再拍一张,就随便地把她p上去了,看起来很古怪。池蝉关掉手机,捏了捏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