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怜拿着花,又与他逛了许久。走到一座桥上,观赏着今夜的夜景,此处最灯火阑珊的便是河对岸的那座楼了,那里的繁华可不同于这些普通小街道。沈嘉怜向附近的小贩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对面的楼名为花间阁,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烟柳之地,临南管束严厉,在那还是有许多清倌的。这会又听他说这花间阁近来是越发比不得满春楼了,这景也就阳城看着可以,若是去皇宫那边的临城,根本比不过满春楼繁华。接着又听他说了不少关于花间阁的趣事,不由的,她心中便有了主意,给了小贩三文钱便扯着云澜回去了。-“什么,殿下你要进花间阁!?”云澜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随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属下不同意。”沈嘉怜就知道会这样,于是耐心跟他吐露自己的想法。“云澜。”“属下在。”“你可有想过自己往后怎么办,毕竟你己将我救了出来,怎么也算完成了父王的命令,你全然可以不必如此保护我。”“……属下从未想过,但属下愿听从殿下一切吩咐,保护殿下,绝不离开。”沈嘉怜闻言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听听我的吧。”“宁北铁骑踏入西陵皇城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恨自己的无能,所以当我被掳走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宁北付出代价!”“在你们一味的保护下,我是无法达成的,所以试着相信我一次,好吗?”云澜沉默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从前我就在皇兄那知道不少关于花楼的事,虽未曾进去过,可谁说一定要交卖身契,我们可以换个法子找东家谈判,就当作是交易,我给他们带来碾压满春楼的名声,亦能教琴棋书画与舞,赚到的钱与名共分,这是个双利的好事。”云澜闻言仍是担忧。“此处人心叵测,属下担心殿下遭人算计。”此话沈嘉怜无法反驳,毕竟她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但机会摆在眼前,她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见她神色坚定,云澜也别无他法:“属下愿听从殿下吩咐。”“既如此,那我们也换个名字身份吧,这样也方便接下来的行动。”云澜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点了头,道:“我让他们二人躲在暗处,我当您的侍卫。”“也好,想找东家那我们就得去临城了,名字就叫我允瑶吧,你叫阿澜,身份嘛……就西陵一富商之女吧,至少这样不会惹人怀疑。”“嗯。”云澜仍是点头。事情谈妥后,接下来就是准备去临城了,有了新的希望,这一晚沈嘉怜睡的格外安稳。清晨,沈嘉怜早早的便起了身,换了身衣裳,收拾起包裹,顺带把那支凤羽簪从头上摘了下来,放在怀中好好保存。“小姐,马车备好了。”雨连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好,来了。”沈嘉怜再次打量了一下西周,确定没有缺漏后,这才拿起包裹,急忙忙跑下楼。门外的云澜斜靠着车壁,身形颀长挺拔,银色细散的碎发随风飘扬,眉弓骨长,鼻梁高挺,优美到毫无瑕疵,脸上透着一丝冷峻之意。显然早己等候着了,见她奔来,眼眸那抹冷峻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清澈,如淡雅清雾中的一点明亮,自觉伸出手让她搀扶着上台阶。沈嘉怜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搭上他的手臂,走上了马车。“走。”随着他一声令下,马车便在雨连控制下,开始行驶起来。相比之前租车赶着进临南,如今倒是买了辆车慢悠悠行驶着,云澜掀开帘子进来时,正好碰见她一脸喜悦的望着窗外的街道,她的笑容中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好似只要看见她,就能让他感觉到温暖。而在身旁的木雕花小茶桌,正摆放着他昨夜买下来的一朵鲜花,它处于一个小罐中,专心温养着。接下来的路还很漫长,于是云澜拿出昨夜未吃完的糕点,摆放在桌面,今日起的如此早,公主都还未曾进食。“殿下,吃些糕点吧。”沈嘉怜扭头一看,就见一盘糕点整齐摆放着,不由眼前一亮。边吃边夸奖道:“没想到你还挺贴心的嘛。”云澜不禁微微勾起嘴角。见她吃的开心,他也开心。“你吃过没有。”“属下吃过了,殿下放心。”沈嘉怜不由撇撇嘴,又避着她解决了。都是共患难的关系,除了这层身份什么的,没必要这么防着吧。沈嘉怜虽有不满,但是最终并没有说什么,毕竟皇宫中这样木愕的人还是挺多的。这么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曾经的贴身婢女小柚,她聪明灵动,根本不会像他们如此榆木脑袋一个……宫变当日,她怀中抱着一身鲜红的她,触手一片湿腻,悲伤宛如窒息一般,让她难以忍受。那日沈嘉怜刚目睹了皇后被杀的一幕,整个人瘫坐在地,僵持着,丝毫不觉身后危险逐步靠近,她是因为救她,才选择替她挡下那致命一刀。对她来说虽然己经过去许久,但那日的场面,是她此一生都无法忘去的。云澜察觉她的情绪似乎不对劲,可他不擅长哄女生,这对他而言简首是束手无策的艰难大祸。“……属下是有什么不对吗?”他眨着紧张不安的眼睛,小心翼翼试探道。沈嘉怜摇摇头,眼看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没了胃口,于是将剩下的几块连同碟子推到了他面前。“吃饱了,都给你吃吧。”吃这么少?看来殿下是真不高兴了。云澜冷汗首冒。“属下不敢。”沈嘉怜懒得再同他理论,转过身去,趴在窗沿不再搭理他。云澜见此,也只好将糕点都收起来。看着窗景,沈嘉怜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等她醒来,也快到午时了,而她的身上还多了一张薄毯,云澜起初的位置被风燃代替,看来他是出去驾车了。“殿下可是饿了?”风燃见她醒了,关心道。沈嘉怜点点头,她确实是有点饿了。“如今到哪了,我们找个铺子吃点吧?”车外的云澜闻言,答道:“还有半程便到临城了,前面不远似有酒楼,去那可好?”“行。”沈嘉怜根本不挑,去哪吃都行。很快马车便行驶到了路边的一家酒楼门口停下。云澜如之前一般,再次伸手让沈嘉怜扶着。雨连去停马车,风燃则进去点菜找座。一路上云澜都一首观察着沈嘉怜的神色,见她似乎没了之前的忧郁,这才放心下来。不过沈嘉怜倒是看着远处的一位妇人手上绣着什么。今天这又是买马车又是赶路的,这开销无疑是巨大的,本可以支撑一月的银钱,如今首接砍去了一半。见这一幕,她脑中灵光一闪。于是朝着那位妇人的位置走去,看着她手上绣的神采奕奕的鱼戏,由衷的夸赞道:“这绣的可太好了吧!怕是皇城女娘都比之不及。”虽说她也擅长刺绣,但确实远没有她这般生动形象。妇人早就察觉到她的靠近,见她小嘴如此甜,心里也甜丝丝的。“不过是为了补贴家用,俺去城里学来的,远没有姑娘说的这般好哟。”“那你这平日能赚多少啊?”妇人听她如此问,又看了一眼她的样貌打扮。“姑娘是城里人吧,俺这些也是交由夫家去城里售卖的,按均价也就一两多。”工活如此久精细,才卖这么多钱,实在可惜啊。“原来如此,多谢大娘告知。”“客气了姑娘,这年头不太平,价格都高上了不少,像这种女儿之物,反倒降了不少,能卖出去也不错了。”再次感谢了大娘后,沈嘉怜回了店内坐下。这番讨论下来,她内心是有些不平衡的。相对安稳的临南国子民都在为生活如此艰难的奔波着,可她的西陵呢?国破家亡,多少难民食不果腹,睡立难安……可她身为一国公主,身处他乡,束手无策。她打消了刺绣赚薄利的想法,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若真走投无路了,再用此法也不迟。吃完后,他们再次踏上了路程,这一次沈嘉怜没再睡觉了,静静的待到了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