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淼没想到,她去司家的前一天晚上。会是平时跩得跟二五八万,仅仅只把司砚谌一个人放在眼里的沈墨陪着她。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司砚寒的事情,当然,属他说司砚寒脑子有问题最让人震惊。但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她也就多信了三分。真的只有三分,因为沈墨现在已经喝醉了!!!这个没出息的货,身手不是太厉害也就算了,酒量也这么差。真是绝了!到颜淼公寓楼下后,沈墨突然一脸严肃道:“阿淼,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什么?”“谌哥不是坏人,梨园他说了不算,而且他也不屑说了算。”“当年把你从梨园带出来,谌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当然,什么代价我不能告诉你,有机会让他来说吧!”“哥言尽于此,你有眼睛自己看,谌哥挺不容易,对你……”“算了,不说了,你上去吧!”颜淼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墨哥就走了。他望着她的背影,终是没忍住,又叫了一声:“淼淼。”颜淼回头,快步走到他面前:“怎么了?”沈墨俯身向前,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保重。”“给老子活着完成任务回来。”“行。”“如果活不下去了,你找哥,哥想办法……”最后几个字,颜淼没听清楚。可她再问,沈墨便绝口不提了。***翌日清晨。颜淼一大早就被老师的电话打醒,说车已经在公寓楼下等她了。她换了一件款式雅致的素色长裙,却难掩姿色。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去打一场硬仗了。根据司砚谌的资料,还有她自己所了解的。司家老宅目前只住着司砚寒一家,他有五个太太,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司家的老爷司渊身体抱恙,带着他的大老婆,跟目前最受宠的小老婆长期在国外养病。而司砚寒是以司家未来家主的身份,住在老宅主楼。其他几房,分明被安置在老宅的“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八院。不过从五年前老爷子出国后,其他几房就搬出去了。司家的产业太多了,多到即便是不受宠的儿子,也能混个全国排行前二十的富豪当当。各房都有各房的产业,也就分散了,只有在老爷子回国,或者逢年过节时,其他几房才会回来。据说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挺不过三年了。这几年,冒尖的几个儿子明争暗斗,都想来争一争这家主之位。包括司砚谌,司四爷。她正想的出神时,车子就已经到了“司公馆”。这套园林别墅,占地数百亩。别墅的入口,是一个巨大的铜制拱门,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牌匾上写着“司公馆”。这牌子看起来有些年月了,起码得有百年历史。穿过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庞大的喷泉,喷泉中央是一座由纯金打造的双龙雕塑。喷泉两侧是两排高大的银杏树,树上挂满了金色的灯笼。别墅的建筑风格,融合了古典与现代。外墙采用了大理石和玻璃幕墙,既显得庄重大气,又充满了现代感。假山鱼池,大花园,亭台楼阁,戏台……仆人把她们径直,带去了园林的另一侧。这是个宽敞的室外戏台,戏台上方是精美的木雕,台面铺设着柔软的红毯。两侧的座椅排列整齐,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观看表演。下午一点她们就要唱第一场,简单吃了个午餐就开始化妆换衣服。颜淼今天只有一场,留在晚上压轴。白天,是班上的同学唱。临上台前,仆人通知她们,今天的第一场换昆曲牡丹亭。同学们都面面相觑,她们是学京戏的,昆曲唱是能唱,但一点准备都没有,恐会露怯。正当老师准备安排人上场的时候,穿着黑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管家道:“哪位是颜淼颜小姐?”“我们大爷的意思是,让颜小姐唱《牡丹亭》。”颜淼此时正在后台的包间补觉,她昨天睡太晚了,困都快困死了。结果,被通知现在要上台,而且要唱昆曲。杜老师有点担心地看着她,她揉了揉眼睛,“老师,我高中学过昆曲,虽说不及京剧唱的那么好,但也能勉强应付。”“勉强应付怎么行呢?这司家大爷我们可得罪不起。”她露出一个安慰的表情,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叫化妆师给她化妆。颜淼还不知道,一整个下午都成了她的专场。司砚寒似乎是在故意为难她,让她唱了一首又一首。从《牡丹亭》到《桃花扇》又到《西厢记》。并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安排一个观众。满戏园子就听到她一个人在那里咿咿呀呀!果然,司家老宅不好进。颜淼来的第一天,就深刻领教到了。唱到日落西山,她才被叫下了台。回到后台,她刚准备卸妆去吃饭。吴管家就走到她面前,冷着脸告诉她:“颜小姐,你还不能卸妆。”“为什么?”“我不卸妆怎么出去吃饭?”难不成让她顶着,一头大花脸去吃饭么?她们今天也被安排在大厅的舞会吃自助餐。她的同学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门口等她了。也是搞不懂,司砚寒这个半洋半传统的寿宴。请她们来唱一整天戏,又把客人安排到前厅开舞会。她刚才下台后才知道,下午的时候,客人都在前厅吃饭喝酒聊天。而她,就跟戏园子里的摆设似的,一个人在这“鬼哭狼嚎”。要换做大晚上,估计还能吓死人。女戏子鬼魂,独唱《游园惊梦》,想想那画面她自己都觉得渗人!管家毫不客气地回答她:“我们大爷喜欢腰细的女人,我看颜小姐就不必吃晚餐了。”颜淼敢怒不敢言。怪不得她刚才看见她的同学,都是男穿笔挺的西装,女穿精致的礼服,看起来早有准备。但没人告诉她,估计也不是没人告诉她,而是她根本不需要。这个司砚寒,还真是一言难尽……颜淼把酒杯递给司砚寒,怯生生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如小鹿般灵动的桃花眼水光潋滟,“寒爷,我今天一天没吃饭,人不太舒服,能不能就意思一点点?”司砚寒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碰杯的时候,颜淼刻意把自己的酒杯压的很低。这个动作成功取悦了司砚寒。所以喝交杯酒时,他没在意她故意没咽下半口酒。喝完酒后,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块丝绸白手绢垫在床上。随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躺在床上,“来吧!”“龙凤烛点了,交杯酒也喝了,淼淼,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颜淼木然地脱了拖鞋,缓缓躺到床上。那块验证贞操的白手绢,被她压在臀下。男人俯身压上来,大手解开她的腰带,他似乎很不满意地,看着里面穿着的内衣。“淼淼,里面还穿着?”他唇贴紧耳畔,细碎的吻从耳畔往下,“我的规矩是,真空……”女人如羊脂美玉般的肌肤,在幽暗的烛光下更加撩人。这朵开得娇媚的花儿,绽放地恰到好处。青涩又饱满,勾魂摄魄……就在司砚寒冰冷的指尖触到她小腹时,她听到了皮带扣解开的声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也是最好的时机。颜淼把心一横,双手缠绕着他的腰,身体微微往上贴。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让司砚寒起了疑,他漆黑的眉头紧蹙,声音透着情欲时的沙哑。“是雏儿?”身下一脸羞红的女人眼神闪烁,眸底的惊慌一闪而过。他直接起身,一把将她拉起来。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审视着她,“颜淼,回答我,你还是不是干净的?”她绛红的唇瓣张了张:“我……”“我……”他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瞬间冷冻成冰,漆黑的眼眸盛满怒气:“说实话。”“是不是雏儿,老子能试出来。”“你他妈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扒光丢去后院,让司家上下所有男佣人都来上,你一遍。”颜淼突然起身,直直地跪在地上,神色惊恐道:“对不起,大爷。”“啪!”“啪!”这两个耳光,打的颜淼直接趴在地上。她今天算是感觉出来了,司砚谌打她,至少都收了八分力。因为他哥的两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眼睛前都是小星星。她一下子都被抽懵了。“司老四啊,司老四,他妈的玩儿到我头上来了是吧?”“老子现在就打电话,让你的奸夫过来……”颜淼急忙爬起身抱住男人的腿,跪着哀求道:“不要啊,大爷,求你了。”“你别叫四爷过来。”司砚寒冷笑一声,低下头对着她又是一巴掌,他单手掐住她脖子道:“怎么?你舍不得?”“看来他司砚谌想当吕不韦,可惜老子不是赢异人。”“他妈的,老子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颜淼哭的梨花带雨,小声抽泣道:“大爷,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跟四爷不熟。”“我不让您告诉他,只是因为我怕他。”“四爷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我还是……所以才送我来您身边的。”男人的手更加用力,几乎要掐断她的脖子,他暴怒道:“你少他妈蒙老子,你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以前跟过他是不是?”颜淼被掐得直翻白眼,她双手无力地抓住男人的手,艰难地开口:“没,没有。”“我有男朋友的,大爷不信可以去我们学校问。”“只是他出国了,我们只有一次,是在他出国前……”司砚寒直接拿起床头柜上,那杯她没喝的红酒杯,砸在了她的头上:“还敢编瞎话?”“当真以为老子不敢弄死你?”红酒杯倒是没打破她的头,就是红酒洒了她一头。颜淼该庆幸,摆在床头柜上的不是一瓶红酒,不然她的头今天绝对得开瓢。司疯子,这个名字真没取错。事情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没什么好恐惧的。之所以在他最后一刻无意表现出异常,伸手抱他。只有在让他箭在弦上的时候,给他泼一盆冷水。才能将他的怒气值叠满,这样他就不会怀疑太多了。要是她一开始就主动坦白,别说司砚寒不会放过他,连沈曼茵都不可能让她好过。现在是司砚寒自己发现的,就跟她无关了。不是她故意失职,而是敌人太狡猾,她演技不够精湛。而且在这种时候,让他停下,还能增加他的恶心值。他这种有处女情结的男人,恐怕以后都不想碰她一根手指头了。这一次,可把他恶心坏了不是?同样,也把颜淼恶心坏了。天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想推开他。可她的目的是留在司家,她不能躲,只能挨这场打……司砚寒如丢垃圾般把她推在地上,甚至还嫌弃地拿着湿纸巾擦了几遍手。就好像碰到了很脏的东西似得。他眯起危险的黑眸,眼神阴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说说,是怎么回事?”“奸夫是谁?”颜淼垂着头,语气怯怯:“是学校的英语老师的儿子,他在国外读博,帮她母亲给我们代过课。”“叫什么?”“靳言律。”司砚寒挑了挑眉,脸上挂着怀疑:“靳家的人?”“是。”他轻嗤道:“颜淼,你以为你把靳家搬出来,我就不敢动你?”“你未免太天真了。”“我认识靳言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你那么一号女朋友。”颜淼跪着从一旁,拿起自己手机递给司砚寒,“大爷您用我的手机打吧!他这个点估计在上课,一般都会开勿扰。”“只有我的手机能打通。”“就是我能不能求您,别告诉他,我跟您的事。”“我不想他对我失望。”“四爷告诉我,您对女人的新鲜感不会太多,等您玩腻了,我还是能跟言律在一起的。”司砚寒没接她的手机,而是自己拨通了一个电话。破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而司砚谌眼里的温度也愈发阴冷。颜淼认命地闭了闭眼睛,缓缓说出了实话:“我听人说大爷喜欢处,女。”“就想着以夜总会服务员的身份混进他包间,让他记住我的脸。”“那么下个月他的寿宴上,无论我贵妃醉酒这场戏唱的多好,他都不可能要我。”司砚谌猝然勾起唇角,那双如鹰隼般犀利地黑眸,正邪魅的盯着她看。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颜淼不管他信不信,而是再次抱住他的腿,小声抽泣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跟别人。”“四爷,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偷情报,杀人,押货……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让我出卖身体。”“我是你的女人,我不想跟别的男人。而且我知道,如果我被别人碰过了,你肯定就不会要我了。”“四爷,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宁可现在就去死。”男人神色冷倦,他面无表情地往她面前,丢了一把锋利无比的瑞士军刀。语气说不出的淡漠:“好。”“你想死我不拦你,而且我还批准你穿上衣服再死。”跟颜淼猜的一模一样,这套说辞,对司砚谌一点用处都没有。像他这种从小就游走在,“夺嫡”阴影中的次子,早就练成了冷心冷肺的性格。毫不夸张,司家的财富跟地位,在全球都能排上榜。他们家的继承人,用“夺嫡”二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司家还真有“皇位”可以继承!颜淼深知苦肉计不成,也不多此一举拿着刀子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了。没太大意义。她只能继续扮深情,流着眼泪求他:“四爷,我求你了,你别把我送人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也离不开你。”他忽而俯身看向她,锋利冷倦的眉眼透出几分愠怒之色:“既然不想离开我,上个月又为什么要代替晞月,去大剧院演出?”“还有,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去学京戏?”“颜淼,走到今天都是你自作聪明。”“既然我管不了你,那就让司砚寒去管你几天,看你能不能学乖?”这是司砚谌少有的多话时刻,以前他做任何事都不会解释。颜淼从他字里行间听出了对她的抱怨,甚至还有一丝无奈。司砚谌终究不是半点情都没动!只不过在他眼里,儿女情长远没有他的野心重要。她无力地垂下头,讷讷地解释道:“我替晞月去剧院演出,是因为她脸过敏不能演出。”“三太太就安排我顶她的位置,四爷,你该知道,我拒绝不了三太太。”“还有那一年,你去国外出差半年,离开前让我别选戏曲专业。”“我听你话了,我高考志愿填的是舞蹈专业。”“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我还是被送去了戏曲学院。”颜淼的话,句句都在内涵三太太。她当然知道,如果想摧毁梨园,让她们这些可怜的女人摆脱掉非人的控制。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离间司砚谌母子关系。其实当年,二十岁的司砚谌要把十五岁的颜淼带回去时,沈曼茵是不同意的。颜淼是梨园最好的工具,她怎么舍得?况且这种如妖孽一般长相的女人,惯会迷惑男人。比如她的闺蜜宋灵儿,不就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沈曼茵何至于要嫁给,比自己大快二十岁的司渊当三姨太?这些年,她虽然游走在权力的巅峰,但同时也身心俱疲。她一生的算计,都是为了助她儿子谋得司家的一切。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这种狐媚子女人,毁了她的儿子。人不能有缺点,有了缺点后就会有心人击败。这种悲剧,曾经发生在她身上过。现在她绝对不允许,她唯一的儿子重蹈覆辙。故而她不允许司砚谌带走颜淼,可她终究是拗不过他。可日子还长,她知道逼着儿子放弃一个没得到的女人。总比离间他们,让他放弃一个满口谎言,背叛她的女人容易太多。这些年,颜淼受了沈曼茵不少算计。包括当年,她为什么忤逆司砚谌去上了戏曲学院,又比如上个月为什么是她代替晞月去大剧院演出……司砚谌眉心一拧,眸底划过晦暗:“够了,闭嘴。”“颜淼,无论你是被迫选择,还是主动选择,一切都已成定局。”女人绝望地摇着头,深邃的秋眸噙满泪水,眉宇间染尽痛苦之色:“不是的,四爷。”“你信我,真的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爱你,我怎么可能主动去往别人怀里撞呢?”“就像我明知道“颐和”是你的地盘,我也要去拼死一搏,这都是因为我爱你。”司砚谌清晰凌厉的下颚线紧绷,他冷漠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她忽而脑光一闪,眸底泛起点点星光,她语气激动地开口:“对了,晞月。”“四爷,上个月我顶替晞月去大剧院演出,都没有人看出来。”“下个月大爷的寿宴,让晞月替我去唱贵妃醉酒一定行。”“她还没有出过任务,是名副其实的处,女,一定比我更能讨大爷的欢心。”“四爷,我求你,你别把我送给别人。”“哪怕你不给我解药,就让我待在你身边,用最美的年华陪着你,我也死而无憾。”司砚谌突然嗤笑一声,黑眸里闪着一抹道不清的陌生情绪。他低沉的嗓音愈发冷冽:“颜淼,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去大剧院演出代表了什么?”“我不知道,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演出而已。”“在学校,这样的演出,一年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也经常有同学顶我的位置,我……”男人猝然低吼一声:“闭嘴!”他动作不算轻柔地拂开,抱着自己腿的女人。高大的身躯缓缓转过去,眯起狭长的凤眸抬头望天。这一刻,他欣长挺拔的身姿,仿佛多了几许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