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丽更是吃了一惊。虽然她知道,平日里党政办这个关之峰要论能力水平,不在镇里任何人之下,曾经有几个镇里的大材料,都是出自他之手。在几次年终述职时,她也听过关之峰的演讲,那绝对是县里的一流水准。当时,她就在心里赞叹,不愧是211出来的,水平就是高。满以为关之峰能认真勤勉,博得上进之路。可他在党政办,除了手头安排给他的工作,基本与世无争,比那个老张躺得还平整。平时也不与领导靠近,更不像其他人那样勤于走动。据说他从来没给谁送过礼或者巴结过谁,简直就像外星上来的。即使是工作,也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看透人生的架势,实在是让镇领导喜欢不起来他。以至于在整个镇政府,才大气高,满嘴毒舌,躺平摆烂,成了关之峰的形象代名词。刚才,郭书记让她到办公室,亲耳听了党政办主任张超声色俱厉的控诉,说他这个手下太嚣张了,自己实在是管不了了。不仅拒不服从镇党委的处分决定,而且公然以辞职相要挟,简直太放肆了云云。郭书记的脸色很不好看,命她和张超一起来党政办处理此事。她知道,张超一贯喜欢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惯了。金铭丽表面上不说,其实在肚子里腹诽不已:自己的部下都整不明白,那你这党政办主任还干个屁。堂堂一个男子汉,难道除了依靠姐姐的床上功夫,自己就没什么本事么?所以,金铭丽是抱着走走过场,给郭书记一个交代,顺便给他的“小舅子”挽回点面子的目的来的。一见关之峰的面,金铭丽就将问题直接抛出,其实是想听关之峰解释的。面对如此弱智的问题,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会往回找补。诸如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之类的。如果关之峰这样解释,她也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搪塞应付过去算了。自己好歹是个组宣委员,堂堂的局长夫人,总不能给郭书记的“小舅子”擦屁股。哪知道,就连这样的顺水推舟,关之峰都不领情。在任何人看来,关之峰简直是脑袋秀逗了。竟然公开承认对处分决定有意见,还不想干了。金铭丽一时愣在那里。自己给关之峰搭的台阶,被他给拆了。你关之峰怎么下来,我这镇组宣委员怎么下来?张超在一旁依旧不肯罢休。你关之峰是在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指着关之峰,对金铭丽道:“金委员,按照组织条例,这种人就不配待在公务员队伍里,立即开除,开除,开除。”张超觉得一个开除还不够,紧跟着重复了三次。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关之峰,心说:这下你可栽了,看你小子怎么办?老张在一旁撇撇嘴,暗自庆幸自己的躺平策略。像关之峰这样公开和领导对着干,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小朱和小黄佩服地看着张超,觉得领导这次的威风耍得够阔以的。镇上还从来没开除过一名公务员呢,这可是破天荒了。闫丽霞紧张地看着金铭丽,她意识到关之峰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唯一的希望就在金铭丽身上了。好在金铭丽没有接张超的话。做为组宣委员,自然了解组织程序。一个公务员的辞职和辞退,可不是像张超说的那么简单。更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给关之峰定性。对于一个在编的公务员,即使是镇书记郭凯翔,也不能说辞退就辞退。她不想做开除关之峰的恶人,更不想成为张超和他“姐夫”整人的工具。如果没有这点智慧,那她这组宣委员和局长夫人岂不是白当了。但她很为关之峰犯愁。你这家伙惹谁不好,偏偏惹上镇书记的编外“小舅子”,而且还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即使自己帮关之峰躲过眼前的一劫,今后在“姐夫”+“小舅子”的合力夹击下,难保将来不被他们整死。好在自己现在是组宣委员,能帮一把是一把了。毕竟这是组织程序的规定,也是自己的职分。就在金铭丽打定主意,准备帮关之峰一把之际,后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关之峰看了一眼号码,不熟悉,就把它摁了。刚要和金铭丽说话,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他刚要再摁灭,金铭丽说道:“你先接电话。”她是想借着这个电话,缓和一下气氛,顺带思考一下自己该怎么圆场。关之峰无奈,只好不耐烦地按了下免提:“喂,找哪位?”电话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喂,你好!是关之峰吧?”声音里,似乎陪着几分小心。“我不听课,也不买房,更不理财,总之,不想做任何事,你还有什么事?”关之峰语速极快,透着几分戏谑的不耐烦。电话里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才道:“呵呵,都不是,我是韩世杰啊!”不料,关之峰回答的更快:“韩世杰?韩世杰是谁,我不认识。你打错了。”说完,关之峰直接挂断了电话。“韩世杰,那不是韩市长吗?”金铭丽率先嚷了出来。老张也破天荒地叫道:“是韩市长,他的声音我太熟了。我听过他好多次讲话,就是他。”张超先是一愣,紧接着断然否定道:“不可能,韩市长怎么会给这个废物小办事员打电话,简直是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