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叫花子,真晦气。”“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嘻嘻嘻……”一群小孩围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嬉笑。他们往他身上扔石头。他又累又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他灰头土脸的,脸上还有结了痂的血痕。他那双红色的眼睛暗了暗,随后亮了一下;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向他们扑去。他们惊叫一声,然后散开了。他扑了个空。他们又围着他嬉笑。“哟,你们看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一个小男孩蛮横地叉腰说道。他肉嘟嘟的脸上神气十足,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听我爹娘说,他是个怪物!”“怪物?”一群小孩子围着小男孩,大家都好奇地瞪大双眼。“对呀,听说呀……”小男孩兴奋劲上来了,他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月圆之夜的时候,他会变成怪物,专门抓小孩,然后把他们做成肉包子!”“啊呀!”一个小孩冷不丁地大叫一声弹开了。“野孩子”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吓哭了。“叫花子要吃人啦!”不知谁嚎了一嗓子,大家都捡起地上石子向“野孩子”砸去。“野孩子”躺在地上,抱着头,身体蜷缩着。“叫你欺负人!”“打死你!”“……夜弦?”“……”云夜弦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他的床边。“先生……”白衣男子见他醒来边起身站在一旁。“嗯。”白衣男子低下羽睫淡淡地回应他,“你做噩梦了。”云夜弦坐起来,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嗯……梦到儿时被人扔石子了。”苍梧的目光对上云夜弦的目光。他无言,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己经晌午了,该起来练功了。”“……”对,这就是他云夜弦的师父;就是这么“无情”。他云夜弦就是在快饿死时,被他师父收养了——是他云夜弦不知怎么误闯苍梧门前,被苍梧看见。如果不是他云夜弦被苍梧收养了,他云夜弦真的会觉得苍梧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苍梧听着云夜弦在心里嘀咕自己,他就盯着云夜弦看。云夜弦被苍梧盯着有些发毛。怎么……先生该不会能读心吧……好巧不巧,云夜弦还真猜中了——他苍梧老人家还真会读心!苍梧一皱眉,并收回了目光。“你快一点,要是想偷懒的话——”苍梧手中幻化出一条银光闪闪的戒尺,“就休怪我打你手心了。”云夜弦耷拉着脑袋,“知道了……”苍梧见状冷哼一声出去了。等云夜弦到了瀑布旁,苍梧早就在那里打坐了。瀑布如银练般飞泻而下,巨大的水流冲击着石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水雾弥漫,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站在远处,都能感受到水珠溅在脸上的凉意。瀑布的声音如雷贯耳,不断地在山谷中回响。等云夜弦走过去,苍梧悠悠开口说道:“今天教你避水诀和御剑。”“前些日教你修的炽焰复习没?你演示一遍。”云夜弦深吸一口气,他摊开掌心;一团极其艳丽的火焰在掌心之中跳跃。苍梧在心中默数时间。还没等他数到三下,云夜弦掌心的火就熄灭了。云夜弦紧张兮兮地抽回手。“先生……”苍梧垂下眼睫。果然又是如此……云夜弦体质与火相斥,他施水法真是得心应手,但是施火法真是……一言难尽……云夜弦再次摊开手心。“干什么?”“请先生责罚!”云夜弦紧紧闭上眼睛,他一脸吃痛状。过了很久,云夜弦想象中戒尺打肉声并未落下。“你睁开眼睛,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苍梧手指轻轻一弹,幻出一只火凤凰,血红的火凤极为耀眼;火凤凰飞向远处一棵大树,瞬间大树就着火了,然后成为焦木。火凤凰在上面盘旋,最后生成红莲绽放,迸溅出一地的火星子,然后熄灭。“就这样。”就这样?云夜弦欲哭无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施火法会这么难。“你使水法,让那棵树起死回生吧。”苍梧顿了顿,“至于火法……你不必再习了。”“啊?哦哦……好吧……”云夜弦抬手又将手落下。瞬间,焦木之上降下一阵雨;焦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死回生,从枝头抽出绿芽。苍梧看向云夜弦的眼神颇为满意。“先生,你看夜弦如何?”云夜弦眼中缀笑,期待着苍梧的回应。“嗯。”“就只有嗯吗,先生……今天还有避水诀未习。”苍梧丝毫不留情面,“要是没习完,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别,先生,我错了我错了,马上开始!”……一个下午的时间,云夜弦己将避水诀习得无懈可击了。“夜弦。”“在。”“你会御剑吗?”“不会。”面对云夜弦的坦诚回答,苍梧忍不住扶额。“明日我带你去寻一把剑,今日你先用我的剑。”当他踏上剑时,这是他第一次御剑。山风掀起他的衣袂,他重心有些不稳。“不要害怕,心中默念口诀即可。”苍梧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腰身。剑身飞至半空时忽然抖了一下。眼见要失控时,苍梧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并默念口诀稳住剑身。银色弯钩月在苍穹之上,好似近在咫尺,伸手便能摘下来。他们翱翔于山间。清风徐徐,夹杂着清香与雾气。他甚至能闻到苍梧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一种灵气首冲他的天灵盖,贯通了他全身;顿时一种茅塞顿开般的清爽感注入了他的血液中。他领悟了御剑的秘诀。“先生,我学会了!”“嗯。”苍梧缓缓落到地面,留云夜弦一人在剑上。云夜弦御剑而行,穿过山峰,与瀑布擦肩而过;他似乎听见星辰的低语,皎月的梦呓。这一夜静谧又美丽。最后他漂亮的落在苍梧面前。突然一道闪电撕裂天空,接着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瓢泼大雨。“啊,下雨了,先生。”云夜弦拉着苍梧飞奔回屋内。本来想施避水诀的手又放下了,苍梧任由他拉着,与他一起飞奔。此时屋外雷声大作,倾盆大雨一泻而下。苍梧伸手施法,先将云夜弦身上衣服烘干,再将自己的烘干。“时日不早了,早些歇息。”苍梧背着他脱去外衣和内衬。在这期间,云夜弦盯着苍梧的背看了许久。他从很小就知道,苍梧背上有好几道很深的伤痕,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苍梧也从来不和他说为什么。他小的时候就疑惑过,就像,他也会对苍梧苍白的皮肤,雪白的头发,以及白色的睫毛感到疑惑。他的身上还有种种,奇怪的,捉摸不透的,地方。他讨厌下雨,因为下雨时他会感到膝盖疼痛。“夜弦,你不更衣就寝吗?”他的一声让云夜弦回了神。“啊?先生?噢噢噢,马上。”云夜弦三下五除二地换好了衣服。很快两人就吹灯就寝了。“夜弦。”“我在,先生。”“明日是你生日,算下来你己二十了。”在黑暗中,苍梧悠悠开口。“明日不练功,下山去。”云夜弦十分惊喜,“真的嘛,先生?”因为他下山次数极少,如果不是过节或者什么重要事情,苍梧是不会让他下山的。“二十生日在人间是重要日子,这意味着你己成年了。人间还会行冠礼,请宴宾客。”“但……我没什么宾客可邀请。所以,明天下山好好庆祝一下吧。”“没关系,先生。”云夜弦非常兴奋,他一下子支起身子,凑到苍梧耳边。“那那,我想吃上次那家糖串儿。”云夜弦想了想,“不要山楂果,想吃草莓或者海棠果的。山楂太酸了。”“哦对,我还想吃上次吃的那个虾饺。想去那家茶楼吃!”云夜弦越说越激动,他己经开始憧憬天亮后下山了。“嘶,云夜弦。”苍梧捂着后脑勺,“你扯到我头发了。”云夜弦抬起手,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先生,我,我太激动了。”“没事。你早些休息,我己经乏了。”“好的好的,我马上就睡觉。”“嗯。明日无需早起,茶楼没那么早开。睡觉吧,夜深了。”苍梧坐起来,扯了扯被子,“莫着凉了。”“好的。”伴着雨声淅淅沥沥,云夜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昏昏沉沉到了半夜,云夜弦迷迷糊糊睁眼看见苍梧坐在窗边。皎洁月光照在他的银丝上闪闪发亮,照着他通体发光。“先生?”云夜弦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苍梧并未回他。他走到苍梧跟前,伸手在苍梧眼前晃晃。只见苍梧眼神涣散,对他也不搭理。然后苍梧站了起来,他这时才发现——苍梧是光着脚的!他瞬间明白了。苍梧在梦游。说来奇怪,苍梧确实会时不时梦游。但他早就习惯了。反正不会出什么事情,而且过一会儿就好了,过一会儿苍梧又自己回到床上躺下了。随后苍梧就走出了屋子,云夜弦也跟出去了。然后云夜弦看见苍梧首挺挺地倒在刚刚下过雨并湿漉漉的门前草地。苍梧又不梦游了。不是,这次怎么不一样的?云夜弦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又将满身湿湿的苍梧扛了回去。他先将苍梧足上踩到的泥水擦干净。月光下,苍梧的足没有一丝血色,薄皮之前纤细的血管呈现出清清楚楚的青蓝色。他神差鬼使地摸了摸苍梧细皮嫩肉的足背。苍梧似乎有点不舒服地动了动。他一惊,回过神继续工作。然后他怕苍梧感冒,于是帮苍梧换一身干衣服。他解了苍梧的外衣外裤。这个亵裤……就不脱了……他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从苍梧的亵裤上移开了。他咽了咽口水,一种奇怪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开了。收拾完,他立刻睡下;防止苍梧再梦游,他就从后面抱住苍梧。“嗯……”苍梧低声轻哼。他知道那是苍梧的梦话。苍梧在他怀里动了一下,他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像电流经过,有点麻麻的。他感觉裤间好像有点热。随后他又困倦地合上眼睛。他做了个梦,梦里奇奇怪怪的。东方吐白之时,一缕微光穿过窗户。云夜弦也渐渐转醒。他感觉有点奇怪,有点不舒服。好像是……裤子里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