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净空到底怎么成了和尚,怎么会做了方丈,这是一个难解的谜。觉远听着寺里的只言片语,知道净空原本是个极高明的大夫,出身显赫,祖上甚至出过御医。后来他因为年少气盛,替好友背了人命官司,被逐出了家门,最终流落到望川城,才选择了剃度出家。如今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只是因为秉性单纯,面上也瞧着年轻罢了。觉远想问,那他还有家人吗?可是他不会说话。净明想教他写字,净空却说,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就让他把头发蓄回来,送他去书院,让他读书认字,将来娶妻生子,别跟他们这群老和尚混在一起。至于现在,就让他开开心心的在寺里玩上几年。等到他长大了,再读书不迟。然而,净空已经看不到他长大了。读到一半的时候,宋玄松开了手。因为他眼前闪过的场景和信息都已经出现了混乱,这通常意味着记忆来源者的异常。觉远并不知道宋玄阅读了他的记忆,他的眼里仍带着压抑的痛楚。他已经从癫狂当中清醒过来了,只是还在克制不住地颤抖,仿佛是灵魂中传来的,撕裂似的痛苦。他在这样的颤抖中昏厥了过去。宋玄看着晕倒在地上的觉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好奇的其实是这寺院里神乎其神的飞升,可终究还是没有在觉远的记忆里看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知是觉远在下意识的回避,还是他将那些温情的瞬间看得太过重要,以至于连宋玄阅读时,第一时间得到的却是这些充满和谐的回忆。“你怎么了?”姬云羲看着沉默不语的宋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浮现了一丝古怪。“没什么。”宋玄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道:“他……先带回去吧。”“带回我们院里?”“嗯,”宋玄点了点头。“他对我有用。”宋玄敏锐的意识到,觉远记忆中出现过的所有僧人,都没有再出现在现在的寺庙里。是他们已经离开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更大的变故?宋玄的脑海里隐约有一个念头,至少不能将觉远送到寺庙僧人的手里。直到天色渐黑,觉远也没有清醒过来。姬云羲久病成医,也略通一些医理,摸了摸觉远的脉,说:“大概是劳累过度,又被情绪失控一激,睡过去了。你要是想跟他说话,弄些凉水来就行。”宋玄摇了摇头:“让他休息休息吧,年纪不大呢。”他记得在觉远的记忆里,虽然也要为寺里打扫,却并不算什么重活。但他两次看到觉远,却都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姬云羲听闻这话,忽得抬起头来,盯着宋玄瞧了起来。那眼神跟平日里不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把宋玄看得有些发毛。宋玄忍不住问:“怎么了?”姬云羲瞧着他,仿佛要认清他每一个表情:“你是不是喜欢年轻的男孩子?”这是他思考了一路得出的结论,却让宋玄悚然:“你胡说什么?”姬云羲见他这反应,神色竟愈发的认真了,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子:“我,觉远,下一个会捡谁回来?哦,对了,那个吴四的年纪也不大——”这结论得出的太过诡异,让宋玄忍不住有些发懵:“只是巧合而已,你怎么会这么想?”姬云羲似笑非笑地说:“你握着那小和尚的手就不肯松开,又拍又摸的,难道不是觉得机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