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缙云有孕的消息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平阳侯子嗣不丰,娶了两任妻子,膝下只有二子一女。谢韫之昏迷不醒后,整个平阳侯府只剩谢淮安一根独苗。子嗣现在对平阳侯府来说,非常珍贵。谢淮安拿捏住了这一点,诚恳地说道:“我做错的事我认,会亲自上门给岳家请罪,但你们别伤害缙云,她是无辜的,是我连累了她。”“那清宜呢?”老夫人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你准备怎么跟清宜请罪?”谢淮安看向许清宜,眼眸中还有一丝未曾收敛的冷意,令许清宜瑟缩了一下。许清宜心中暗道,不愧是男主,好吓人。即便现在还没成长起来,也不容小窥。“自然是清宜说了算。”谢淮安盯着许清宜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不论清宜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只不过,他会加倍地索取回来。许清宜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着。“清宜。”平阳侯怒气未消,扭头问许清宜:“这事的确是淮安这个混账做错了,你来说怎么处置,你说什么就什么。”又添一句:“就算你要落了这个孩子,也可以提出来。”平阳侯府子嗣是不丰,但若是许清宜想落了这个孩子,侯爷也会二话不说答应。“不,不能动孩子。”谢淮安阴沉着脸道:“我说了,除了伤害缙云,其他都可以。”“你!”平阳侯气得又要伸手扇谢淮安。“侯爷!”秦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终究是心疼儿子,劝道:“不如先听听清宜怎么说?”虽然杜缙云是个贱人,可毕竟有了谢淮安的骨肉。秦氏也是想留下这个子嗣。众人看向许清宜。此时一身嫁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无比讽刺,也让侯府的人感到羞愧。谁家新娘子的洞房花烛夜……会遇到这种破事。“由我决定?真的吗?”许清宜一张巴掌大的脸,此刻惨白幽怨。“当然。”平阳侯点头。他和永安侯感情甚笃,也算是看着许清宜长大的,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好。”许清宜点点头,抿了抿唇:“二爷和缙云两情相悦,我刚才听见了,原来我并不得二爷喜爱。”“……”这是事实,众人想安慰都不知该怎么安慰。“也就是说,我以后只有抚养庶长子,熬日子的份。”许清宜皱眉,自言自语:“或许连孩子都不会给我这个嫡母养。”她又猜对了,至少谢淮安是这么想的。“清宜,这个不会……”侯夫人怎么可能把谢淮安的长子交给小妾养,当然是给嫡母养。“您可以做主吗?”许清宜看看侯夫人,又看看谢淮安:“二爷的意思呢?”谢淮安大可以先稳住许清宜,以后再反悔,但他不屑:“缙云的孩子不会给你养。”许清宜已经嫁进来了,就是明着欺负又如何?“看。”许清宜语气幽幽,脸上的无助惹人怜惜:“无论如何,我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侯府众人对谢淮安怒目:“淮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清宜?!她才是你的正妻!”谢淮安便闭着嘴巴不说话。“淮安,你太让祖母失望了!”老夫人看向谢淮安的眼神,恨铁不成钢。“老夫人息怒。”开口的竟然是许清宜,大家再次向她看了过去。“这件事还有一个解决方法。”许清宜在众人的注视下,说道:“既然我和二爷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一对怨偶,不如不做夫妻了。”现场哗然。“和离?不可能,这是丑闻!”侯爷立刻道。“不是和离。”许清宜道:“换亲,我嫁给二爷的兄长谢世子。”众人吃惊,都瞪大了眼睛。这个姑娘在说什么?嫁给谢世子……谢韫之?“荒唐!”老夫人跺了一下拐杖,说道:“韫之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半年前,谢韫之从战场上受伤回来后,昏迷不醒至今。“再说了,你和淮安正正经经拜堂成了亲,天下皆知!”老夫人不同意。“不换亲,二爷如此折辱我,老夫人叫我如何自处?”许清宜问道。老夫人噎住,是,这事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换亲委实荒唐,如何对外解释?听说许清宜愿意让出正妻位置,穿好衣服来到谢淮安身后的杜缙云,扯了扯谢淮安的衣服。可谢淮安却摇头,因为他明白,就算不娶许清宜,凭杜缙云的身份,也当不了他的正妻。所以,娶一个好拿捏的正妻,才是明智之举。曾经谢淮安以为,许清宜就是那个好拿捏的人,可现在看来……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安分。可惜没用,侯府这种门第,不会允许换亲这种事发生。谢淮安并不担心,趁着长辈不注意,他用恶意满满的视线,扫了许清宜一眼,以后有这个女人受的。许清宜感受到谢淮安的恶意,浑身爬满寒颤,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落在谢淮安手里,会过得有多惨。“老夫人。”她再不犹豫,跪下说道:“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为谢世子延嗣……”让她顶着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壳子说这话,委实变态,但不得不说。延嗣?今晚她三番两次语出惊人。老夫人不敢置信道:“你,为韫之延嗣?”“是。”许清宜梗着脆弱白皙的脖子,语气认真:“据清宜所知,谢世子这种昏迷的情况,是能人道的,这是听大夫所说。”植物人是有生理反应的。侯府众人神情复杂,没错,大夫的确说过,谢韫之仍能人道。老夫人也考虑过,给谢韫之娶个妻,延续香火。可是谁肯?差点的姑娘,他们瞧不上,好的姑娘,断不肯嫁进来。许清宜倒是挑不出差错,无论门第出身,还是模样性情,长辈都是认可的,但她偏偏和谢淮安成了亲。要是早那么半天一天……这是许清宜最后的筹码了,怎么这些人还是不肯答应?她咬了咬唇,蛊惑:“若是老夫人肯答应,清宜今晚就和世子圆房,说不定一举得男,您就有嫡长孙了。”该说不说,老夫人很心动。谢淮安皱眉,没想到许清宜如此豁得出去,可不能让这事落实:“祖母,清宜是我的夫人……”“你还有脸说?!”侯爷骂道。谢淮安闻言,便知道父亲动心了,脸色十分难看,提醒道:“您不能偏心兄长。”长子谢韫之是侯爷的心头肉,他自然动心。如果拒绝许清宜,恐怕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人选了。侯爷对谢淮安冷哼:“你想跟我谈条件,好啊,你让那个丫鬟落了胎,远远发卖,清宜就继续当你的夫人。”“不可能。”谢淮安想也不想地说。“你,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清宜交给你!”老夫人失望地看着谢淮安。但凡谢淮安对许清宜尊重点,她也不会动换亲的念头。“这件事是淮安你自己不占理。”侯爷不再看次子,不容置疑地决定道:“既然这是清宜自己的抉择,就听清宜的,我们不能出尔反尔。”许清宜立刻给侯爷磕了一头,万分感激:“谢谢父亲成全。”对方一句话,她的命运就从悲惨变成未来可期了。“世子。”忽然,谢韫之感觉温热的指尖,在自己脸上抚摸,这个触感令他愣了下。许氏在摸自己的脸?随后心如明镜……看来这许氏,是爱慕自己的。难怪会自请嫁给自己这个废人,谢韫之惊讶过后,有些无奈。短短的半辈子,有太多的女子恋慕他,但他并不想承这份情。别人的爱慕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无论是健康或现在,谢韫之都不想回应任何女子的情意。许清宜:“……”爱什么,什么慕?她只是觉得一上来就吃正餐很枯燥,需要调动一下情绪而已。而世子这张脸,长得又恰好挺符合审美的,所以用来带动一下气氛。当然了,如果她知道世子是有意识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这么做,怪尴尬的。可她现在不是不知道吗?所以就随心所欲,亲了亲世子的眉眼,在许清宜心目中,滚床单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她不想将自己搞得像个延嗣工具。能享受,当然是享受一点好。谢韫之感觉轻柔的吻,在自己脸上蔓延,从薄薄的眼皮到脸庞。这让他莫名地紧张,心脏在胸腔中跳动得很快。呼吸间全是女子的馨香,源源不断地萦绕在他鼻尖。不知过了多久,轻柔的吻终于告一段落。就在谢韫之以为结束的时候,许氏那不安分的手,游走到了他身上的其他地方,并且带着与众不同的意味。这一刻,谢韫之好像猜到了蛛丝马迹,怪不得紫霄和明钰出去了。原来许氏早有预谋……只能躺着任由许氏施为,令他感到有些难堪,还有一点点生气。怎能这样对待他?更多的是惊讶,许氏对自己的爱慕竟然如此之深,深到要与自己这个废人圆房……恢复意识这么久,谢韫之当然也已经知道,自己还有圆房的能力。只不过,一切都需要许氏自己来完成。她真的要这么做吗?谢韫之分不清自己是抗拒还是紧张,直到许清宜完全与他融合的前一刻,他都抱着不确定的心态。等确定以后,他脑子一片空白,足足放空了片刻,才慢慢回过神来。却羞愤难当。许氏怎能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这样对他?太过分了……“世子……”幽暗的床帐内,女子的声音吐气如兰。谢韫之脸红耳赤,感觉不受自己控制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和炽热了几分。许清宜将手掌覆在世子的心口上,感受着皮肤之下,那颗心强有力地跳动。“你会醒来的,对吗?”世子不醒来,谁给他们母子四人撑腰?谢淮安迟早会蜕变成一条真正的毒蛇,她还是挺担忧的。“……”谢韫之心情复杂,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醒来。所以说他不想承谁的情,否则醒不过来,就跟他对不起许氏似的。许清宜不再说话,涂了蔻丹的指甲,轻轻陷入世子胳膊上的皮肤。这种微微的刺痛,带给谢韫之活着的感觉。他也想如同许清宜一般急促呼吸,可惜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只能被动地接受对方带来的一切感受。罢了,他想着,就当履行丈夫义务。既然自己还能人道,似乎也是应该的,不然许氏岂不是成了守活寡。正当谢韫之已经完全放下了抵触,接受履行丈夫义务之际,许氏忽然伏在他肩上,开始歇起来。谢韫之:“……”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