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渊步履沉稳踏入宫殿,姬新邦龙颜微展:“前些时日,太女在东宫不慎落水,那小兔崽子执意说有人蓄意加害,北镇抚司那边,你便派人详查一下当日执勤的宫女和太监。”韩渊躬身领旨,行过礼数,准备回返北镇抚司,点选精兵良将,以查东宫之事。此事涉及太女,他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先前,太女与姬延达发生争斗,不幸落败。跑到养心殿撒泼。在地上翻滚,且哭闹连连,言称姬延达依仗太子之位,对她痛下狠手。甚至责怪陛下袒护姬延达,放言若陛下百年之后,姬延达登基,她岂能有好日子过?不如现在一死了之。陛下闻听此言,顿时龙颜大怒。于是,姬延达被废,而姬梓涵则入主东宫。由此可见,咱们陛下是个十足的宠女狂魔。韩渊刚刚踏出养心殿,便见太女殿下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正躲在汉白玉石柱旁。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太女又突发奇想,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而去。这位太女殿下,只要稍不留神,便能惹出一大堆麻烦。最终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姬梓涵笑盈盈地对韩渊招手,“喂,你过来一下。”韩渊回头望去,却见殿内的姬新邦迅速低下头,扶额遮面,假装没看见他求助的目光。头疼。这个顽劣太女,朕是束手无策了,爱卿啊,你就委屈一下吧。韩渊无奈地走上前行礼:“卑职韩渊,参见殿下。”姬梓涵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与姬延达约了一场比斗。你是北镇抚司镇抚使,武艺高强,我想请你教我几招,定要将那小子打得心服口服。”韩渊闻言,只觉浑身不自在。这小姑娘家家的,怎地如此好斗?竟与景王殿下约架!太女殿下啊,你父女二人先是夺了景王的皇位,如今又明里暗里欺负他,此事若传扬出去,朝野上下会如何看待你这太女?我若教你几手,万一你把景王打出个好歹来,我岂不是成了替罪羊?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突然灵机一动。韩渊也顾不得礼仪了,慌忙起身,“哎呀,真是不巧,陛下命我即刻去查办殿下落水之事。圣命难违啊,太女殿下请自便,卑职告辞!”说罢,他转身就走,恨不能多长两条腿。姬梓涵急得首嚷嚷:“喂喂,别走哇!你信不信我去父皇那里告你一状,让东厂来收拾你?哎哎?你怎么还跑起来了……”看着韩渊匆匆离去的背影,姬梓涵无奈地挠挠头,自言自语道:“我就这么可怕吗?不过是想让你教几招去虐姬延达而己,至于这么害怕吗?”至于嘛,你这样让孤很尴尬啊,等养心殿那家伙几年后驾鹤西去,我坐了江山,怎么处置姬延达呢?杀了?他毕竟是我堂兄啊。不杀?不杀老娘又要寝食难安。所以,得想个长远的法子,趁他现在还小,心智尚未成熟,用人格魅力彻底征服他,到时候老娘是则天大圣皇帝,他是李显,只要老娘一天活着,他就得心服口服的辅佐老娘。这叫以德服人。其实最近姬梓涵心里慌得一批。能不慌吗?三年前,号称大奉战神的垣宗姬新治领三十万雄兵,于龟兹一役中败于突厥之手,被俘为囚。当时,便宜老爹越王姬新邦受长孙皇后之命,承诏登基为帝,而姬新治之子,即姬梓涵的堂兄姬延达,被封为太子。那时姬梓涵刚刚穿越过来,从郡主一跃成为公主,开心的不得了。原以为尘埃落定,世事安稳。岂料,仅因夺了堂兄姬延达的一块桂花糕,那姬延达便口出狂悖之言,声称这天下仍是他们家的,还诬蔑越王一家为窃国之贼。扬言,待他日登基,别说桂花糕了,就连泔水也不留给新月公主。新月曾是姬梓涵的名号。这姬梓涵能忍?当即一通哭闹,明里暗里向姬新邦告状。反正就一个意思:这太子谁当不是当啊?你可就我一个闺女,没别的子嗣了。从来都是听说亲生子女给老子养老的,从没听过侄子给叔叔养老送终的。你以后指望谁啊?长点心吧!又添油加醋把姬延达的言辞夸大其词地告诉了姬新邦。然后,本来就是个宠女狂魔的玄晖皇帝,且又刚刚被诊断出无法再生育,羞怒交加,当即便废了太子,立新月公主姬梓涵为太女。原以为一切己尘埃落定。可谁知,风云突变,突厥可汗忽遣使来朝,求和之余,竟欲归还其垣宗皇帝。此消息一出,朝野震动。姬新邦,身为垣宗亲弟,岂能坐视不理?若回绝此事,必遭那些渴望声名的言官非议,且青史上也难免留下一笔污名:玄晖帝心性狭隘,惧怕皇权被夺,故意阻拦其兄归国。此等骂名,玄晖帝岂愿背负?要命啊。于是,她的大伯垣宗皇帝姬新治得以归来,被安顿于南宫之内。然而,随着姬新治的归来,朝中气氛日益微妙。一些失意的大臣,竟似有扶持旧帝复辟的意思。若欲复位,这群人的当务之急是什么?那肯定是先弄死姬新邦的唯一子嗣啊!站在朝中大臣的角度来看,若玄晖帝无后,那么驾崩之后,登基的要么是太上皇,要么是太上皇的亲生儿子姬延达。这目的不就达到了吗?谁在乎一个女娃的死活啊?只有一个子嗣,还是个女娃,是姬新邦最大的死穴。当年长孙皇后同意姬新邦登基,无非也是看中姬新邦无子,只能立她的亲孙为太子。而后姬新邦无法再生育,想想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姬梓涵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战,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老爹遭受过什么,心中顿时怜悯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