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手捂紧腹部,从床上艰难的爬下来。
月色从窗外头透进来,越发的显得女人的脸色苍白。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宋景迟的。
苏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死死的握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景迟。”喊他的名字,几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宋景迟停住脚步,回头,他眼神冷淡的看着穿着单薄的女人。
“你回来了,有没有吃饭?”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好看的眼中燃起了一束光。
宋景迟眉目清冷,转身就走。
他这样,苏桐的心就像是被戳穿了一样的痛。
苏桐追上他,拽住他的袖子,她的唇被牙齿咬出血,腹部的抽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放手!”宋景迟眼中戾气深浓。
苏桐手指头松了松,只敢抓他一点衣角。
“景迟,我疼……”她的声音颤抖,“太晚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如果是白天,她不会麻烦他的。
“哪里疼?”宋景迟转身,定定的盯着她。
“肚子。”她额头冷汗涔涔。
宋景迟低头,看了眼她捂在肚子上的手,蓦的冷笑,“苏大小姐,你的表演真的越来越逼真,为了这出,又排练了多久?”
他抬手,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扯了出来。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从你背叛我的那天起,我宋景迟便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除非……”
宋景迟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你死。”
苏桐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住,她发抖的根本停不下来,而宋景迟再也不看她,径直进了卧房,关上了门。
肚子里像是有把刀在绞,苏桐疼的跪在了地上。
她颤抖的摸出手机,拨打了120。
听着救护车远去的声音,宋景迟眉目冷清,苏桐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不过又是她想要留在宋家演的一出戏而已,毕竟,苏家要破产了。
她那样当初看他落魄便转攀他人的女人,怎么允许自己过苦日子。
……
苏桐拿着检查报告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目光淡淡的落在白色的墙壁上。
检查结果出来了,她是肠癌晚期。
苏桐打车去了方云珩所在的医院,方云珩接到她的电话,到医院门口接她。
苏桐双眼通红,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云珩。”她捏紧了检查报告,“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我是肠癌晚期。”
方云珩脸色一变。
她的鼻尖很酸,看方云珩的眼神带着祈求,“你再给我检查一下,是不是……他们判断错了?”
方云珩是个医生,是肠胃科的专家。
苏桐被推进检查室。
下午五点,检查结果出来,和初诊一样。
肠癌晚期。
苏桐呆呆的坐在那里,唇瓣翕动,“我还能活多久?”
方云珩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桐桐,我会救你的。”
“癌症啊。”苏桐的眼泪掉了下来,“这是癌症啊。”
她这病,就像是她和宋景迟的婚姻一样,不会好了。
室内的灯光昏暗,苏桐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晚上十二点,车灯穿透黑夜,穿透玻璃,光映在室内。
很快,门被打开,宋景迟走了进来。
他伸手开了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苏桐。
他移开视线,边走边解领带,准备上楼。
“宋景迟。”她开口唤他。
他的脚步没停。
苏桐五指收紧,指甲陷入了掌心,许久,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带上笑意。
“我们离婚吧。”
宋景迟终于如她所愿的停了下来并转过身,他的身形逆着光,越发的显得他不近人情。
苏桐眼神描绘他的脸,这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十年的爱恋,惹得他嫌恶,换了她一身的伤。
她也不该拖累他了。
“你一天不作,会死是么?”
她不过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苏桐起身,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她的手碰到里面的止痛药瓶,眼神怔了一下。
随后她默不作声的将包合的严实,放在了一边。
她走到宋景迟面前,将离婚协议递给他。
那上面签着她的名字。
她努力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你不是想娶简一么。”
她用力的扯出一个笑意来,“我成全你了。”
若是早知道他喜欢简一,她死活也不会嫁给他的。
她与他之间的婚姻,是不得已,也是她的一厢情愿。
宋景迟往她签字处看了一眼,接过离婚协议。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将离婚协议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大小姐不愧是学金融的。”他俯身,眼中清冷,“和我离婚,想分掉宋家多少财产?”
苏桐一时愣住,她唇抿紧,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钱。”
宋景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三年前宋家生出变故,他父亲入狱,他手下产业全变卖还了债。
那时,他身无分文,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女人,在他出事的第二天,便消失了。
后来,他听闻,她与那高泽成双入对。
那高家,是陷害他父亲入狱的罪魁祸首。
枉他父亲,对苏桐那般好。
她不过是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而她苏桐,不知道对父亲说了什么,让他父亲逼得他娶了她。
“滚。”他的眼中遍布寒意。
他转身就走,苏桐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喜欢简一么?我成全你了,我可以签保证书,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是啊,我喜欢简一。”宋景迟眼神逼仄,唇角扯起笑意来,“所以我会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门,做我的太太。”
他眯眼:“而不是现在和你有瓜葛的时候。”
摔门声响起,宋景迟进了浴室,冷水冲下来,他抿着唇,手握成拳。
苏桐转身,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
电话声响起,那端是母亲的哭声。
父亲重病,被送进了医院。
苏桐匆匆的赶过去,这才从母亲的口中知道,苏家要破产了,父亲急病攻心,。
她忽的就想起宋景迟的话来。
和他离婚,要分宋家多少的财产。
怪不得,他会这样说,他早就知道苏家要破产了吧。
王云清双手捏住苏桐纤瘦的胳膊,“桐桐,你去跟宋景迟要,你是他的妻子,他不会不给你的。”
“他都恨死我了。”苏桐扯起唇角,神色黯然,“怎么会给我钱。”
王云清一巴掌甩在苏桐的脸上,“难道你要看着你父亲去死么?你怎么这么没用?!”
苏桐唇瓣哆嗦,看着眼前的母亲,眼底生寒。
当初宋家出事,高泽找到她,说他有她母亲出轨的证据,他还说,只要她甩掉宋景迟,他便拿出一大笔钱帮宋景迟还债。
她亲眼看着宋景迟为了他父亲的事焦头烂额。
她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
那时候她想,只要是能帮到宋景迟,就算他误会她又如何?
她从高泽那里拿了钱,帮宋家堵了窟窿。
说了狠话,伤了宋景迟。
她从未想到,自己还能与宋景迟有交集。
那日,宋景迟的父亲找她谈话,病床上的男人连呼吸都是脆弱的。
他希望她能嫁给宋景迟,他说他知道她的苦衷。
那时候,苏桐没有答应。
可是第二天,她的家人就拿了宋家一大笔钱。
宋景迟被他的父亲逼他娶了她,他也恨透了她。
苏桐走出病房,吞了颗止痛药。
她刚抬脚,便看到了站在一边,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女人的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又圆又大,鼻子和嘴都生的精致。
她叫简一,是宋景迟现在喜欢的女人,也是当初她最好的朋友。
苏桐移开目光,转身欲走。
“苏桐。”简一叫住她。
苏桐咬牙,抬脚就走。
身后女人的笑声传来,“听说苏家要完了。”
她追上苏桐,站在她的面前,冷声道:“你也有今天。”
苏桐冷冷的看着她,道:“滚。”
简一也不生气,漫不经心得扣着自己的手指甲,“你可够贱的,宋景迟都不要你了,你还死赖在他身边。”
她眼神得意,“你知道吗?这几天景迟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你想要宋太太的位置是吗?”苏桐唇瓣抿紧,“你让他来跟我谈离婚。”
简一眼神眯起,“你该不会以为,他是忘不了你才不跟你离婚的吧?”
简一大笑,“苏桐你未免天真。”
她靠近苏桐,“他不过是为了报复你,让你也尝尝那滋味。”
“到时候他玩腻了你,你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简一凑到她的耳边,“哦对了,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你吧。”
苏桐手指收紧,她低头,冷冷的视线看着简一。
“知道为什么吗?”简一指甲从她的脸上慢慢划过,“因为他嫌你脏,听说当初你给宋家还债的那笔钱,是你给宋景迟的分手费,也是你那情人高泽给你的。”
那样,宋景迟那么爱的苏桐,跟高泽睡了,他又怎么能不恨苏桐呢。
“你说够了么?”苏桐拂开她的手,“说够了就滚。”
苏桐没料到。
简一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脚步声自她身后跑了过来,随后宋景迟将简一抱在了怀里。
他抱着简一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苏桐。
那一眼,让苏桐彻骨冰凉。
简一为宋景迟受过伤,她身上的骨头比较脆,这一摔,颈椎的骨头便错位了。
宋景迟踹开卧室的门,一把扯下被子,将苏桐拽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恶毒?”
当年,苏桐要跟他分手,他一身的伤冒着雨去找人,差点被车撞死,是简一推开了他。
可是简一,因此不能再跳舞。
“我怎么就恶毒了?”苏桐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眼角有泪,“宋景迟,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啊!”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眼神倔强,“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没和高泽睡过!”
腹部抽痛感袭来,苏桐的身子细密的发抖。
宋景迟漆黑的眼神盯着她,许久,笑了。
“你当我还像当初那般好骗?”他眼神嗜血,“那高泽是什么人?你不跟他,他会给你钱?”
高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然不会做慈善施舍别人。
苏桐疼的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她死命的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宋景迟不会相信她的。
她扯唇,“你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吧。”
苏桐推开宋景迟的手,她想起身。
宋景迟径直压了上来,苏桐挣扎,“你放开我。”
宋景迟俯身在她耳边,“你当我想碰你?我嫌你脏。”
她本就冰冷的心,被宋景迟伤的千疮百孔。
他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你不是说,没跟他睡过么?”
宋景迟的笑意,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我检查一下。”
苏桐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咬紧唇,手疯狂的捶打宋景迟的肩膀。
可是男人的力气,她敌不过。
细麻的颤栗席卷,她额头冷汗涔涔。
腹部像是被刀绞了一样,因为太痛了,她猛地蜷缩了起来。
“装什么!”宋景迟冷眼,“我还没碰你。”
“我痛。”苏桐剧烈的发抖,“我肚子疼。”
止痛药,止痛药。
苏桐满脑子都是止痛药,她挣扎着撞开宋景迟。
宋景迟一时不防,高大的身子被撞退,他的腿撞在床头柜上。
苏桐放在上面的包掉了下来,药瓶从里面滚出,宋景迟低头,看到了两张纸。
他眯眼,作势去捡。
苏桐脸色紧张,她要抢,宋景迟先一步的将纸捡了起来。
医用术语宋景迟看不懂,但是最后面肠癌晚期四个字,他看懂了。
他脸色复杂的看着苏桐,苏桐像是脱水的鱼,整个人瘫在那里。
宋景迟俯身,捡起其中的一个药瓶,瓶身转动,宋景迟的目光落在那上面。
许久,他将检查单与药瓶砸在了床上。
“真是花样百出。”他冷冷的扯唇,“你以为你伪造这个东西,我就会疼你了?”
宋景迟俯身,双臂撑在床上。
他甚至悉心的替苏桐擦去了汗,“你不是简一,就算你死了,我痛都不会痛一下。”
她不过是看简一病了,以此,东施效颦。
她这么年轻,癌症?怎么可能!
她苏桐一向会骗人。
宋景迟走了,苏桐躺在床上,摸过宋景迟扔在床上的药瓶,没有喝水,生吞了一颗。
一个小时后,那痛渐渐的平息。
苏桐看着花白的天花板,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桐擦了把额头的汗,将手机贴在耳边。
“桐桐,你跟景迟要钱没有?”那端,王云清的声音传来,苏桐捂着肚子坐起身,不轻不重的柔。
她唇瓣苍白,眼神没有光泽:“我不会跟他要钱的。”
“那你去跟高泽要啊,他不是喜欢你吗?”王云清急了,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忍心看你父亲病死吗?”
苏桐咬唇,手指死死的揪住衣服,她眼神冰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父亲多么钟情呢?”
王云清呼吸一顿,眉头拧起:“你什么意思?”
想到当初高泽手里的东西,苏桐蹭了下发红的眼角,道:“谢安省。”
她说的是王云清情夫的名字,苏桐听不到那边有任何动静,没几秒,王云清将电话挂了。
……
方云珩劝苏桐住院,苏桐拒绝了,她在他那开了很多药,足够她支撑一阵子。
她刚到家,就见宋景迟匆匆从宋宅冲了出来,苏桐很少见他这样着急的模样。
她想问他怎么了,宋景迟没给她机会,直接上了车。
到了家,佣人告诉苏桐,简一出事了,简一一直身体不好,听说检查出来了很严重的心衰。
苏桐去了父亲住的医院,她记得上次就是在这遇见简一的。
走廊里,她见到了来回踱步的宋景迟,他穿着黑衬衫黑西裤,头发稍显凌乱,一双丹凤眼此刻眼角微红,薄唇抿的死死的。
他一定很难过很心疼吧,苏桐想。
高泽带了骨灰,起身告辞。
他出门上了车。
装苏桐骨灰的盒子很精致,一方小盒,装下了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
高泽手指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他知道苏桐患了肠癌晚期,无药可医。
也知道苏桐做了捐献心脏的决定,他也知道苏桐要捐献的对象是简一。
苏桐住院的日子,他去过几趟,每一次去她的情况都比上一次差。
后来苏桐求他帮一个忙。
她说:“你以后别再来了,只是,等我死了你能不能帮我收下骨灰。”
苏桐清楚的知道父亲情况不好是不可能操办她的后事的。
她的母亲向来见钱眼开,她死了恐怕她不会难过还会很生气。
至于宋景迟,知道她死了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高泽没有再去,他的人一直都在医院周围留意苏桐的情况。
他每天正常去公司,正常开会,随时听有关苏桐的消息,每一分钟都很煎熬,像是有人坐在餐桌上拿着刀叉在一点一点切割他的心脏。
刹车声骤然响起,高泽下意识的护紧了怀中的盒子,他整个人重重的撞在座椅上。
“高总,有人拦路。”司机慌张道。
高泽透过玻璃窗见到了从对面黑车上下来的宋景迟,他手里拎着一根棒球棍。
随后,哐的一声,挡风玻璃被砸裂。
“出来。”宋景迟走到侧面,掌心撑在车玻璃上看着里面的高泽。
司机紧紧的抱住头吓得已经不敢出声了。
高泽将骨灰盒放在一边推门下车。
“宋总。”他的声音讥诮。
宋景迟冷冰冰的道:“盒子给我。”
“你要它干什么?是想留着还是想毁了?”
高泽不待见宋景迟,当年苏桐为了宋景迟才跟他走在一起,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想过睡了苏桐,可是她死也不愿意。
宋景迟是很强,可是他高泽也没哪里不好。
苏桐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
“关你屁事。”
高泽眯眼:“我不会给你,你不配。”
“李彦!”宋景迟后退一步,李彦带人上前将高泽围在中间。
他倒是要看看,是高泽的嘴硬还是拳头硬。
高泽起先还能打,后来逐渐招架不住。
宋景迟观摩了一会,打开车门将刚才高泽护着的盒子拿了出来。
这个盒子他眼熟,是刘姨怀抱的那个盒子,他们说这是苏桐的骨灰盒。
真是可笑。
“你给我放下!”高泽趴在地上,目眦欲裂的冲宋景迟喊,“我不许你碰,别弄脏了她。”
宋景迟拿西装外套将盒子包裹好,吩咐李彦:“带他上车,去高家。”
高泽的私人住宅在碧海新区,距离宋景迟的住处不远。
苏桐一定在高泽那里。
毕竟酒店没有苏桐的入住信息,李彦查过她的出行记录了,苏桐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她又不在家,那么就只剩下高泽那里了。
宋景迟指尖夹着烟手肘搭在车窗上,看着飞速而过的风景,他要找到苏桐,让这个直到现在还跟高泽联系的女人后悔。
高泽被打的半死,他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坐在后座上。
他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目光紧盯着宋景迟用来包裹骨灰盒的一角。
他一定要拿回骨灰,那是苏桐的,苏桐根本就没想把自己交给宋景迟,他一定完成她的心愿。
高泽被押着进了自己家。
宋景迟坐在沙发上,后背靠着沙发,他薄唇微张,吐出烟雾。
“把苏桐交出来。”
此刻,高泽被人狠狠地摁在地上跪着。
宋景迟看高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当年宋家破产就是高家搞的鬼。
高泽向外吐了一口血沫,盯着宋景迟的眼睛哈哈大笑。
“她不是在你那了吗?”
他盯着宋景迟身侧:“人嫁给你了,她的心脏给了你的情人简一,最后你还拿走了她的骨灰,宋景迟你可不可笑,你在跟我要什么?”
宋景迟五指轻轻敲着沙发面,随后俯身双手交叉抵住下唇。
“高家不打算要了?”他眼神讥诮。
高泽眉头蹙了一下。
“我最近查到点东西,发现高氏的背后无比肮脏,高家的人也肮脏无比。”
宋景迟拿出手机,调出通话页面:“你肯定熟悉这个号码吧,高家的狗现在决定不做狗了。”
“宋景迟!”高泽咬牙切齿。
宋景迟耐心耗尽,亲手推开高泽家的每一扇门。
高泽被摁着看不见宋景迟看什么,可是他听声音也能听出来。
他哈哈大笑:“你不是日夜盼着她死么?现在她死了最开心的人就是你了吧。”
高泽咄咄逼人:“你心里也明白苏桐是真的死了,却不想相信对不对?你认为是苏桐和我联手假死来逃避你,你认为苏桐不过是不想见了你了,宋景迟,你错了。”
“她死之前想的都是你,你不是爱简一么?她早早的就和那个女人做了配型,就是为了让简一活着和你在一起。”
高泽脸上出现了一丝快意,他重重的咳了两声。
他的脖子倏然被一只手掐住,高泽的嗓子里发出倒抽气的声音。
宋景迟五指收紧,高泽的脸上青筋横暴,脸红的发紫。
“闭嘴。”宋景迟不比他好多少。
高泽张嘴吃力地发出笑声,多少有些不知死活。
“你……大可以……”他的声音像是陈旧的风箱,“去医院查她的……住院记录,医院……总不会作假。”
其实宋景迟会不知道这点么?高泽觉得他肯定知道,只不过去了医院就会让宋景迟彻底知道自己失去了苏桐。
宋景迟在选择逃避。
“她都成全你了,你不如……开开心心的和你的情人……在一起。”
高泽说不出话了,他眼前模糊,有很多雪花在飞。
宋景迟松开手指推开了他,高泽趴在地上揪住心口,咳嗽一声高过一声。
……
“下一位。”主治医生将挂号单夹在小夹子上,拧开水杯准备喝口水。
门开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水杯又放下了。
“宋先生,您怎么来了?”
“给简一捐献心脏的人,是谁?”
医生愣了下,脸色为难:“不好意思宋先生,捐献者有提前交代过,说不希望别人知道是她捐献了心脏,所以宋……”
宋景迟:“她是不是叫苏桐。”
医生讶异,宋景迟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表情足以让宋景迟知道,那个人就是苏桐。
宋景迟垂下眼睑,“能给我看一眼捐献协议么?她……”
宋景迟语气晦涩,“是我的妻子。”
捐献协议上,末尾的签名处签着苏桐三个字。
“宋先生,这个是苏……夫人的手机,我之前给她母亲打过电话,她母亲不接,既然您来了就一齐带回去吧。”
晚上。
宋景迟做梦了,他和苏桐纠缠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唇瓣的柔软。
她身下压着浅灰色的床单。
因为疼,苏桐皱紧了眉。
在她情动的时候他对她说:“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宋景迟蓦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对着一片漆黑发愣,随后手掌心捂住脸。
他疼,每想苏桐一次便疼一次。
他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骨灰盒紧紧的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床上,扣着骨灰盒的手背青筋纵起。
“景迟,我二十岁就嫁给你好不好?”
“三十岁的时候我想去昆仑山看一看。”
“我们三十二岁要孩子,最好生两个,万一我们两个以后不在了他们还可以相互扶持。”
“退休后我想去乡下生活,我想做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薰衣草王国。”
“宋景迟,你会不会爱我一辈子呀。”
“宋景迟,我爱你。”
“宋景迟,我们分手吧。”
“我们离婚吧。”
“我生病了。”
……
“啊!”宋景迟腿蜷了起来,两只手死死的抱住头。
眼泪争先恐后的出现,他的太阳穴以及脖颈青筋凸起,脸因为情绪崩溃而越发的红。
苏桐的笑容,苏桐说过的话,苏桐失望的神情,最后一通电话不断的在他的脑子里转。
所有的理智、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崩盘。
苏桐拿着检查报告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目光淡淡的落在白色的墙壁上。
检查结果出来了,她是肠癌晚期。
苏桐打车去了方云珩所在的医院,方云珩接到她的电话,到医院门口接她。
苏桐双眼通红,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云珩。”她捏紧了检查报告,“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我是肠癌晚期。”
方云珩脸色一变。
她的鼻尖很酸,看方云珩的眼神带着祈求,“你再给我检查一下,是不是……他们判断错了?”
方云珩是个医生,是肠胃科的专家。
苏桐被推进检查室。
下午五点,检查结果出来,和初诊一样。
肠癌晚期。
苏桐呆呆的坐在那里,唇瓣翕动,“我还能活多久?”
方云珩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桐桐,我会救你的。”
“癌症啊。”苏桐的眼泪掉了下来,“这是癌症啊。”
她这病,就像是她和宋景迟的婚姻一样,不会好了。
室内的灯光昏暗,苏桐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晚上十二点,车灯穿透黑夜,穿透玻璃,光映在室内。
很快,门被打开,宋景迟走了进来。
他伸手开了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苏桐。
他移开视线,边走边解领带,准备上楼。
“宋景迟。”她开口唤他。
他的脚步没停。
苏桐五指收紧,指甲陷入了掌心,许久,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带上笑意。
“我们离婚吧。”
宋景迟终于如她所愿的停了下来并转过身,他的身形逆着光,越发的显得他不近人情。
苏桐眼神描绘他的脸,这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十年的爱恋,惹得他嫌恶,换了她一身的伤。
她也不该拖累他了。
“你一天不作,会死是么?”
她不过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苏桐起身,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她的手碰到里面的止痛药瓶,眼神怔了一下。
随后她默不作声的将包合的严实,放在了一边。
她走到宋景迟面前,将离婚协议递给他。
那上面签着她的名字。
她努力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你不是想娶简一么。”
她用力的扯出一个笑意来,“我成全你了。”
若是早知道他喜欢简一,她死活也不会嫁给他的。
她与他之间的婚姻,是不得已,也是她的一厢情愿。
宋景迟往她签字处看了一眼,接过离婚协议。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将离婚协议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大小姐不愧是学金融的。”他俯身,眼中清冷,“和我离婚,想分掉宋家多少财产?”
苏桐一时愣住,她唇抿紧,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钱。”
宋景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三年前宋家生出变故,他父亲入狱,他手下产业全变卖还了债。
那时,他身无分文,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女人,在他出事的第二天,便消失了。
后来,他听闻,她与那高泽成双入对。
那高家,是陷害他父亲入狱的罪魁祸首。
枉他父亲,对苏桐那般好。
她不过是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而她苏桐,不知道对父亲说了什么,让他父亲逼得他娶了她。
“滚。”他的眼中遍布寒意。
他转身就走,苏桐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面前。
苏桐手捂紧腹部,从床上艰难的爬下来。
月色从窗外头透进来,越发的显得女人的脸色苍白。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谢宋景迟的。
苏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死死的握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宋景迟。”喊他的名字,几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谢宋景迟停住脚步,回头,他眼神冷淡的看着穿着单薄的女人。
“你回来了,有没有吃饭?”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好看的眼中燃起了一束光。
谢宋景迟眉目清冷,转身就走。
他这样,苏桐的心就像是被戳穿了一样的痛。
苏桐追上他,拽住他的袖子,她的唇被牙齿咬出血,腹部的抽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放手!”谢宋景迟眼中戾气深浓。
苏桐手指头松了松,只敢抓他一点衣角。
“宋景迟,我疼……”她的声音颤抖,“太晚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如果是白天,她不会麻烦他的。
“哪里疼?”谢宋景迟转身,定定的盯着她。
“肚子。”她额头冷汗涔涔。
谢宋景迟低头,看了眼她捂在肚子上的手,蓦的冷笑,“苏大小姐,你的表演真的越来越逼真,为了这出,又排练了多久?”
他抬手,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扯了出来。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从你背叛我的那天起,我谢宋景迟便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除非……”
谢宋景迟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你死。”
苏桐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住,她发抖的根本停不下来,而谢宋景迟再也不看她,径直进了卧房,关上了门。
肚子里像是有把刀在绞,苏桐疼的跪在了地上。
她颤抖的摸出手机,拨打了120。
听着救护车远去的声音,谢宋景迟眉目冷清,苏桐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不过又是她想要留在谢家演的一出戏而已,毕竟,苏家要破产了。
她那样当初看他落魄便转攀他人的女人,怎么允许自己过苦日子。
……
苏桐拿着检查报告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目光淡淡的落在白色的墙壁上。
检查结果出来了,她是肠癌晚期。
苏桐打车去了方云珩所在的医院,方云珩接到她的电话,到医院门口接她。
苏桐双眼通红,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云珩。”她捏紧了检查报告,“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我是肠癌晚期。”
方云珩脸色一变。
她的鼻尖很酸,看方云珩的眼神带着祈求,“你再给我检查一下,是不是……他们判断错了?”
方云珩是个医生,是肠胃科的专家。
苏桐被推进检查室。
下午五点,检查结果出来,和初诊一样。
肠癌晚期。
苏桐呆呆的坐在那里,唇瓣翕动,“我还能活多久?”
方云珩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桐桐,我会救你的。”
“癌症啊。”苏桐的眼泪掉了下来,“这是癌症啊。”
她这病,就像是她和谢宋景迟的婚姻一样,不会好了。
王云清双手捏住苏桐纤瘦的胳膊,“苏桐,你去跟谢宋景迟要,你是他的妻子,他不会不给你的。”
“他都恨死我了。”苏桐扯起唇角,神色黯然,“怎么会给我钱。”
王云清一巴掌甩在苏桐的脸上,“难道你要看着你父亲去死么?你怎么这么没用?!”
苏桐唇瓣哆嗦,看着眼前的母亲,眼底生寒。
当初谢家出事,高泽找到她,说他有她母亲出轨的证据,他还说,只要她甩掉谢宋景迟,他便拿出一大笔钱帮谢宋景迟还债。
她亲眼看着谢宋景迟为了他父亲的事焦头烂额。
她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
那时候她想,只要是能帮到谢宋景迟,就算他误会她又如何?
她从高泽那里拿了钱,帮谢家堵了窟窿。
说了狠话,伤了谢宋景迟。
她从未想到,自己还能与谢宋景迟有交集。
那日,谢宋景迟的父亲找她谈话,病床上的男人连呼吸都是脆弱的。
他希望她能嫁给谢宋景迟,他说他知道她的苦衷。
那时候,苏桐没有答应。
可是第二天,她的家人就拿了谢家一大笔钱。
谢宋景迟被他的父亲逼他娶了她,他也恨透了她。
苏桐走出病房,吞了颗止痛药。
她刚抬脚,便看到了站在一边,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女人的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又圆又大,鼻子和嘴都生的精致。
她叫简一,是谢宋景迟现在喜欢的女人,也是当初她最好的朋友。
苏桐移开目光,转身欲走。
“苏桐。”简一叫住她。
苏桐咬牙,抬脚就走。
身后女人的笑声传来,“听说苏家要完了。”
她追上苏桐,站在她的面前,冷声道:“你也有今天。”
苏桐冷冷的看着她,道:“滚。”
简一也不生气,漫不经心得扣着自己的手指甲,“你可够贱的,谢宋景迟都不要你了,你还死赖在他身边。”
她眼神得意,“你知道吗?这几天宋景迟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你想要谢太太的位置是吗?”苏桐唇瓣抿紧,“你让他来跟我谈离婚。”
简一眼神眯起,“你该不会以为,他是忘不了你才不跟你离婚的吧?”
简一大笑,“苏桐你未免天真。”
她靠近苏桐,“他不过是为了报复你,让你也尝尝那滋味。”
“到时候他玩腻了你,你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简一凑到她的耳边,“哦对了,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你吧。”
苏桐手指收紧,她低头,冷冷的视线看着简一。
“知道为什么吗?”简一指甲从她的脸上慢慢划过,“因为他嫌你脏,听说当初你给谢家还债的那笔钱,是你给谢宋景迟的分手费,也是你那情人高泽给你的。”
那样,谢宋景迟那么爱的苏桐,跟高泽睡了,他又怎么能不恨苏桐呢。
“你说够了么?”苏桐拂开她的手,“说够了就滚。”
苏桐没料到。
简一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脚步声自她身后跑了过来,随后谢宋景迟将简一抱在了怀里。
他抱着简一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苏桐。
那一眼,让苏桐彻骨冰凉。
宋景迟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点,他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出了门,而一辆黑色的宾利堵在了门口,宋景迟出不去。
宋景迟猛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向着对方走去。
“高少爷胆子不小。”看清来人,他冷笑一声。
高泽舔了下唇,左手臂撑在车门上,抬起下颌向车里示意:“我送桐桐回来,她睡着了。”
宋景迟偏头看向车里,看到苏桐睡在副驾,很快他的视线就收了回来,冲高泽淡淡的笑:“睡着了你可以带回家,送我这来做什么?”
苏桐微微睁开的眼睛猛地闭上,眼眶酸的眼泪流了出来。
高泽歪头:“宋总不后悔?”
宋景迟:“你当她是我什么人。”
话落,宋景迟转身上了车,静静地看着依旧在车外站着的高泽。
高泽觉得有趣,他矮身上车给宋景迟让了路,很快,那车不见了踪影。
苏桐缓缓睁开眼睛,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高泽摁住了她的手:“你病了。”
他的声音很淡,苏桐没说话。
他扭头:“要不要我带你走?”
苏桐推开他的手下了车,高泽降下车窗:“桐桐,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我得到消息简一醒了,他现在百分之百是去医院看简一的,不信的话你上车我带你过去。”
“和我没关系。”苏桐脊背挺直,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宋宅。
高泽不知为何,觉得心里烦躁不安,就像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
医院。
简一躺在床上,她哭过了,鼻子眼睛都是红的。
“景迟,三年前我有天觉得心脏难受,喘不上气了所以我就去了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因为重感冒没重视所以得了心肌炎。”
“我吃了好几年的药,可是没想到会变成心衰。”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