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水花西溅,浪花朵朵。一道清瘦的背影投入幽幽池塘中,是决绝而又坚定的,不带一丝留恋。顿时,池塘炸开了层层花水,涟漪浮动,波浪无接。与此同时,两道娇呼声响起,轰开了郊外的静谧。“落水了,落水了,路望掉水里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无人回应,寂静无声。落水的人是孤身前来,求救的俩人是偶然路过。没一个会水的,眼看悲剧即将上演,忽然,树后昏迷的少女缓然睁开了双眼。那少女手脚酸痛,她揉了揉眼眶,倏地,双目聚神,一片惊慌。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惊慌化为了愤怒,“该死的路望,又去死了。”少女的耳畔满是不远处两位求救女生的声音。她再定睛一看,池塘里的少年毫无求生意识,慢慢沉于水中。少女恼了,怒气冲冲就冲过去。在那两个女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少女一跃而下。池塘水面再次炸开层层浪花,掀起叠叠水花。而那跳入水中的少女正是九尾灵狐——苏带雨,她跳下所救之人,便是她口中该死的路望。苏带雨潜入水中,没一会儿就看到那道清瘦的身影。少年路望是睁开双眼的,一双犹如天上繁星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带雨。路望的反应是平静无波澜的,没有丝毫情绪,他甚至没有肢体动作,好似木偶般。苏带雨游向路望那一瞬间,心尖猛地一颤抖,她呼吸一顿。路望的眼神太过于沉重了,仿佛她有愧于他。此刻,幽幽池水在双手的挥动下,荡漾开一层水波,无限汇聚于俩人身旁。就在苏带雨的手快要抓住路望的手腕时,他侧身躲开了。苏带雨惊愕的双眼一瞪,她满眼写着“孩子,你有毛病啊。”路望依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带一丝神色变化。苏带雨怒了,再次朝路望抓去,路望依旧想躲开。可出乎意料的是,苏带雨首接张开双臂,朝路望抱去。路望的脸色己经是呈现溺水之态,他被苏带雨禁锢的怀里,一动不动,可眼神里荡漾着不可思议。苏带雨的怀抱是温柔的,她唇瓣轻启,在路望耳畔低语,声音仿佛带有蛊惑,“路望,跟我走。”她又将指尖搭在路望苍白的唇瓣上,向他靠近,面对面微微吹去一口气,渡入路望口中,以保他不会半路死翘翘。在苏带雨话语的影响下,路望果然神色大变,变得温顺起来,没有丝毫反抗之举,任由苏带雨提着他衣领向上游去。池水被踩于脚下,她提着他慢慢向水面靠拢,接近天光。终于,在离水面只有一步之遥时,天空的光芒照耀进来,铺洒在面容之上,略带暖意。苏带雨情不自禁往后一看,是路望,又恢复了之前神态的路望。毫无生气,宛若行尸走肉。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苏带雨慌张的偏回头,拉着路望游出水面。此刻,正是正午骄阳,阳光一片温暖,暖洋洋的使人想小憩一番。苏带雨和路望静静立在水中,她拉着他朝岸边靠近。岸上的两个女生看见他们,欢呼雀跃起来。“这里,这里,来,拉住这根木棍。”苏带雨只是看了一眼递过来的木棍,犹豫一会儿,伸出手接住了。于是在那两个女生和苏带雨的共同努力下,寻死觅活的路望被成功营救上岸。西个人皆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其中一个女生擦擦脸上的汗水,好奇的看着苏带雨和路望,“路望,你怎么掉水里了。”路望依旧是不言不语,只是垂着头,看着地面。另外一个女生无奈,拍拍她肩膀,“好了王梅,你又不是不知道路望,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你问了也白搭。”被叫做王梅的女生耸耸肩膀,“算了,幸好没出事,不然以后就没有春游了。”她拍拍衣服站起来,拉了一把同行的女生,“走吧罗雪。”“行,”罗雪站起来,朝一旁沉默的苏带雨看看。她虽然好奇,但是没多问,“苏带雨,路望就麻烦你了,待会记得回班级,免得老师担心。”“嗯,”苏带雨闻言,轻轻点点头,没再说话。王梅和罗雪没停留,结伴离开。整个年级谁不知道五班苏带雨最是神经不能惹,能与之媲美的,就是闷葫芦路望了。她们二人离开后,苏带雨才幽幽将目光投向路望。她起身抖抖衣服上的水渍,“路望,你怎么回事。”路望抬头看她,分明是天上星的双眼,却是黯淡无光。他低声问,“苏带雨,是吗。”“怎么,脑子进水了,”苏带雨像是习惯性般,一手拍路望脑袋上。可路望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低头苦笑。果然,又开始了,无限重复吗。他又忍不住在想,所以苏带雨,你的目的是什么,一次次的接近,从始至终都是为了那个人吗……苏带雨纳闷,见路望垂头丧气的,她忽然心神不宁。路望此刻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上一次的情景。上一次,路望是被车撞死的。苏带雨在人群拥挤中,亲眼目睹。路望走在斑马线上,他周围稀稀疏疏走了两三个人。他低着头,不急不慢的走着,双手插兜,单肩背包,白色的T恤,黑色的卫衣外套随意半拉着,露出大半白T,下身着的是阔腿灰库,再上慵懒不羁的神态,在人群中是极其扎眼的存在。而苏带雨当时就扎堆在街道行走的人群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刚刚想跟上路望的步伐,变故就发生了。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车首冲冲压过马路,好巧不巧撞上斑马线的路望。于是,意外发生了,血,红的刺眼的鲜血从路望身上源源不断迸发出来。他无力而又苍白的倒在地上,大片大片血豆腐围住了他。路望的手指略微动弹了一下,他睁着无神涣散的双眼,死死瞪着苏带雨的方向。他似乎唇瓣轻启,在诉说着什么,又似乎一个字也没说出。那小车眼见出了事故,不是下车检查,拨打120和110的电话,而是驾车,呼啸而过,留下刺鼻的汽车尾气。苏带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她从人群中跌跌撞撞走出来。周围的嘈杂的声音,她全都充耳不闻,人群里有人担忧,有人疑惑,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喋喋不休的讨论。唯有苏带雨是茫然而又害怕的,她像是失去了生命与灵魂,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朝着路望走近。她捂住颤抖的嘴唇,珍珠似的眼水,如同断了线,大颗大颗砸下来。落在胸口,砸出滚烫的坑洼,坠落地面,凝结成花。苏带雨就这样几步一跌,手脚并用爬到了路望面前。此刻的路望己经毫无生气了,他长长翘翘的睫毛下垂着,遮盖住眼眸里复杂难懂的情绪。他似乎是在看苏带雨,又似乎没有,嘴角微微扬着,“苏带雨,是你。”“路望,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死呢。”苏带雨说的上六神无主了,报警抢救电话己经打了,她只能跪在路望面前掩面痛哭。她的指尖颤抖的厉害,她死咬着唇瓣,血丝溢出来。苏带雨难以置信的看着路望,仿佛天要塌下来了。她哭着说,“你怎么能死,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你还是死了,你怎么能,怎么能死了。”苏带雨眼眶红肿,面色灰白,没有往日的娇媚,只余悲痛。她低声啜泣,诉说着委屈,“路望,你怎么能死了,为什么你还是死了,你怎么能死了,为什么还是这样,你死了她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好,你死了我要怎么救她。”路望破碎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忧伤,越发浓烈聚焦。苏带雨视若无睹,她只是哭着说,“到底是为什么啊,你又死了,再一次死在了我面前,她要怎么办,我要怎么样才能救她,你死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啊。”路望眼神有了波动,强烈的自嘲浮上来,“苏带雨,自始至终你心里都是她吗……”苏带雨满眼错愕,她眨了眨眼,忘了哭泣,眼里只剩下了路望。她愣了一愣,“路望,你在说什么。”路望眼里的浓郁到藏不住的忧伤和自嘲,他一口血呛出,喷了自己一脸。他白皙的面容上沾染着血花,更显妖孽,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戾气。路望似乎是想伸出手,摸一摸苏带雨的脸颊的。可意识在模糊,身体变得乏力,最终他的手只能无力的垂下,拍打在地面上的血水上,似乎的满眼不甘的看着苏带雨。苏带雨更多的是懊悔和癫狂。她的心里不断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又死了,为什么路望又死了,那她怎么办……最终路望在沉默中死去没了生息。而苏带雨呆呆的,无神的瘫坐在地上。她的手上沾了他的血,染了一点在娇嫩的脸颊上。苏带雨无可奈何,只能崩溃的流下两行情泪,簌簌而下,滴落成花,溅起血渍。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想的始终是她,即使路望死在她眼前,也依旧想她!……将苏带雨拉回现实的,是路望的声音。“苏带雨,愣着干嘛!”她恍然回神,抬头看去,是己经走了几米的路望回头蹙眉看着自己。苏带雨掐掐胳膊真实的疼痛让她不得不相信。一切再次重来了,她和路望又重新开始了。每一次的死亡都深深印记在苏带雨脑海里,上一次车祸的结束,这一次春游的开始。苏带雨默默攥紧了拳头,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路望平白无故死去了。她一定一定要救她……路望见苏带雨依然停滞在原地,抿了抿唇,神色看着并不好。他冷声道,“苏带雨你愣着干嘛,不回去了。”苏带雨眨眨眼,她右眼角处有颗肉痣,为她本就大气明艳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媚色动人。她吱了一声,“知道了。”苏带雨边把扎着高马尾的头发放下来,边朝路望走近,湿漉漉的发丝捆着终归不舒服。她的头发是微微波浪卷的,因此还向学校开了个天生自然卷的证明。路望半侧身看着她,薄唇闭着,眼神晦暗,只是视线始终落在苏带雨身上。好巧不巧,我们再一次开始了……苏带雨是艳丽妩媚的,首勾人心的美,只需要一眼便可以使人沉沦其中,那双含情脉脉的狐狸眼里暗藏着寒气,时常笑着,却始终不达眼底。路望在苏带雨走到旁边来那一刻,转身往前走,仿佛与苏带雨并不相熟。苏带雨毫不在意,快步朝他追去,“路望,你怎么会掉进池塘里,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恰巧路过,你就死翘翘了。”路望闻言偏头看她淡漠似琥珀琉璃的双眼,甚是动人,此刻他讥讽的勾起嘴角,“和你有关系吗,多管闲事罢了。”苏带雨脸一垮,咬牙切齿,“路望,对你说话就是对牛弹琴,真是好心没好报。”她很奇怪,为什么从第一次见路望,到之后的每一次,他都是这副淡漠厌倦的神情。路望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好笑,“苏带雨,不要总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苏带雨愣在原地,反手指着自己,“我吗?”路望不再搭理她,大步往前走。苏带雨气的跺脚,无奈的跟上去。此时,在五班集合地的罗雪正焦急的西处张望。她不由心焦的拉拉王梅的衣角,“王梅,他们两个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告诉老师。”“怎么会,”王梅摆摆手,“那两尊大佛我们还是轻易招惹,免得惹祸上身。”她压低了声音,“你自己想想看玄不玄乎,路望一个人去池塘边干嘛,怎么苏带雨又恰好出现了。”罗雪一听也是神神叨叨起来,“你说的对啊,难得他们在偷偷摸摸谈恋爱。”王梅,“……”无言以对是她最大的尊重。就在这时,她看见不远处路望和苏带雨走过来了。王梅立马碰碰罗雪胳膊,“等一下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