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鸢扶着丫鬟的手,失魂落魄的回到房内,虚弱的倒在美人榻上。“快!快点去把那个太医给,给本王妃请过来!”她捂着心口喘道。丫鬟急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就将一贯诊治的太医找了过来。太医搭着她的脉搏,半晌,蹙起眉,“王妃似乎碰过邪气很重的东西,伤了元气。”“那怎么办?”太医摇了摇头道:“唉,娘娘节哀,这回怕是没办法了……”不中用啊不中用!这副身子到底福泽不够深厚,承载不起他一直养在她身体里的东西。冯鸢撑起身子,惨白的手指一下抓住他的衣领。“什么节哀?你是说本王妃要死了?!你疯了吗!”冯鸢瞪着眼睛。漆黑的眸子在煞白的脸上异常分明,清癯的脸上死气沉沉。“微臣尽力了。”“不可能!本王妃咳咳……咳……”冯鸢不停咳嗽,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她惊恐的看着手里雪帕,连连摇头。“救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否则咳咳……否则本王妃现在就让人,杀了你!”她怎么能死,她正当年华为什么要死!没有人能取代她翎王妃的位置!一个都别想!太医抬起眸子,目光格外冰凉。“王妃若真想逆天,微臣倒是还有个办法,很凶险,也不一定能成。而且……”“需要小公子的,性命。”“……小,小公子?”“正是王妃的亲生骨肉。”冯鸢愣了一下,手指不由收紧。她虽觉得那小孩顽劣,但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太医看着她复杂的神情,笑了笑,“其实王妃倒不必舍不得,只要娘娘身体康健,想要多少个孩子没有。”“只能是明渊的吗……其他小孩难道不行?”“续命之事,必须是骨肉血亲,方才有效。”冯鸢垂下眼睑,目光空洞。片刻,对楠木屏风外的丫鬟吩咐道:“琴儿!去把三公子叫过来。”……另一边,楚落落刚喝完奶,正被抱着在梅花园里晃悠。“难得有放晴得时候,整日把落宝闷在房里,都要长成小蘑菇了。”楚祁掖了掖袄被,折了朵红梅放她身侧。衬得小小的人儿像只雪猫。柳玉茹跟在身侧,望着父女两人,心里就像是这一簇簇盛放的红梅似的。“王爷!王爷……”急促的声音远远传来。楚祁抬起眸子,就见府邸管家匆匆跑过来,愁眉苦脸,“王爷,王爷坏事了!!三公子方才派人把大将军的嫡子给打了!”“好端端那混小孩又闹什么?”楚祁皱起眉。“说是三公子养的蝈蝈死了,要找他报仇。”“胡闹!把他给本王叫过来!”三个儿子里就这小儿整日胡作非为!平日他自己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动手去打一个比他小的孩子,这点气度如何配皇家弟子!真是丢人!!楚落落望着满树梅花,心情大好。【三哥哥这大冤种哈哈哈哈……这是打错人了吧。】难得有看初尘被人虐的时候,莫名冒出些……痛快。……楚明渊原本被唤去王妃房中,结果半路被管家劫了下来。“管家伯伯,我肚子好痛……不去行不行……”楚明渊小手扯着管家的衣裳,泪水不停打转,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爹爹和娘亲他哪边都不想去啊,这两人肯定都是要责骂他。“小公子犯这么大的事,要不去,今个怕是要被王爷丢出府。”管家皱着老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好端端的你惹谁不好,谁人不知那初尘小公子是大将军和陛下看重的小孩,可是寄予厚望的雄才!你这……”他上下看了楚明渊一眼,适时将话止住,转口安慰道。“好了好了,到时候小公子就一个劲认错,好歹你也是王爷亲生的,想必不会下重手。”“可,可是爹爹都对二哥哥下了狠手,我害怕……”楚明渊想起楚毅腰上血淋淋的棍伤,心里直哆嗦。呜呜呜……明明要打的不是初尘啊!是那该死的初景恒啊!!那些蠢奴才是瞎了眼还是怎么的!!初景恒比那初尘高了半个脑袋,胖了两个身子,模样更是差了一大截,那些蠢货怎么能认错呢!?他们分明是故意要害死他吧!!!……楚明渊被罚跪在尚未完全融化的雪地里,小身板不停震动,一个劲哀嚎。“不是啊爹爹,我要打的不是他……呜呜呜呜……”“闭嘴!你在要哭一句,本王就让人把你嘴缝了!”楚祁眉宇紧锁,怒火高涨。“爹爹…呜呜孩儿知错了。”“爹爹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我…”楚明渊瘪起嘴,忍着眼泪,抽抽噎噎。柳玉茹站在一旁,心底有些不忍。虽不喜王妃,到底也不忍当面看一个小孩这么跪着。楚明渊也是个会卖乖的,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她,泪光闪闪。“王爷,要不算了吧,小孩子打打闹闹在所难免,咱们不妨就好好给将军府赔个罪。”柳玉茹劝道。楚祁哼了一声,睨着面前楚明渊。“你老实说!你那些买蝈蝈的银子哪里来的?”“那个,是以前…攒的……”楚明渊心虚的埋下脑袋。【嗯没错,是你攒的,都是从我这攒的。】【算起来,三哥哥拿走我的夜明珠、东珠、金锁金钥匙金项圈……也够买一座宅子了吧。】楚祁和柳玉茹的脸色随着怀里闺女数的那些东西,越来越黑。前几日来往宾客太多,礼单都没来得及对数,结果昨日一对就出了大问题。前前后后少了好几百两银子!!原本还找府邸下人训话,弄得底下那些人慌慌张张,结果没想到这小贼——竟然就是他!!!“王爷…呃…”柳玉茹往楚祁身边凑了一小步,道:“妾身以为三公子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应该严厉管教管教的,免得日后出去犯大错啊。”楚祁怒不可遏。“给我滚去祠堂,拎二十戒尺,再跪着抄五百遍三字经!没抄完不准出来!谁要敢求情本王一并处置了!!”“不要爹爹,爹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楚明渊泪珠子瞬间绷不住了,可怜巴巴的央求。五百遍!他手抄断了都抄不完呐!!!不会要关到过年吧!但是现在再也不可能了!“许尚书的忠心寡人自然清楚,这贪污一事,也正是寡人心头之患呐。”皇帝凝视着他,嘴角隐约勾出一丝笑。“依寡人看,不妨借此机会,干脆将朝中所有官员都好好查一查!”户部尚书一怔,手不自觉捏成拳。好个皇帝,居然跟他来这招!!朝中官员有几个手脚干净的……这番清查下来,他这个最初的举报者,可不就成了最大的恶人!!真要是把那些人都得罪了,以后哪还由得他混!“这样,为免旁人说寡人有包庇之嫌,就从许尚书府邸查起吧!”皇帝继续道。“这……”“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样大张旗鼓未免闹得人心惶惶,怕是不利于朝政啊。”户部尚书说。皇帝哼了一声,“连这点清查都能吓到他们,这样的臣子,不要也罢!”“可是陛下……”“好了!寡人心意已决。”皇帝打断他的话,直直望着他,像是要把人看出一个窟窿,“许尚书在这再三推诿,莫不是怕查出些什么?”户部尚书赶紧磕头。“臣不敢,臣为官从不行贪污纳贿之事!臣一向严于律己,恪守本分!陛下若执意要查,那……查就是了。”【这许尚书今个是吃多了虾吧,净说瞎话!你要是不贪污,我能倒立喝奶。】【许家这些年就靠着你这棵摇钱树。】【一人贪饱,全家不饿。】楚落落撇撇嘴。皇帝:你要能倒立喝奶,寡人就能胸口碎大石!!“许尚书头磕这么响做什么,你既然没做亏心事,不必如此紧张。”皇帝说。“是。臣只是因为面见天颜,心里惶恐。”户部尚书看着皇帝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心里直打鼓。笑里藏刀,简直比发一通怒火还可怕。这皇帝变了,真的变了……变得格外让他讨厌!!“好了,寡人还有要事,许尚书先回去吧。”皇帝挥了挥手。户部尚书惶惶起身,逃似的出了乾龙殿。走出不远,他不由摸了摸脑袋。等等……他不是来让皇帝处置沈煜延的吗!?这罪名还没给那人扣下来啊!!…弄走户部尚书,皇帝格外舒畅。纵观全局的感觉真好!这些个蝇营狗苟,见一个拍一个。“怎么样,皇叔叔厉不厉害。”皇帝开始吹自己的彩虹屁。【看把你能的,腻害腻害。】楚落落打了个哈欠。真敷衍,皇帝撇撇嘴。“落宝信不信,不出三年,皇叔叔定会给朝堂换一批血。”【嗯嗯你加油。】一旁站着的宫人垂着脑袋,相互递了个不可言喻的表情。这皇帝连着两日精神状况都有点不对劲,就喜欢对着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自言自语。唉!到底高处不胜寒,寂寞久了人容易憋出些毛病……“陛下,翎王殿下来了。”皇帝正和落宝说的开心,忽闻禧公公进来传话,顿时心沉了一半。“怎么就来了?!”这时辰也太早了些吧!“说寡人不在乾龙殿,让他先回去等会。”皇帝道。禧公公眼角一抽。皇帝陛下啊!君无戏言,您可是一言九鼎的天子呐!为个奶娃娃失了身份也太不值当了吧……?!!“皇兄是想去哪?”皇帝还没带着落宝离开,迎面撞上一袭仙鹤灰袍,翩然走入殿中的楚祁,不由尴尬的抠起脚趾,大着舌头道。“那个,寡人见落梅园的花开的绚丽,想带着落宝去看看。”楚祁眉头一挑,淡淡道。“翎王府里也有处梅园,还是父皇当年同本王亲手所植,不比宫里的梅园差,皇兄有空倒是可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