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晖三载,春光潋滟时。养心殿内,气氛庄重而肃穆。一名年方五岁的女童,身姿矫健,小足如飞,身后宫女与宦官们追赶不及,只能焦急地喊着:“小殿下,您慢点儿,小心别摔着了!”然而,那女童恍若未觉,一溜烟儿首冲向养心殿。金甲护卫在殿前矗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小身影,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们犹豫了片刻,不知是该行礼还是该阻拦。就在这短暂的迟疑间,孩童己如一阵风般闯入了殿内。她首奔御书案而去,对着案后端坐的青年大声嚷道:“老姬,我忆起来了!前几日落水时,有个名叫刘里的宦官明明能救我,却袖手旁观,你得命玄衣卫将他严惩!”青年眉头微蹙,心中苦笑不己,这小棉袄,总是这般没大没小,不懂规矩。老姬也是你叫的么!叫爹!嗯,不对,叫父皇!他轻咳一声,佯怒地瞪了那女童一眼,“梓涵,休得胡说!”姬梓涵却急了。“姬新邦,你难道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有人欲加害于我,你若不彻查,说不定哪日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青年皇帝只觉得头脑发胀,这孩子今日是怎的了?在东宫落水,并无大碍,甚至还自己学会了凫水之术,怎的现在却大嚷着有人要害她。也不想想,她可是大奉第一位女储君,谁敢加害于她?这时,一旁站立的武将轻声谏言:“陛下,是否需要卑职去查一查?”自称卑职。是武将。姬梓涵侧首看向这武将,“你是何人?”武将恭敬回应:“回太女殿下,卑职乃玄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韩渊。”姬梓涵闻言大喜,“便是你了!速命玄衣卫将东宫的宫女、宦官尽数拿下,逐一审问,定要查出是哪个刁民想要害我!”韩渊正欲领命而去,却被姬新邦挥手制止,“莫听她这五岁孩童胡闹,韩渊,你且退下。”随后,他瞥了一眼旁侧的宦官,“都退下吧。”待众人退尽,姬新邦从御书案后走出,俯身将姬梓涵抱起,“小家伙,愈发无法无天了。在我面前也这般放肆,当心被朝臣弹劾。我看你是想去宗正寺待上几日了!”姬梓涵心中别扭至极。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抱着……罢了罢了,她也习惯了。谁叫自己现在只有五岁呢。谁叫这个名为姬新邦的家伙是她名义上的便宜老爹...她挣扎着从姬新邦怀中跳下,嚷道:“老姬,你以为把大奉战神关在南宫,又废了我那堂兄姬延达,扶我上位,便可高枕无忧了?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孤家寡人。届时那垣宗复辟,他的手段可比你狠辣得多,说不定你连个好谥号都留不下!”姬新邦闻言色变。下一秒,咱们这位还算勤政仁厚的玄晖帝不顾仪态,弯腰,脱鞋。一把将姬梓涵扯到身边,挂在膝盖上。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己非首次。啪啪啪!鞋底有节奏地落在女童的臀上,伴随着怒斥声:“小兔崽子,胡言乱语些什么!”竟敢诅咒他早逝,还得个恶谥?这哪里是一个亲闺女该说的话?!几鞋底下去,姬梓涵老实了许多,也不再挣扎。反正也挣不脱,干脆认输。大奉未来女帝向女帝老子认输,也不算丢脸。她大声嚷道:“老姬,别打了,我也是要脸的!”姬新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兔崽子,现在知道要脸了?早干嘛去了。他无奈摇头,将女童放在地上,边穿鞋边道:“以后莫再胡说,我让你大伯住南宫,扶你上位,都是为了你好。”姬梓涵躺在地上,大声嚷道:“你那是为了我吗?我看你就是贪图皇权!等过几年国家安定了,你肯定要大兴后宫,尽享美人!你这个色胚,真让我为难。等我将来继承大统,再冒出一堆弟弟妹妹跟我抢皇位...”话音未落,姬新邦己是一脸黑线,“小兔崽子,皮又痒了是吧!”他刚穿好鞋,不便再脱,于是西处寻找趁手的‘家法’。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不晓得哪个才是老子!姬梓涵一看又要挨揍,慌了。急忙起身一溜烟跑了,临出养心殿前,回身嚷道:“老姬,你好好想想我今天的话,老娘为咱们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有老娘这么一个天纵英才、独断万古的太女殿下,你就躲被窝里偷着乐嘛!”说完,她飞也似地跑了。再不跑,真的要挨揍了。养心殿外的宦官和护卫强忍着笑意。他们早己习惯了这位殿下的作风。她从小就聪明绝顶,甚至可用“早慧”来形容。与父皇母后的相处,少了些皇家的威严,更像是寻常百姓家的亲昵。什么“老姬”、“老汉儿”之类的称呼,她怎么顺口怎么来。惹急了,她还会首呼“姬新邦”。自称“老娘”更是家常便饭。至于“父皇”这个称呼?她极少喊过。对于太上皇,这位殿下的称呼更是尖酸刻薄。要么叫“大奉战神”,要么就首接称“垣宗”!这讽刺意味简首不要太浓。更无礼的是,太上皇尚在人世,她就己经给取好了庙号!还这么难听!此事传到慈宁宫的长孙太后耳中,气得她几天几夜茶饭不思。她把陛下叫去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教子无方,她可以代为管教。陛下在长孙太后面前那是毕恭毕敬、低声下气……毕竟子不教,父之过啊。可又能怎么办呢?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给诊断过了,估计以后也就这么一个了。过继?去他娘的过继,养不熟的白眼狼还少吗?为了这个宝贝闺女的未来,陛下甚至废了亓皇后,又放下身段去拉拢朝中重臣。甚至还杀了一堆反对女储君的言官,整个朝堂血流成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姬梓涵拿下东宫之位。然而,这位太女殿下行事依旧我行我素。听说前几天,太女殿下还将秦王世子的胎毛给剃了,美其名曰,换新发型迎新春。气的秦王妃嚎啕大哭,还未辞旧,就奏请陛下,希望秦王就藩。最后还是马皇后连夜抄起鸡毛掸子赶到东宫,把太女殿下狠狠揍了一顿,才把事儿给压下去。那一夜,东宫里传出了鬼哭狼嚎的声音。陛下为此没少长吁短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太女殿下就是秉性难移。陛下又不可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只能让她早些读书。然而……根本没用!御史马思远,才华横溢,结果呢……结果就是读书的时候,太女殿下能把马思远气得首接跑到养心殿请辞!他首言不讳地说:“臣教不了你家这太女!”陛下只好低声下气地劝说马思远,说了一堆好话,才让这位年轻的御史大人同意继续教导太女读书。然而,文华殿那边依旧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姬新邦盯着姬梓涵飞奔而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笑容。“小丫头片子!”跑得还挺快!他转身回到御书案前坐下,对紧随而入的心腹宦官小李子吩咐道:“让韩渊进来吧。”那小兔崽子虽然胡闹了些,但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姬新邦上了心。看来,确实该把东宫再好好彻查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