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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堆叠的红色钞票,夹在林雾声的领口。
每次见到他,都会落入窘境的难堪一时冲上脑门,林雾声几经崩溃。
但是,哪怕再有多委屈,也只能咽下,她的语气,极力搭配着礼貌得完美无缺的表情。
被打赏后的陪酒小姐应该是怎样的反应?
自然不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嫣然一笑,抽出那几张钞票,塞进兜里:“谢过谈总。”
顺着他的意思,将这出仅他们二人明了的闹剧,演绎下去。
李总瞧见谈则序一直置身事外,现在终于肯反应,便猜测他对林雾声有意思。
于是投其所好地招呼:“雾声,还不给谈总点根烟。”话里的谄媚讨好意味十足。
桌上放着一盒雪茄,点烟器搁置一旁,酒也倒了,点个烟自然不在话下。
林雾声濒临麻木,一声不吭地拿起雪茄,喷枪的火焰在尾端轻扫预热,快速灼烧开来。
她点烟的动作熟练,彰示着不是第一次。
往谈则序手里递的时候,他没有抬手接,也没有拒绝。
她的动作不得已僵停在半空,倍感煎熬中,悄悄拎起眼帘,偷看他一眼。
他的侧脸,被涔涔酒香和深幽光线,描摹得多了些许招惹红尘的色气,现在嘴唇轻抿,看不出究竟是温柔还是冷淡。
她故作镇定,将雪茄再次往前送。
他终于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林雾声仿佛被烫住,马上别过目光。
本以为他会接下,谁知,他眼神不做停留,越过她,看向另一位女生。
像同样招呼林雾声那般,示意着:“你过来。”
在座的美女们每一个都比林雾声放得开,又得了谈则序的赏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一位身姿婀娜的女生坐了过来,贴坐在他身侧,笑着从雪茄盒里抽出另一根。
林雾声只好退避到一侧,手里的雪茄空燃,散发出甜松木香,和难耐的灼感。
她努力不去关注那两人,话音还是落入耳中。
美女言笑晏晏:“谈总,味道香吗?”
人美声甜会来事,任谁都会喜欢这一挂吧。林雾声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攒紧的手掌,还有深埋在内心的情绪。
那两人互动得暧昧,林雾声被排斥在外,左右为难。在他人看来,她被用后就踹开,可怜极了。
谈则序不需要她,李总内心巴不得,叫了林雾声到身边:“小林,谈总不需要你,但你李哥需要呀,咱们好久没见,你总得过来叙叙旧吧。”
换做以前,林雾声已经恼怒了,她的套路是你来我回,以进为退,看似讨好实则把自己摘干净。
这会儿谈则序在场,方才受过他的作弄,她全然放弃了抵抗,宛如一具提线木偶,被支配着走。
她笑着起身,朝李总走去:“李总,你想和我聊什么?”
“聊,小林,我缺一个翻译,你不然来我公司,帮我做事?”
众人哄笑,有人说:“李总,你一个搞内贸的,要什么翻译。”
李总:“哟,现在都讲国际化了,你就不准我搞点International啊。”
这种类似的话,林雾声之前不是没听过,她都拿捏着回应了。
另一人却说:“当翻译能赚多少钱,当个小明星什么的,让你李哥再包装一下,保证红啊。”
林雾声刚准备笑着敷衍,却听到角落里传来男嗓。
“我刚来江城,还不知道,原来李总的公司有这项业务?”
很沉的一声,开玩笑语气,却又让人觉得威严。
众人皆看过去,只见谈则序微靠在沙发上,旁边的美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发走了,雪茄灭了随意置在桌边。
李总琢磨不透了,这谈则序怎么回事,两次入局都是因为林雾声。
他不得猜测:“谈总,你和小林,难道认识?”
谈则序似笑非笑,“不认识,不过林小姐长得很像一位故人。”
“是吗。”李总含着烟调侃,“小林来自我介绍一下,说不定你们真认识呢。”
“只是空有故人之姿,没什么可比性。”他话里有话。
林雾声懂他的含义,心口骤然一跳,手里的酒杯晃荡,她漠然仰着头悉数喝下。
冰凉的液体顺着下颔途经颈脖,她默不作声擦拭掉。
再不经意抬眸,发现谈则序正在看她,周遭纸醉金迷,充满靡靡之声,他目光清透如薄雪。
不免让人想到,过去曾经,从始至终,他都是令人望尘莫及的那个。
李总见缝插针地给她倒酒,有意或者无意,她也没拒绝,喝了一杯又一杯。
角落里的眼神冷寂,一直辗转停留在她身上,叫人读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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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林雾声自甘买醉,到最后飘飘忽忽不知事。
她记得自己给Linda打了电话,让她来接她,后来醉意抽丝剥茧,她意识模糊。
包间安静下来,也没了人声,她感觉自己躺了下来,身下柔软。
鼻尖飘过一缕木质香气,忽远忽近。
她脸上发烫,喉咙也干涩,正在焦渴之际,额上覆过湿热的触感。
有人用毛巾,轻轻帮她擦拭脸颊。
“Linda……”她闭着眼,轻唤了一声,手也不自主乱挥,拽住来人,“记得送我回家。”
“林雾声,看清楚我是谁。”男人的声音沉闷,像夏夜微醺的露水。
在这几分似曾相识中,林雾声轻抖长睫,极力睁开迷蒙双眼。
谈则序正坐在她身边,伸出一只手,擦拭她的脸颊。
酒精作祟,她过去现在分不清楚,尤其是看到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好多情绪同时涌上。
林雾声双眼水汽氤氲,嘴里嘟囔:“谈则序……”
谈则序没回应,毛巾带过她的颈窝,半晌之后,他才冷地“嗯”了一声。
他不回应还好,一回应,难以释放的委屈全部涌了出来。
想到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那些近乎羞辱的行为,让林雾声鼻头一酸。
她断断续续低喃:“你,你很烦……”
说这句话时,她皱着眉,因为醉酒不适,不安扭动着脖子,流畅的颈部裸露在外,混着细汗熨贴着几缕发丝。
谈则序用指尖带过发丝,指腹勾勒在她滑腻肌肤之上,游离到动脉处,下方血脉跳动的节律有力而清晰。
他不是第一次见过她醉酒的模样,曾经林雾声和她狐朋狗友出去鬼混,总是喝得酩酊大醉。
他每次等到凌晨,接到人之后,再把她送回家。
谈则序目光上移,看到她潮红的脸颊,平静问:“怎么烦?”
林雾声卸下了乖顺样,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拽住他的领口,把他往下拉,但因为酒后无力,她动作断续,手指几次从他领口坠下。
谈则序配合着往下,凑在她身前,听她气呼呼质问:
“你在羞辱我吗!”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拍在他脸上。
粉色的纸片散落下去,谈则序才发现,是刚才他塞给她的四百块钱。
他确实是故意这样做的。
说是羞辱,倒也大差没差。
谈则序不置可否,看到林雾声的表情后,他眸光闪过玩味。
时光确实让她变了很多,但褪去伪装,她依旧是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子,骨子里的高人一等,和从不吃亏的嘴硬,一如当年。
大小姐很快就露出本性,脑袋昏昏沉沉,嘴里还不忘谩骂:“拿着你这,破四百块,给,给我滚!”
她手指抬起,指向他,又卸掉力气落下去:“有钱了不起啊!”
谈则序一声不吭,听她“大言不惭”的发泄。
又见到本来嘴硬的她,忽然表情一变,酸涩而委屈,嘤咛说:“确实了不起……我好穷啊5555……”
谈则序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重新拧干一条热毛巾,替她轻轻擦拭。
林雾声继续哭诉:“对不起……”
他的动作顿下:“对不起什么?”
她似是陷入梦魇,被过去困顿住,真诚又可怜地道了歉,含糊不清说:
“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他目光重新落往她脸颊,眸中涌动的情绪难以冷却,一只大手捏住她下巴和脸颊,手里的力道慢慢收紧。
她顿时因为吃痛而皱眉,表情又娇又柔,而后睁开了眼。
她的眼型很漂亮,形似桃花,笑起来具有欺骗性,叫人总是被迷惑,此刻波光潋滟,如银河倒挂。
谈则序抬起另一只手,手指抚摸她的眼角,逼视她,眼神冷暗:“哭出来。”
“为什么?”林雾声挣扎着退避,他便重新攫取。
谈则序强迫她看向自己:“想看你哭。”
林雾声逻辑不清,却也能听得出他话里的火药味。
“你变态吧。”她反唇道。
话音一落,表情却变了,她面色苍白,面容痛苦。
谈则序凝眉松开她,将她打量。
她双手撑坐起身,拽住他的双臂,往他怀里倒去,而后胸膛一阵起伏,抱着他……吐了。
“……”
小说《渣男翻脸,跪舔我的时候忘了?》试读结束
似乎那时,一直这样粘着人,跟在别人身后的,是她自己。
她为了追求谈则序,每天等到他放学,在他回家路上,像幽灵一样厚着脸皮黏住。
哪怕他冷漠地说:“你别再跟了。”
她也只无所谓地耸肩:“我有跟你吗?这条路那么大,又不是只有你能走。”
谈则序转身继续往前,她磴磴磴小跑着,和他并排行进。
在他还未作出反应之时,她挽住他的手臂,哭丧着脸娇声说:“这条路好黑,你别走那么快,我害怕。”
黏住他半个多月,后来他终于接受每天放学,有“小尾巴”的存在。
林雾声耐心不是很足,追求谈则序像捂着一块冰,许久时间过去,这块冰竟然一点未化。
她每天乐子很多,也并不需要只围着一个她转。
因此有一次,她兴致缺缺没有尾随他,而是在他回家路上找了个游戏厅和同伴厮混。
夜晚走出游戏厅时,正好撞见谈则序,他身材挺拔,走得落拓,又在转弯处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
身边的朋友都笑她,说她这是遇上个冰山,小心把自己冻坏咯。
林雾声抱着手肘,盯向他的动作,笑着说:“谁说没化,这不是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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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声很有耐心,她几乎沿着江边走了半小时,他的频率都没变过。
只是中途接了个电话,她听见谈则序压低声音,很敷衍地开口:“嗯。”
“不回。”
“有事。”
随后挂断了。
之后铃声又震动起来,他直接掐断,突兀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雾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一开始是没想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再后来,就变成了一场赌气似的拉锯战,谁也不开口,谁也不服软,仿佛只要不停下脚步,就不用面对现世。
这一段漫长且不知尽头的前路,就像他们二人所奔赴的结局。
滑稽的是,前方出现一座高架桥,江边绿道也抵达终点,再往前行人就无法通行了。
林雾声迎着风,小腹的胀痛越来越明显,后腰也开始酸乏,她被风吹得咳呛了一声。
旁边有个自动贩卖机,她停顿步伐,朝它迈去。
热的矿泉水都显示售罄,只有冰水,她口渴难耐,也就没管那么多,直接按了按钮。
刚举起手机准备扫码付款,谈则序挥手,将她手臂拨开。
她诧异扭头,见他垂眸扫下来,剑眉微拢,认真得一如当年:“你又要自虐?”
听得林雾声扣住手机的指节,用力捏得泛白。
“我渴。”她声音喑哑。
“……”谈则序环顾了一下,前方靠近工业区,只有右侧有一个稍微热闹些的商场。
他下巴指了个方向:“跟我走。”
林雾声还在赌气,不愿意挪动步子:“不要你管。”
这样子谈则序见过太多次,之前每次吵架,林雾声就一副别扭样,一边绷着脸,一边委屈说“不要你管”。
烦躁的是,哪怕知道这是她的手段,他还是心甘情愿上了当。
他略微弯腰,缓和了声音,说:“我不管你,但你先消停会儿,行吗?你自己去那边的商场,接点热水。”
林雾声这才继续抬脚,但又觉得凭什么都得听他的。
于是她走了两步顿住,扭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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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的奶茶店,林雾声买了两杯热的茉莉奶绿。
她在小程序上点单时,谈则序就在身边,斜靠在路边的柱子上,两腿交叠,一言不发。
她越发觉得今天的配置离奇怪异,居然和前男友一起到夜市街买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