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接近床边,伸手拉开隆起的被子。“砰”的一声黑影被踹倒在床上,摔了个大马哈。在他身后,一脸淡漠的慕倾染抱着手,淡定地收回脚。黑影一边揉揉屁股,一边拉下自己的黑色面罩,疼得他龇牙咧嘴。“哎哟喂~老大,你也忒狠心了。”是个年轻的少年,“我这软软的臀都要开花了。”慕倾染盯着那个翻身坐在床上的男子,“流怨,胆子不小啊,夜闯女子闺阁,按律当斩。”流怨嘻嘻一笑,收起手中玩耍的匕首,“我的老大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小怨子我,等你等得多辛苦。你下午刚进城,我就想来冲过来找你了,不过念在那老太太的面子上,才没冲过来的。老大,你都不夸夸我吗?我这次这么听话欸~”慕倾染一脸嫌弃,“一边去。”上前一步,一把拉开霸占自己床位的流怨,施施然坐在床边。毫无防备的流怨被扯得向前跌跑了两步,然后从善如流地拉过一个凳子,坐好,一脸笑吟吟,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老大,说真的,你干嘛非要回这慕府?又不是亲的。即便为了那老太太也不用牺牲这么大吧?”流怨实在是想不通,慕倾染何必回这个徒有名气的幕府,没权没势更没钱。怎么看怎么嫌弃。“唉,好歹也是人家老太太的心意。”慕倾染淡淡开口。流怨一脸震惊,“老大,这不是你该说出来的话啊。”说着流怨站起来,摸着下巴看着慕倾染。好像是要看看眼前这人是不是山精野怪,甚至伸手想去捏慕倾染的脸。“啧,说着玩而己。还当真了啊。”慕倾染随意一笑,神色睥睨,语气冷漠。“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熟悉的老大嘛。”流怨放心了,不知尴尬地收回手,“那后面去鸿莱吗?”慕倾染转头,一脸无语地盯着他,想知道他怎么总说些废话。流怨被盯得心里发毛,“嘿嘿,我知道了,我在说废话。”“赶紧滚吧。”态度活像个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渣男。流怨歪头一笑,灿烂的笑容衬得清浅的月光都染上了一丝温暖,“得嘞。小的这就退下了。小的这就回鸿莱,敬候您的大驾。哦,对了,老大,离青来信说,南阳那批货出了点问题,不过他都解决了。”“嗯。”淡淡地甩了一个音,满不在乎。流怨走后,慕倾染也并没有睡觉,其实她这些年就没能好好睡个觉。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她也不知道是灵魂的问题,还是心理的问题,反正就是挺难入睡的。即便睡着了,也是处于混沌飘忽的状态。好在她的精神强大,也算能睡个囫囵觉,这么多年除了脾气不耐烦些,倒也没什么影响。慕倾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幽暗又蒙着一层薄薄的月光的幕府,她心里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感受,曾经假装逃避的东西终究还是要首面。对于流怨的问题,她其实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许也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试试普通人的生活。不管以后如何,这几天慕倾染过着清净舒坦的小日子,叽叽喳喳的流怨不在,慕府也没人来找她麻烦。因为鸿莱学院快开学了,许攸枝忙着给她亲爱的两个孩子准备开学要用的东西,鸿莱学院在城外,而且鸿莱学院是月休制的,一般的学生是要在学院待一月才能回家五天的。许攸枝要忙着给慕倾莲和慕青松准备生活用品,当然准备当中偶尔还是能想起慕倾染。慕倾莲忙着和自己的小姐妹联络感情,有多事的人知道慕倾染回来了,特意在慕倾莲面前提及,甚至明里暗里怂恿她去找她麻烦。慕倾莲温温柔柔地看着她,“她一个养在乡下的土丫头,且不说她的身份。她一个学识涵养都远不如我们这些京都贵女的人,哪里值得我们去多关注她?要说身份,我们哪一个又比她差?去找她的麻烦,不是自降身份?”简简单单又合情合理的几句话,打消了很多人对慕倾染的兴趣。至于慕青松,整天不见踪影。慕倾染懒得出去,除了必要的事情,她就待在西苑,也多亏了这府里人口简单,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奇奇怪怪的事情,慕倾染难得有时间过舒坦日子。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天轻松日子,终于到了鸿莱学院开学的日子。鸿莱学院,是宣国最大的一所学院,虽是官办,但朝廷权力机构对它并没有实际掌控权。这得益于上一任育阁阁老的争取,将宣国的教育与六部掌管的科举首接区分开,使得教育更加纯粹。也是因为鸿莱的牵头,宣国大部分学院私塾不再只是以应对科举为唯一教学目标。且这一趋势有向大陆其他国家扩展的倾向。这种模式不仅为求仕途的学子提供帮助,更为不求仕途的学子开拓了一条道路。因而,各届学子既有官也有民,鸿莱的名声在各方的拥护下越发弘扬。不过这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鸿莱学院是一所综合性的顶尖学院。总共有三派,天字派是以文为主,地字派以技为主,而武字派以武为主,然后每一派又有甲乙丙三个级,每个级或有多个班。但是虽说鸿莱很大,学生也不过几百,每个级也不过百余,而一个班也就二十左右。而许攸枝口中的丁字班,没有任何区别的“交换生”班级,不用考核,但学费昂贵,学院对他们也没用太大要求,只有不惹事就行。其实就是混日子的,也不过十几人,毕竟能付得起昂贵费用的人全宣国真没几个。在出发去鸿莱学院之前,慕倾染去凌云医馆探望许老太太,老太太状态确实要比在南阳的时候好了些,许攸枝将她带回来,还是很用心地看顾着。阳光正好,老太太和服侍她的那个中年妇女坐在亭子里,正聊得很开心。“您跟您外孙关系可真是好。”“是啊,染染她……染染你来了。”老太太看到了在一边的慕倾染,招呼她过来。“嗯。吴姨。”慕倾染跟那个中年妇女,一个姓吴的寡居妇女。吴姨跟她打完招呼就离开了,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去了学院要好好学习,至少要学个谋生的本领嘛。”老太太笑的一脸和煦,“咋样啊?”“哎呀,我知道了。”“诶,你别不耐烦,别的事就算了,这事可得上点心哈。”老太太谆谆教导,哄着她。慕倾染敷衍地回复她,“嗯嗯嗯,我知道了。”老太太忧心地喝了口水,这女娃娃啥都好,就是耐心不好,自己平时也不多说。在南阳的时候,慕倾染就总是逃学,她也很想多说教两句,可每次她都用她黑亮真诚的杏眼看着她,这说教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但是这种关键时候,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来,再喝一口。”老太太正准备在说两句,慕倾染一杯水又送到了嘴边。老太太就着慕倾染的手,喝了两口,也就没再多说了,只敢悄悄用余光瞥她。不过慕倾染完全当做看不见,没有给半点反应,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