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天花板的白炽灯明晃晃洒着冰冷的光。
夏深看着眼前的缴费通知单,又看了眼手机卡上的余额——连零头都不够付。
“小姐,请问您用什么方式交费呢?”
护士不耐的再次催促,夏深咬了咬唇,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卡。
“我刷卡。”
“滴。”
磁卡在机器上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头。
男人视线落到屏幕上亮起的信息,嘴边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夏深走出医院,在备忘录上记下刚刚的金额。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她接起。
“你好,林小姐,我们听了您发来的歌,本司想和您谈一下签约合作的事情,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夏深握紧了手机,又惊又喜。
她这些年往外投了一百多份歌曲小样,这是唯一一家通过了的。
回到家,她殷勤的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坐在桌边安静的等着。
时针指向了11,桌上的饭菜,也逐渐失去温度。
终于,玄关处传来声响。
谢长离带着浓重酒气走进,却是径直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夏深眉目一跨,拿起睡衣,敲响浴室门。
门开了,里面伸出一只胳膊,却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夏深一怔,下一秒便被拉了进去,紧接着一个俊脸慢慢向她靠近。
……
氤氲水汽中她被男人攥着下巴直视镜子,避无可避。
“晚宜,乖一点……”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伴着水声,他吻上了她。
卧室里,夏深感觉谢长离心情不错,试着问出了口:“我、我想去签约做歌手。”
谢长离脸随即冷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在外面抛头露面。”
“可是……”夏深咬了咬唇,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谢长离眼神一暗,语气烦躁起来:“我费尽心力才给你找到这个和声歌手的工作,一个月一万多,还不够吗?”
说完,他便起身去了书房。
夏深望着关上的门,心里潮湿又憋闷。
她是音乐系学生,在毕业大会上,遇见了已是金融主管的学长谢长离。
毕业后,她一直投送简历,却石沉大海,谢长离也一直很抗拒她做歌手。
即使这般,他还是拖了很多关系,帮自己找了和声歌手的工作。
夏深很感激他,但她,真的很希望站在舞台中央……
第二天,夏深看着电脑屏幕上已经写好的谢绝签约的邮件。
良久,指尖一动,按下了发送键。
CL娱乐公司。
陈如雪陡一进录音棚,就看见夏深正在练声。
声如清泉,沁人心脾。
陈如雪眯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嫉妒与厌恶。
她打断了夏深,甩下一份资料,命令道:“夏深,把这份资料送去给杨总。”
“可是马上就要录音了。”夏深为难的拒绝。
陈如雪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这里有你没你都一样,要不是走后门谁会要你?”
接着,她语气一转,嘲讽道,“你不是想要攀高枝当歌手么,给你这个机会就要珍惜。”
夏深攥紧了手,没有在意她的讥讽。
只是陈如雪是公司现在正捧的歌手,得罪她,这份工作难保。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接过了资料。
看着她出门,陈如雪红唇勾起一抹笑,拨了一个电话,娇声说:“杨总,上次你看中的人我给你送来了,这次的新歌一定要让我先选哦。”
电梯缓缓上行。
CL娱乐拥有整栋大楼,但夏深没有资格去别的楼层,这是她第一次上楼。
走出电梯,她看着门口的牌子找着杨总办公室。
经过一间房间时,未阖的门缝里漏出声音。
“听说秦总家藏了娇妻,爱护的紧,不让大家知道呢!”
接着,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夏深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不过就是我包养的小雀,见不得人罢了。”
那道声音,分明就是谢长离!
“吃过饭了没?”
“飞机上吃过了,挺难吃的。”
一问一答,只是平常。
夏深心却渐渐的沉进了冰湖。
她忽然问道:“两年了,我还没有见过你爸妈的,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吧。”
这时,谢长离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才说:“嗯,下次吧。”
平时夏深绝对不会察觉的停顿,此时猛地放大。
她再也问不下去,仓皇的起身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在巨大的水声里,呜咽从紧咬的唇缝间泄露,眼泪夺眶而出。
夏深出来后便躺在床上装睡。
不多时,身边床垫塌陷,身侧分明传来的是滚烫的体温,却让夏深寒如刺骨。
她侧过身,不着痕迹的拉远了距离。
第二天,夏深醒来,谢长离已经离开。
她想了想,换好衣服拎着汤出了门。
到了谢长离公司楼下,夏深给他打电话:“阿辞,我到你公司楼下了,你下来拿一下汤吧。”
电话那边静默了三秒钟,谢长离才说:“我在外面陪客户呢,我让小杨来拿。”
小杨是谢长离的组员,这两年她见过的唯一一位‘同事’。
等了一会,小杨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他笑着说:“给我吧,我给主管送去。”
夏深弯了弯嘴角:“麻烦你了。”
小杨接过汤便转身走了,夏深等了一会才大步跟上。
果不其然,在下一个街角,小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夏深面无表情的拦下一辆车,继续跟了上去。
车一路顺畅的停在了CL楼下。
夏深立在门口,视线缓缓的自下往上的将整座大楼盛进眼里。
心里最后一丝妄念,也烟消云散。
她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大步走进了公司。
“小杨。”她喊住电梯前的人。
那人回头,看见夏深,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夏深上前:“带我去见他。”
恰好电梯门开了,小杨无法,只好让她一起上去了。
电子屏上数字跳动,夏深缓缓的开口:“像我这么蠢的人,是不是很好骗?”
杨秘书听着她的语气,心里不忍,嘴唇微动,终是没有开口。
良久,她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她紧攥着窗沿,眼睛死死的盯着空荡的地面。
她想逃,但不能。
因为她身无分文,也带不走母亲。
直到手指颜色都变为青紫,她才缓缓躺回床上。
这几天秦辞没来,她也难得得了一丝安静。
每日就写写歌——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医生叮嘱她多走动,因为胎儿才两个月,加上前期情绪起伏大,要好好休养。
夏深一一听了,一开始她确实不希望这个孩子来到人世,但母性使然,她依旧很爱护这个孩子。
这天,夏深觉得身体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便想到楼下花园走走。
到了电梯口,显示正在维修。她想了想,还是走了楼梯。
贵宾住院部偏僻,整个楼道空旷无人。
夏深小心翼翼的走着,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
突然,她背后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夏深狠狠往前倒去。
下一秒,便是漫天席卷来的全身剧痛。
夏深跌的头破血流,血模糊了她的眼睛。
朦胧间,她只看见,楼梯上那条黑色蝴蝶裙。
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和下体流出的温热。
夏深是被强行唤醒的,指尖的刺痛让她迅速清醒。
眼前依旧是那间病房,夏深侧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余欢亦正乖巧的依偎在秦辞怀里,二人坐在床对面的沙发里,直直的看着她。
而她身上穿着的,正是昏迷前看到的那条黑色蝴蝶裙!
站在床边是的医生,就是他将夏深扎醒的。
他神色紧张瞟着秦辞,说:“林小姐确实流产了。”
夏深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孩子,没了?
她看着秦辞的表情,显然他早已知道,特意让医生‘叫醒’她,一同聆听结果。
秦辞挥了挥手,医生迅速退出了房间。
他缓缓走到病床前,语气淡淡:“我说过,后果自负的对吧。”
夏深心一颤,她艰难的伸出手抓住秦辞的衣摆。
指着余欢亦,眼眶通红,喉间哽咽:“不是我,是她!”
可她的声音沙哑难辨,秦辞一怔,随即讥讽道:“你最引以为傲的嗓子没了,这就是你的报应。”