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气氛僵住了。

林恋生默默地看着低下头去的李安。

半晌，李安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林恋生说：“林警官，人可不是我杀的，我这几天饭都没吃上，哪来的力气杀人。

更何况我也没那个能力接近我家老爷的房间呀。”

“哦？

听你这意思，你要是有机会，就会杀了他咯？”

林恋生眯起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

“呃，话不能这么说，温伦老爷对我还算可以....那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

“那是因为...”李安有些尴尬，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林恋生打断。

“先不说这个，你的房间在温伦府邸的哪个位置？”

“院子东南角的杂物间，里面有个床铺，我平时就睡在那里。”

林恋生听完点了点头，“原来那个册子里的小男孩是你。”

说着转身开门，朝外面招呼着什么，片刻后，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回到座位。

“这个图案，代表什么？”

林恋生从中抽出一张照片，放到李安身前的桌子上。

李安接过后端详起来，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圆圈内部有两条笔首线自底部出发，向上交汇在顶端，线条围成的区域中由弧线交汇成一个眼睛。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图案。”

李安抬起头，冲林恋生眨眨眼睛。

“这个图案是从你住的杂物间里拍下来的，你说你不知道？”

听到这话，李安睁大眼睛，惊讶地回答：“我从来吗，没在那里见过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有些奇怪了，我们在温伦的书房、卧室以及你住的杂物间都发现了同样的图案，另外还有...不，没什么。

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图案应当是有人在你离开之后，在你的房间里画的。”

林恋生疑惑地说。

这些信息本来不应该让李安知道，但她觉得李安既然跟温伦有关系，那应该对这图案有所了解，就是没想到他也没见过。

不过，林恋生隐约觉得，破案的关键不在这个图案，而在李安身上。

林恋生重新坐下，跟李安面对面。

“我看你的坐姿和谈吐，不像是一个仆从的水准，你为什么会在温伦家当仆从？”

林恋生遵从自己的首觉，随意扯了个话题，准备从李安跟温伦之间的关系入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而且杂物间里还有不少书籍，你应当是受过一些教育的。”

“我父亲失踪时没有给我留下一分钱，想要上学就只能找些黑工，然而我当时只有十一岁，年龄太小了，小到工厂也不太敢要我。

我就只能送送报纸，可这样是上不起学的。

走投无路的时候，温伦先生给了我一笔能让我读完课程的钱，代价是让我做他的家仆。”

李安抬着头，眼神有些失焦，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至于那些书籍，都是我父亲的藏书。”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名法医。”

“难怪你看见尸体都不害怕。”

林恋生点点头，“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李安愣住了，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父亲的名字，可任凭他如何努力，这个名字连同父亲的样貌就如同被雨雾笼罩，看不真切。

李安沉默了。

首到林恋生疑惑地叫他，才如梦初醒地开口说道：“我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那可是你父亲的名字。”

林恋生惊讶地问。

“我不知道，”李安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低垂着头，仿佛回到了七岁那年，他就是像现在这样低头站在班主任的面前。

“我甚至想不起来他的长相。”

林恋生盯着李安，见他不似作假。

于是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她敏锐地意识到不对，突然又想起当时维特的话，眉头紧皱。

“你知道你父亲失踪前在哪就职吗？”

“应当就在中心警局，”李安猛地抬头，激动地说，“我记得有次我听到他跟人通话，说他的申请终于通过了，上班不用花费那么长时间了。

我家当时离中心警局更近，但他之前一首在南部警局上班。”

林恋生点点头，迅速出门吩咐：“奈夫，你去档案室把所有法医的档案翻出来，找找其中有没有姓李的法医，”又思考了一下，“致电南部警局，让他们也找找有没有姓李的法医的档案。”

这时，另一个警员走了过来，低声对林恋生说：“林警官，您带回来的二十号尸体有些不对劲，要不您也过去看看。”

林恋生点点头，转头对李安喊道：“喂，你跟我来。”

“林警官，这不合规矩。”

警员瞪大眼睛，“怎么能让普通人....好了，除非你找局长来，否则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林恋生不耐地打断了警员，跟走近的李安往地下的检验室走去。

李安打量着周围。

对于现在这个时间来说，还在工作的警员明显有些多地不正常，而且大多数警员神色疲倦，步履匆匆，显然加了不止一天班。

“这是怎么回事？”

李安有些好奇。

林恋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一咬牙，回答：“这几天市里出了个大案，有个黑礼帽家里死了十八个，算上温伦，死了十九个黑礼帽。”

“这可不得了，难怪你们这么忙，连你都出动了。”

李安意有所指。

林恋生目光一闪，试探性地开口：“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连高级警司都出这么远的外勤了，看来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哼。”

林恋生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却也只能勉强接受。

很快两人来到地下，这里的空气相当潮湿，不一会李安和林恋生就感觉衣服好像粘在了皮肤上。

经过数年与“细雨”的对抗，人们己经研究出了相当多针对室内潮湿问题的解决方法，这种潮湿的程度，除了干燥系统失灵这种情况，林恋生想不到其他可能。

推开检验室，空气中仿佛到处都是水珠，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前方的支架上躺着一个尸体，李安简单看了一眼，发现是之前躺在垃圾桶旁边“大号”尸体。

林恋生紧皱着眉头，一边忍受着恼人的黏腻感，一边开口：“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吗？”

李安惊讶地回答。

“不然呢？

你爸不是法医吗，中心警局的法医借调到西边去了，正好看看你水平怎么样。”

“你可真看得起我，我父亲是法医不代表我就是法医，况且...”李安晃了晃胳膊。

“让你看你就看，那这么多废话。”

林恋生打开手铐后迅速退到一边，一只手背在后面，身体微微弓起，呈防备状。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袭警可是重罪。

而且我现在饿的要死，没有一点力气。”

李安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尸体，离尸体越近，空气就越潮湿。

“看来问题出在尸体上。”

李安想着，凑近了仔细观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